第11章 以功抵过

　　他凝视着它，眼前浮现出十年前那个雷鸣电闪的雨夜。

　　狂风撕裂海面，暴雨倾盆而下。

　　就在那一夜，他与“公子”定下盟约，将蝙蝠岛推入深渊，也推向无敌之境。

　　“若是在十年前，榜单现世之时，我或许还需避其锋芒。”

　　原随云嘴角扬起冷笑。

　　“可如今——这天下，已无人能动我分毫。”

　　海浪如山般翻涌，狂风卷着暴雨横扫天际。

　　在这种天气下，哪怕是最坚固的巨舰也只得停泊避险。

　　可偏偏有一支队伍，竟在这等绝境中破浪而来。

　　他们不仅穿越了风暴，还精准无误地抵达了这片孤悬海外的岛屿。

　　蝙蝠岛素以机关遍布、毒瘴弥漫着称，外人踏入一步便可能葬身蛇腹。

　　但他们却如同踏平荒径，视万千陷阱于无形。

　　岛上所有高手联手，竟无人能挡住他们片刻。

　　原随云曾自认武功盖世，纵横大明难逢敌手。

　　可在那为首的男子面前，三招未尽，便已败北。

　　那一掌挥出之时，天地似都为之凝滞。

　　他心中首次浮现出无法抑制的颤栗。

　　胜负已定，对方却没有取他性命。

　　只言奉“公子”之令，特来商议结盟之事。

　　“公子……”

　　原随云低语，指尖轻抚手中黑玉令牌。

　　这物事已在手中十年有余，始终未能参透其奥秘。

　　非金非石，寒意沁骨，连顶尖匠师也无法辨明材质来源。

　　唯有中央一处浮雕，经反复考证，才确认是秦时篆书——一个“影”字。

　　每当他的指腹划过那细微纹路，便仿佛有股无形之力直压魂魄。

　　有时夜深人静，烛火摇曳，他甚至怀疑那日登岛之人并非血肉之躯。

　　而是自幽冥深处走出的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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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闷响，震得殿内梁尘微动。

　　正德皇帝一掌拍碎案角，双目含怒。

　　朱无视与曹正淳伏地叩首，不敢仰视。

　　“好个蝙蝠岛。”

　　帝王声如雷霆，“藏污纳垢，暗行不轨，竟至今日才被察觉。”

　　“此事已传遍九州，四海观瞻之下，我大明颜面何存！”

　　“即刻调兵遣将，朕要亲征此岛，诛灭逆党！”

　　语气决绝，毫无转圜余地。

　　“陛下，万不可轻举妄动。”曹正淳颤声道。

　　“幽灵山庄有木道人盘踞武当，如今又添蝙蝠岛这等海外巢穴。”

　　“二者皆悖纲常，本当剿除。”

　　“然水战非我等所长，大军远征，补给艰难。”

　　“若贸然出击，恐损兵折将，反堕国威。”

　　朱无视接话：“依臣之见，宜缓图之。”

　　“海岛漂于汪洋，逃无可逃。”

　　“若彼辈畏罪解散，则乱自消弭。”

　　“若仍执迷不悟，待我筹备周全，必令其灰飞烟灭。”

　　他极少在这件事上与朱无视意见相同，但这一次，却不得不承认对方所言非虚。

　　原随云一人之力，足以与他或朱无视抗衡不分高下。

　　若再借地势之便，贸然出击，极可能损兵折将。

　　“是朕考虑不周。”

　　正德皇帝低声开口，语气中透着压抑的不快。

　　见二人皆反对立即出兵，心中如同压了块巨石。

　　明明身居帝位，掌控天下，如今却似被架于火上烤，连决断一件小事都需看人脸色。

　　更可气的是，他还必须强作宽和，装出一副纳谏如流的模样。

　　这滋味，何其难熬！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接话。

　　曹正淳悄然抬眼，瞥了一眼龙椅上的天子神情

　　那紧抿的唇角与微微颤动的眉梢，无不在昭示着怒意正在积聚。

　　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生一计。

　　“嘿嘿，这些势力一个个浮出水面，热闹得很呐。”

　　“不知神侯亲手建立的护龙山庄，藏龙卧虎，会不会也榜上有名呢？”

　　此言一出，空气仿佛凝滞。

　　朱无视本欲开口劝谏，忽觉头顶金光闪动，虚空中文字缓缓凝聚——

　　【九州·至尊神秘势力榜，第二十一名。】

　　【大明，护龙山庄！】

　　【上榜理由：由铁胆神侯奉先皇遗诏所建，执掌“丹书铁券”与“尚方宝剑”，权势超然，凌驾百官之上。】

　　【麾下四大密探——天、地、玄、黄，武功盖世，谍报手段登峰造极。】

　　【边关将领皆因十大将军卷宗受其钳制，无人敢轻举妄动。】

　　【另有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铁爪飞鹰等奇人异士效命帐下！】

　　民间议论随之四起。

　　“护龙山庄？那不是铁胆神侯办的吗？咱们大明头号忠臣啊！”

　　“忠臣？你瞧瞧这写的是什么，边将都被他捏住把柄，这是辅国还是揽权？”

　　“啧啧，平日看他仪表堂堂，想不到暗地里竟布下如此大局。”

　　“听说黄字密探成是非纠缠云罗郡主，莫非也是神侯授意？”

　　“如今金榜一出，纸包不住火，我看他那些谋划，早晚要崩！”

　　大殿之内，朱无视面色惨白。

　　他恨不得扑上前将曹正淳的舌头生生扯下。

　　前脚刚说护龙山庄未必上榜，后脚榜单就砸了下来，还把他多年经营的秘密尽数揭露。

　　冷汗顺着脊背滑落。

　　当他看到正德皇帝的脸色由红转青，继而阴沉如墨时，毫不犹豫跪伏于地。

　　“皇上！臣一片赤诚，天地为证！绝无半分欺瞒之心！”

　　护龙山庄的名字出现在榜单上时，他心中其实并不平静。

　　特别是当朱无视暗中对付正德皇帝的种种行径被公之于众时，曹正淳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这笑意还没散去，铁爪飞鹰三字映入眼帘，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那人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多年来替他办过无数见不得光的事。

　　可金榜上的字迹清清楚楚写着——铁爪飞鹰，乃朱无视埋下的内线。

　　一股怒意直冲头顶，曹正淳只觉胸口发闷，恨不得立刻将那背主之徒碎尸万段。

　　“神侯，你还有何解释？”

　　正德皇帝面容冷峻，眼神深处似有风暴酝酿。

　　片刻沉默后，他缓缓开口：“先帝赐你尚方宝剑，许你丹书铁券，更让你统领护龙山庄，超然于百官之上。”

　　“可你却辜负圣恩，滥用职权。”

　　“以密探之名，胁迫边关将领，其心可诛！”

　　“莫非你想握兵自立，动摇国本？！”

　　话音未落，案前笔筒已被狠狠掷出，砸在朱无视身侧。

　　一声闷响，头冠歪斜，堂堂大宗师狼狈不堪。

　　朱无视低头垂手，面上不动声色，心底早已翻江倒海。

　　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皇帝，他从未真正放在眼里。

　　若非血脉所系，这龙椅怎轮得到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坐镇？

　　天下至尊之位，本当属于他朱无视！

　　但眼下局势未明，曹正淳依旧盘踞宫中，权势未除。

　　此刻撕破脸皮，只会功亏一篑。

　　忍。

　　唯有暂且低头，才能留得生机。

　　任凭器物砸落身旁，朱无视只是静静跪着，纹丝不动。

　　“皇上明鉴，臣之所为，实有难言之隐。”

　　他知道，正德皇帝虽怒，却迟迟未下定论。

　　这份迟疑，说明对方仍有所忌惮。

　　只要不真下令问罪，局面就还未失控。

　　“难言之隐？”正德皇帝冷笑一声，目光如刀，“那你便说个明白。”

　　“边疆重将手握兵权，若贸然揭发其行径，恐激起变乱，引兵自守，局势难控。”

　　“当今天下承平日久，万民安居，倘若边陲有失，战火再起，黎庶必遭涂炭。”

　　“臣得悉内情之后，思之再三，唯有以势制衡，方能不动刀兵而稳大局，故行此权宜之计。”

　　“此策虽有瑕疵，却是眼下唯一可行之道，恳请陛下详察！”

　　朱无视言罢，伏地叩首。

　　“照你所说，朕还该感激你这一路隐瞒，连皇叔暗中行事，朕都一无所知？”

　　正德皇帝声音冷峻，语带讥讽。

　　“此事确为臣处置欠妥，然臣忠于社稷，可昭日月。”

　　“望陛下体察臣心！”

　　朱无视再次叩首，动作沉重。

　　他未运内力防护，几番磕下，额前已泛红肿，皮肉微绽，血丝隐现，虽无大伤，却显凄厉。

　　殿内寂静，正德神色变幻莫测。

　　良久。

　　“神侯既有此意，朕亦不愿穷究。”

　　“此事暂且作罢。但法度不容轻废，欺君之罪，无论公私，皆不可不惩。”

　　“否则群臣何服？天下何安？”

　　“回府之后，交出尚方宝剑、丹书铁券，另将所掌握边将罪证尽数呈上。”

　　“朕便准你以功抵过。”

　　正德缓缓道来，语气平静却不容抗拒。

　　朱无视闻言，似松一口气，重重磕了三个头。

　　“谢皇上宽宥，臣领命。”

　　语气温和，仿佛卸下千斤重担。

　　然而地砖映出的面容，却刹那间阴云密布，寒如深渊。

　　正德见状，不再多言，挥袖作罢。

　　彼此心知肚明——此时撕破脸面，于他不利。

　　朱无视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而自己根基尚浅，不得不隐忍退让。

　　“至于那个屡次骚扰云罗的成是非……”

　　正德眸光一闪，“寻个时机，除掉便是。”

　　另一边，曹正淳目睹朱无视低头受斥，心中暗喜。

　　回程路上，他已在思索：必须尽快铲除东厂内部那名代号“铁爪飞鹰”的卧底，以免后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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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榜单揭晓：护龙山庄成员获地字下品赏赐——大还丹一枚！】

　　【庄主、铁胆神侯朱无视额外获地字中品奖赏：泪痕剑！】

　　“神侯。”

　　正德负手而立，目光如炬，盯着朱无视。

　　金榜高悬，奖励清晰可见。

　　朱无视岂会不解其意？

　　“陛下，此剑乃天授之物，臣德薄能鲜，不敢承受。”

　　“然天子执掌神器，统御四海，此剑唯有归于陛下手中，方合天意。”

　　朱无视暗中咬紧牙关，指尖几乎掐入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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