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京师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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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兵官的任命和“靖远军”的旗号,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暗流汹涌的大明官场,激起的涟漪远超王靖远的预料。圣旨抵达后不久,便有来自兵部、户部的公文接踵而至,除了例行公事的道贺,更夹杂着各种或明或暗的提醒、试探,乃至隐晦的拉拢。朝堂之上的目光,第一次如此集中地投射到这个原本偏居辽西一隅的年轻将领身上。王靖远深知京师水深,绝非久留之地。他在蓟州稍作安排,将防务暂交副将,并严令赵大锤、狗剩等人抓紧整训新兵,补充军械,自己则带着一队亲兵,押解着部分俘获的后金旗帜和兵器作为“献俘”的象征,启程前往京师,例行陛见谢恩。
再入北京城,感受已然不同。街道依旧熙攘,但那份属于帝都的繁华之下,似乎弥漫着一股更加粘稠的压抑。酒楼茶肆间,士子官员们高谈阔论,言语间不乏对“王靖远”这个名字的品评,或赞叹其勇武,或揣测其背景,更有甚者,已开始议论其“骤登高位”是否合乎祖制,言语间酸意与警惕并存。
王靖远入住驿馆,依规矩递牌子请求陛见。这一次,等待的时间并不长。次日午后,便有太监前来传旨,宣王靖远平台觐见。
再临平台,气氛与上次又有不同。崇祯皇帝依旧坐在那张龙椅上,年轻的脸上却似乎又添了几分风霜与疲惫,唯有那双眼睛,在看到王靖远时,骤然亮起锐利的光芒,如同审视着一柄刚刚淬火、锋芒毕露的利剑。
“臣,王靖远,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靖远按规矩大礼参拜,姿态恭谨。
“王卿平身。”崇祯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仔细打量着风尘仆仆却难掩英武之气的王靖远,“蓟州一战,卿力挽狂澜,焚粮退敌,保全社稷,朕心甚慰。”他顿了顿,语气加重,“朕没有看错人。”
“陛下谬赞,此皆赖陛下天威,将士用命,臣不过尽本分而已。”王靖远垂首回应,态度谦卑。
“本分?”崇祯轻轻重复了一句,目光深邃,“如今国事艰难,能尽好这本分的,已是难得。”他话锋一转,忽然问道:“王卿,你如今是总兵官,赐号‘靖远’,允你扩军两万。可知朝中对此,颇有议论?”
来了!王靖远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皇帝在敲打,也是在试探。他立刻躬身,语气诚恳而坚定:“陛下,臣起于卒伍,深受国恩,唯知忠君报国,驱除鞑虏!官职爵位,乃陛下所赐,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与靖远军,皆为陛下手中利刃,指向何方,便劈向何方!绝无二心!若朝中有疑臣者,臣愿即刻交还兵权,解甲归田,以明心迹!” 他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甚至带着几分武人的耿直与“委屈”。
崇祯盯着他看了片刻,见他目光坦然,神色激动不似作伪,紧绷的脸色稍稍缓和。他需要能打的将领,但也忌惮尾大不掉。王靖远这番表态,至少表面上是让他满意的。
“朕自是信你。”崇祯摆了摆手,“辽东未平,卿任重道远。扩军之事,需加紧进行,粮饷器械,朕会督促兵部、户部优先拨付。望卿勿负朕望,早日克复辽东,以竟全功!”
“臣,定当竭尽全力,肝脑涂地,以报陛下!”王靖远再次叩首。
“去吧。”崇祯挥了挥手,似乎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在京中好生休整几日,若有暇,可去兵部,与诸堂官议一议辽东后续方略。”
“臣,遵旨!谢陛下!”王靖远行礼,缓缓退出平台。
直到走出皇宫,被寒冷的北风一吹,王靖远才发觉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湿。与皇帝对话,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句都需斟酌,既要表忠心,又要显能力,还不能引起猜忌。
陛见结束,王靖远回到驿馆,刚松了口气,访客便接踵而至。看着名帖上那几个代表着清流领袖、东林魁首的名字,王靖远眉头微蹙。他知道,该来的终究来了。
他没有立刻接见,只以车马劳顿、需静思兵部事务为由婉拒,吩咐亲兵紧闭门户。然而,仅仅过了半日,又一份名帖送来,此次的落款,却是一位在朝中以“孤直”着称、素来与东林党若即若离的老翰林,苏远清。随名帖附上的,还有一封简短的手书,并非攀附结交之辞,而是就王靖远在陛见时,偶然提及的关于辽东战后“安抚流民、恢复生产”的几句设想,提出了几条颇为中肯、切中要害的补充建议。
王靖远心中一动。这位苏翰林,他略有耳闻,学问渊博,尤精史书算术,但性情耿介,不阿权贵,故仕途坎坷。他仔细看了那几条建议,虽寥寥数语,却显露出对钱粮、户籍、土地分配的深刻理解,绝非寻常书生的空谈。
“请苏翰林花厅相见。”王靖远改变了主意。
片刻后,一位年约四旬、面容清癯、身着半旧青衫的文士在管家引导下,步履沉稳地步入花厅。时值暮春,午后暖阳透过雕花长窗,在青石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文士身形瘦削,但脊背挺直如松,行走间带着读书人特有的韵律。他目光清澈如秋水,面对如今声势正隆、权倾辽东的王靖远,既无谄媚之色,亦无清流常有的倨傲,只是依礼微微躬身,神态从容如见故人。
“晚生苏远清,见过王总镇。”声音平和,自带一股书卷气。
王靖远放下手中茶盏,抬手示意:“苏先生不必多礼,请坐。”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来客。但见这人青衫虽洗得发白,领口袖缘却纤尘不染;指甲修剪整齐,指节处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手:在奉茶时稳定如磐,显是心性坚毅之人。
“先生手书,所言辽东事,切中肯綮。”王靖远开门见山,从案头取出一叠密密麻麻批注的纸页,“特别是屯田三策与流民安置条陈,靖远反复研读,受益良多。先生大才,屈居翰林院整理典籍,实乃朝廷损失。”
苏远清淡然一笑,唇角牵起细微纹路:“总镇过誉。苏某不过书生之见,偶有所得,贻笑大方。倒是总镇以武立身,却心系黎庶,关注战后民生,实乃难得。”说话时,他目光扫过厅中悬挂的辽东舆图,在几处新标屯田点稍作停留。
侍从奉上新茶,白雾袅袅升起。两人就辽东现状、流民安置、屯田利弊等话题深入交谈。苏远清言语不多,但每每开口,皆能直指核心。谈及钱粮调度,他竟能将永乐年间辽东屯田的亩产、赋税、仓储损耗等数据信手拈来;论及前朝屯政得失,从汉代赵充国到明代谭纶的举措都如数家珍。更难得的是,他提出的“以工代赈”“军屯民屯并举”等方案,既考虑边防实际,又兼顾百姓生计。
王靖远听着,不觉坐直了身子。此人见解之务实、思虑之深远,远超寻常幕僚。特别是当苏远清论及“当使戍卒有家室之恋,流民得沃土之安”时,眼中闪动的光芒,让这位见惯生死的总兵都为之动容。
交谈渐深,王靖远隐约察觉,苏远清眉宇间始终锁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他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引向朝中近事:“听闻上月吏部考功,翰林院多位编修获优等评定...”
苏远清执杯的手微微一顿,茶面泛起细碎涟漪。沉默片刻,他方轻叹:“不瞒总镇,苏某因在朝议时直言矿税之弊,得罪了司礼监某位秉笔的干儿子。”话说得含蓄,但王靖远立即明白:这是触了阉党余孽的逆鳞。如今朝局混沌,这些看似失势的宦官势力,仍在暗中操纵言路。
“如今苏某在翰林院,已是形同虚设。”苏远清语气平静,却掩不住眼底的落寞,“近日闻说,或将外放云贵边陲...”
王靖远心中了然。这或许就是苏远清今日前来,并送上那封见解独到手书的原因之一。他并非攀附,而是在寻找一个既能一展抱负,又能暂避风雨的栖身之所。这般才学,若真被发配蛮荒,确是大可惜。
暮色渐染窗棂,王靖远命人添灯。跳动的烛光映着两人身影,在粉墙上交错如画。
“苏先生,”王靖远沉吟片刻,终是开门见山,“如今辽东百废待兴,正值用人之际。靖远军中,正缺一参赞军务、掌管文书的主事。先生大才,埋没于案牍之间,实在可惜。”他特意顿了顿,“只是军旅清苦,且身处边陲,恐委屈了先生。”
苏远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他起身深深一揖:“总镇信重,苏某感激不尽。只是...苏某身为朝廷命官,调动升迁需吏部文书。若因私废公,恐授人以柄。况且...”他欲言又止,目光扫过厅外持戈而立的卫兵。
王靖远明白他的顾虑:既是担心违背朝廷规制,更怕连累自己这个新晋总兵被政敌攻讦为“结党营私”。在阉党仍暗中窥伺的当下,这般人事调动确实敏感。
“先生放心,”王靖远微微一笑,从案头取过兵部文书,“辽东总兵府本有自辟属官之权。至于吏部那边...”他指尖轻叩案几,“靖远自有分寸。先生且安心回府,静候消息便可。”
送走苏远清后,王靖远沉思良久。苏远清这样具备实干才能、又因政治斗争而失意的人才,正是他目前极度缺乏的。他的靖远军未来若要发展,绝离不开一个高效可靠的后勤与行政体系,离不开能帮他处理复杂文书、管理钱粮账目的专业人才。苏远清,无疑是一个极佳的人选。
他立刻找来张老栓,低声吩咐了几句。数日后,一队便装的靖远军精锐,悄然护送着苏远清在京城的家眷,避开耳目,提前踏上了前往山海关的道路。同时,王靖远通过自己在兵部新建立的一些人脉,以及恰到好处地动用了一些皇帝的“信重”,以一种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推动了对苏远清一纸看似平平无奇、调任“辽东督师府记室参军”(一个品级不高、负责文书工作的属官)的任命。这个过程并未大张旗鼓,最大限度地避免了刺激朝中的反对势力。
当苏远清接到这纸调令,并得知家眷已被妥善安置时,这位素来沉稳的中年文士,眼眶也不禁微微湿润。他深知这其中王靖远所耗费的心力和承担的风险。这已不仅仅是知遇之恩,更是雪中送炭的庇护之情。
他没有再多犹豫,交割了翰林院的差事,便轻车简从,追随着家眷的路线,直奔辽东而去。
王靖远在京师又盘桓了数日,谢绝了所有宴请,低调地处理完各项公务,便上书崇祯,以军务紧急为由,请求返回任所。崇祯准奏。
离开北京那天,天空飘着细碎的雪花。王靖远骑在马上,回望那座巍峨而压抑的皇城,心中并无多少留恋。他知道,这里的荣辱风波,终究只是插曲。他真正的战场,在北方,在那片广袤而充满挑战的辽东大地。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车队中,多了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车里,苏远清抚摸着怀中那方新任命的官印,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北方,眼神中充满了对新征程的期待,以及士为知己者死的决然。
王靖远不知道,他这看似为了解决后勤问题而随手落下的一子,在不久的将来,将会为他,为这支新生的“靖远军”,带来何等巨大的影响。
他猛地一夹马腹,在亲兵的簇拥下,冲开风雪,向着山海关的方向,疾驰而去。
蓟州的荣耀已成过去,辽东的未来,正等待他去开创。而他的麾下,除了冲锋陷阵的猛将,也终于迎来了一位能执笔安邦的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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