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择主

　　林墨尘的目光与叶倾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一瞬间，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又无需多言。

　　他从她眼中看到了关切、松了一口气的释然，以及一丝隐藏极深的、因他平安通过考验而生的喜悦。他也从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依旧有些虚浮的气息中，看出她也经历了不轻松的考验。

　　他朝她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丝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安抚笑意。

　　叶倾竹睫毛轻颤，轻轻颔首，移开了目光，耳根却不易察觉地泛起一丝微红。

　　镜灵的灵光适时地打破了这短暂的静默。

　　“试炼者林墨尘，‘心镜’之试，通过。”

　　那中性的古老声音响起，平静无波，却仿佛在星空殿中回荡，带着某种尘埃落定的意味。

　　“至此，混沌塔‘九考’及附加‘心镜’之试，皆已完毕。”

　　镜灵的灵光微微转向，似乎同时注视着林墨尘与叶倾竹。

　　“二人，一者历经九考磨砺，得混沌本源认可，筑就无上道基雏形；一者心若琉璃，幻境自破，得混元镜灵性亲近。皆乃此代试炼者中之佼佼者。”

　　林墨尘与叶倾竹皆肃然静听。

　　“然，法宝有灵，自择其主。”

　　镜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郑重，

　　“混元镜，乃上古混元宗传承至宝之一，司监察、辨真伪、定空间、护道统。其性中正平和，需与执掌者心神相通，血脉相契，方能发挥其真正威能。”

　　灵光更多地投向了叶倾竹。

　　镜灵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心性质地纯净澄澈，天生与‘镜’之‘映照’、‘明辨’之道韵相合。混元镜于汝，感应最为强烈，契合度最高，乃继承此镜、修习《混元天镜诀》之不二人选。”

　　叶倾竹闻言，微微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林墨尘，她嘴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林墨尘却已抢先一步，朝着镜灵抱拳，声音平静而坦然：

　　“前辈所言极是。法宝择主，契合为要。晚辈林墨尘，已承蒙混沌塔厚赐，得传大道根基，收获已然远超预期。倾竹她血脉特殊，心性契合，此镜由她继承，正是物尽其用，再合适不过。”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勉强或不甘，只有一片澄澈的豁达与理所当然。他是真心如此认为。

　　混沌珠是他最大的秘密与根基，混元镜虽好，但未必是最适合他的道路。

　　相反，叶倾竹若能得此宝镜护身，修行《混元天镜诀》，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于她自身是莫大机缘，于他而言，亦是心中所愿——他希望她能更强，更安全。

　　叶倾竹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

　　镜灵的灵光似乎也因林墨尘的豁达而微微波动了一下，那古老的声音似乎也温和了些许：

　　“道途漫漫，各有缘法。汝之心性，亦属难得。” 镜灵肯定了林墨尘的态度，随即再次转向叶倾竹：

　　“混元镜于此沉寂万载，今日重见天日，亦是缘法重启。可愿承此镜，继《混元天镜诀》，未来或有一日，重振混元道统？”

　　叶倾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波澜。她不再犹豫，上前一步，面向混元镜与镜灵，郑重地躬身一礼：

　　“晚辈叶倾竹，愿承此镜，修习天镜诀。必不负宝物灵性，不负前辈所托。”

　　悬浮的混元镜忽然发出一阵清越的嗡鸣！镜面上那层灰蒙蒙的光晕彻底散去，露出清澈如琉璃、仿佛能倒映出人心与星河的镜面。镜框上的古老符文与图案逐一亮起，流淌着神秘的光华。

　　“滴血，印神，承其重。”

　　镜灵指引。

　　叶倾竹依言，咬破左手食指指尖，一滴殷红中隐隐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七色琉璃光晕的精血渗出。她将手指轻轻点向镜面。

　　精血触及镜面的刹那，并未滑落，而是如同水滴融入海绵，迅速被吸收。整个混元镜爆发出比之前强烈数倍的柔和光华，将叶倾竹整个笼罩其中！

　　与此同时，海量信息如同决堤洪流，顺着那滴精血与镜光的联系，汹涌地涌入叶倾竹的识海！

　　《混元天镜诀》无数玄奥的功法口诀、运功路线、手印法诀、神通运用技巧，还有关于混元镜的各种操控法门、温养秘诀，甚至夹杂着一些破碎的、关于上古混元宗景象与理念的模糊画面……

　　镜灵的声音直接在她识海中响起，进行着最后的交代：

　　“《混元天镜诀》乃仙灵王核心传承之一，博大精深，汝初得传承，需循序渐进，不可贪多冒进。混元镜本体曾在上古大战中受损，灵性有缺，镜内空间与部分威能尚未完全恢复，需汝日后以自身修为与契合材料慢慢温养修复……”

　　“切记，镜乃器，心为主。心正则镜明，心邪则镜晦。持此镜，当时时勤拭心镜，莫使蒙尘……”

　　传承的灌输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光华才渐渐收敛。

　　混元镜的体积迅速缩小，最终化为巴掌大小，如同一面精致的青铜梳妆镜，自动飞入叶倾竹的手中。镜身温润，与她气息相连，仿佛成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叶倾竹握着混元镜，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浩瀚力量与自身血脉、神识的紧密联系，心中震撼之余，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

　　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修为虽然还是结丹中期，但实力、尤其是对阵法、空间、幻术等方面的感知与掌控力，有了质的飞跃。

　　镜灵最后说道：

　　“塔内传承已毕。混沌塔使命完成，即将彻底封闭，隐遁虚空。”

　　话音落下的同时，星空殿开始剧烈震动！穹顶的周天星斗光芒迅速黯淡、熄灭，脚下的黑色石板出现道道裂痕，整个空间弥漫出一股“终结”与“消散”的韵味。

　　一股强大的、不容抗拒的空间传送之力，瞬间将林墨尘与叶倾竹二人牢牢包裹！

　　“走！”

　　林墨尘低喝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叶倾竹的手腕。

　　叶倾竹一惊，却并未挣脱，反而反手握紧了他的手，另一只手牢牢握住混元镜。

　　光芒一闪。

　　两人的身影从即将崩塌湮灭的星空殿中消失不见。

　　镜灵那团已然十分淡薄的灵光，最后看了一眼他们消失的位置，发出一声无人听见的、仿佛解脱又似期待的叹息，随即彻底消散。

　　混元镜微微震颤，仿佛在与故地告别。

　　下一刻，整座宏伟的混沌塔，自塔顶开始，如同沙砌的城堡般，无声无息地崩解、虚化，最终彻底隐没于这片遗迹空间的最深处，再无痕迹可寻。

　　万载等候，一朝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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