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抉择之夜

　　一、静澜别院，暗流初现

　　晨光艰难地穿透乱流城上方的厚重岩层，在缝隙间洒下稀疏斑驳的光影。静澜别院笼罩在一片压抑的寂静中。

　　唐林一夜未眠。

　　那张已化为灰烬的纸条，如同烙印般刻在他的意识里。字里行间透露的信息与威胁，让他不得不重新评估自己在乱流城的处境。

　　“知情人”……是谁？

　　能够知晓他力量特性、并精准判断他当前困境的，绝非普通势力。影狱残余是最可能的怀疑对象——墨麟需要他活着前往死寂海，用某种方式“引蛇出洞”符合逻辑。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璇玑阁中某些对禁忌知识着迷的派系？西荒本地某些隐世的老怪物？甚至是……天机阁内部对他心存疑虑、想私下试探的派系？

　　而“逃离天机阁监控之法”这个说法，更让他心生寒意。这意味着，在天机阁看似保护性的安排下，自己实际上处于某种监视或控制之中。叶孤影知道吗？玄月呢？还是说，这是天机阁一贯对待“特殊存在”的常规手段？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昨夜从容许多。

　　“唐林道友，可起身了？”是虚尘子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和。

　　唐林收敛心神，起身开门。虚尘子站在门外，左臂仍裹着夹板，但气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眼中恢复了往日的睿智神采。

　　“虚尘子前辈，伤势可好些了？”唐林侧身让他进屋。

　　“托福，城主府的‘续骨生肌散’效果不错，再有几日便可拆了这累赘。”虚尘子在桌旁坐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桌上——那里还残留着一点纸张焚烧后的灰烬痕迹，以及那块小小的暗红晶石碎片。

　　虚尘子的眼神微微一顿，但并未立刻询问，而是笑道：“老夫冒昧前来，是有两件事。其一，玄月仙子从藏书阁又整理出一些关于上古‘秩序寂灭’理论的残篇，托我送来。”

　　他取出几页新誊抄的纸张，字迹清秀工整，配有复杂的星图与符文图解。这些资料比昨夜那份更深入，开始涉及“寂灭法则”与现世法则的冲突与融合原理，甚至提到了几种理论上可能存在的“适应性转化”路径。

　　唐林郑重接过：“玄月仙子费心了，代我多谢她。”

　　“其二，”虚尘子捋了捋胡须，神色稍肃，“叶师兄让我转告，天机阁总部已有初步回复。”

　　唐林心中一紧：“如何？”

　　“阁中长老们对你提供的情报极为重视，尤其是关于‘圣器实为信标’以及‘死寂海可能据点’的部分。已紧急调派南域分部的精锐力量，暗中前往南冥死寂海外围侦查。”虚尘子缓缓道，“至于你本人……”

　　他顿了顿，观察着唐林的反应：“阁中意见分为两派。一派认为你身怀禁忌之力，且来历与影狱计划牵扯过深，风险不可控，建议将你带回总部，由专人‘保护性监管’，并研究你身上力量的特性与化解之法。”

　　唐林面色不变，心中却是一沉。果然如此。

　　“另一派则认为，你是此次行动的功臣，且力量特性独特，或许是对付影狱‘终焉之门’计划的关键。主张给予你一定自由与支持，引导你掌握力量，成为对抗影狱的助力。”虚尘子继续道，“两派争执不下，最终达成的折中方案是：暂时由叶师兄全权负责对你的观察与安排，待死寂海行动有进一步结果后，再行定夺。”

　　他看向唐林，意味深长：“换言之，你接下来的行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叶师兄的判断，以及……你在接下来事件中的表现。”

　　唐林沉默片刻，问道：“叶前辈的态度是？”

　　“叶师兄……”虚尘子轻叹一声，“他向来以大局为重，行事谨慎。对你，他既欣赏你的勇气与担当，也忌惮你身上力量的未知风险。他的原话是：‘力量无善恶，但需约束。在证明你能控制它、且心向正道之前，必要的观察与限制，是对你也是对他人负责。’”

　　这算是相对客观的态度。唐林点头：“我明白。”

　　虚尘子的目光再次落到那块晶石碎片上：“唐小友，这是……”

　　唐林略一犹豫，决定透露部分实情：“昨夜有人潜入，让一名外巡队员送来的。附带一张纸条，约我三日后子时，城南黑市一见，称能告知力量来源与……脱离监控之法。”

　　他没有提“知情人”的具体措辞，也没有透露自己烧毁纸条的事。

　　虚尘子脸色一变：“何人如此大胆？竟能买通城主府外巡队送信？纸条何在？”

　　“我已烧毁。”唐林平静道，“对方身份不明，目的不明。这碎片，似是某种‘信物’。”

　　虚尘子拿起碎片，仔细感应片刻，眉头紧锁：“确实是晶脉残留物，能量微弱但本质相同……看来，昨夜黑市拍卖的碎片，并非唯一流出之物。送信者既能拿到这个，必然与熔火废墟的‘清理者’或幸存者有关。”

　　他放下碎片，严肃地看着唐林：“此事必须立刻告知叶师兄和鬼手城主。这明显是陷阱，意图引你孤身涉险。对方在暗，我们在明，不可不防。”

　　唐林却摇头：“告知叶前辈自然应当。但我想……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反将一军。”

　　“哦？”虚尘子眼中精光一闪，“你有何想法？”

　　“对方想引我出去，无非几个目的：擒拿、试探、交易，或借机制造混乱。”唐林分析道，“无论哪种，都必须接触到我本人。如果我们提前布置，将计就计，或许能钓出背后的黑手，甚至获取更多关于影狱或死寂海的情报。”

　　虚尘子沉吟：“风险太大。对方既然敢约在黑市，必然有所准备。那里环境复杂，极易设伏脱身。即便叶师兄亲自出手，也未必能万全。”

　　“所以需要更周密的计划。”唐林道，“比如，找鬼手城主帮忙——黑市毕竟是乱流城的地盘，他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布置和眼线。又或者……准备一个‘替身’。”

　　虚尘子捻着胡须，陷入思考。许久，他缓缓道：“此事需从长计议。待我与叶师兄商议后，再作决断。在此之前，你绝不可轻举妄动。这块碎片，我先带走，让玄月看看能否追溯其具体出处。”

　　“有劳前辈。”

　　送走虚尘子，唐林站在窗边，望向院中那片在微弱光线下摇曳的竹影。

　　告知叶孤影是必要的，但他心中隐隐有种感觉——这次邀约，或许是他跳出被动局面的一个机会。天机阁的“观察与限制”，终究是悬在头顶的剑。而那张纸条背后的人，无论意图如何，至少提供了一种“可能性”。

　　他需要更多筹码，也需要……更清晰的前路。

　　二、城主密谈，三方博弈

　　听渊阁，深井之畔。

　　灰雾如常流转，映照着并排而立的三道身影：鬼手、叶孤影，以及刚刚赶到的虚尘子。

　　“……事情便是如此。”虚尘子将唐林所述和晶石碎片呈上，补充道，“老朽已让玄月查验碎片，她判断这碎片与昨夜黑市拍卖的那批并非同一来源，切割痕迹与能量衰变程度有细微差异，可能来自熔火废墟的不同区域，或者……被不同的人收藏过。”

　　鬼手接过碎片，木面后的目光幽深：“外巡队赵四，今晨并未按时点卯。已派人去其住处查看，人已失踪，家中留有打斗痕迹和少量血迹。看来，送信之后，他便被灭口了。”

　　叶孤影眼神一冷：“对方行事狠辣周密，绝非普通势力。虚尘子师弟，唐林对此事的态度如何？”

　　“他想将计就计，反钓对方出来。”虚尘子如实道，“老朽认为太过冒险，但也不失为一种思路。对方在暗处窥伺，始终是隐患。”

　　鬼手将碎片在指尖转动，缓缓道：“昨夜黑市拍卖，三块碎片被‘银月修罗’冷千秋通过‘盲琴师’莫问买走。今日清晨，冷千秋已离开乱流城，去向不明。而这块碎片……能量特征与拍卖品略有不同，更接近晶脉的‘边缘辐射区’产物。影狱在熔火的据点不止一处，或许有备用储藏点未被完全摧毁。”

　　他看向叶孤影：“叶道友，你如何看这次邀约？”

　　叶孤影沉默片刻，道：“是陷阱，但也是机会。对方目标明确，就是唐林本人。无论其背后是影狱还是其他势力，擒获或控制唐林，对他们都有重大价值。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布置一个反包围。”

　　“但对方约在黑市‘废弃矿坑七号井口’。”鬼手指向井中灰雾，雾中隐约浮现出黑市部分区域的立体地图，其中一处标记着红点，“此地地形极其复杂，废弃矿道纵横交错，连接着至少十七条已知暗道和三条未知地下河支流。一旦进入，如同泥牛入海。即便是我，也无法完全监控所有出口。”

　　虚尘子皱眉：“如此说来，对方选此地，就是做好了随时脱身的准备。即便我们布下天罗地网，也可能被其金蝉脱壳。”

　　“所以，关键在于‘信息差’。”鬼手道，“对方以为我们在明他们在暗，但实际上……黑市是我的地盘。那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我的监控网络之中——只是他们不知道监控的具体形式和程度。”

　　灰雾地图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每一个都代表一个“眼线”：摆摊的小贩、酒铺的老板、流浪的乞丐、甚至某些看似凶悍的匪徒头目……这些光点大部分集中在黑市主要通道和重要节点，但在废弃矿坑区域，明显稀疏许多。

　　“矿坑区是黑市的‘法外之地’，因为地质不稳定且污染严重，我的人难以长期潜伏。”鬼手指着七号井口附近，“这里只有三个眼线，且都是外围观察者，无法深入矿道内部。对方选这里，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叶孤影眼神锐利：“城主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提前在矿道内布置，但需要更隐蔽的手段，不能动用常规人手？”

　　“正是。”鬼手点头，“我有一批‘傀影蛛’，是结合机关术与蛊虫培育的微型侦查傀儡，细如发丝，可潜伏于岩缝、积水、尘埃之中，通过震动与能量波动传递信息。它们没有生命气息，极难被察觉。可以提前散布在矿道关键节点。”

　　“此外，”他继续道，“我还需要一个人——一个对方意料不到的‘变数’，进入矿道内部，近距离观察甚至接触邀约者。”

　　虚尘子心中一动：“城主已有人选？”

　　鬼手木面转向他，声音平淡：“‘盲琴师’莫问。”

　　“他？”虚尘子惊讶，“此人背景复杂，如何能为我们所用？”

　　“莫问是情报贩子，本质是生意人。只要价格合适，他可以‘暂时’为我们工作。”鬼手道，“昨夜他替冷千秋出面竞拍，我已派人接触过他。他透露，冷千秋的雇主身份不明，但要求她取得碎片后立刻离开西荒，前往‘南域与中洲交界处的迷雾峡谷’待命。这个地点很模糊，但结合唐林提到的‘死寂海’，或许有某种关联。”

　　叶孤影沉思：“莫问进入矿道，以什么理由？”

　　“寻宝。”鬼手道，“七号井口深处，旧矿工间流传着‘鬼晶矿脉’的传说，虽多是讹传，但偶尔真有零星伴生晶石出土。莫问作为黑市老人，前去‘碰运气’合情合理。我会给他一套特制的传讯法器，伪装成寻常的寻矿罗盘。”

　　计划逐渐清晰：利用傀影蛛监控矿道整体动静，莫问作为内应近距离观察，而叶孤影则带领精锐潜伏在矿坑外围关键出口，一旦确认对方身份或发生冲突，立刻封堵围捕。至于唐林本人……

　　“唐林必须现身。”叶孤影决断道，“否则对方不会露面。但他的安全必须保证。我会给他一件护身法宝，并安排两名擅长隐匿与保护的潜龙卫贴身跟随——不能进入矿道，但在出口附近接应。”

　　虚尘子仍有疑虑：“若对方目的并非接触，而是远程狙杀或陷阱引爆呢？”

　　“所以唐林不能真的进入矿道深处。”鬼手道，“约定地点在七号井口，那是矿坑边缘的半露天区域，相对开阔。我们可以在那里布设一个短距离传送阵，一旦遇险，立刻将他传送至安全点。当然，这需要唐林配合，在关键时刻激活阵符。”

　　三人又详细推演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及应对方案，直至午时方才议定。

　　离开听渊阁时，虚尘子忍不住问：“城主，您认为幕后之人，究竟是哪一方？”

　　鬼手站在井边，灰袍无风自动，声音透过木面传来，带着一丝莫测：“西荒是一盘棋，棋手从来不止一个。影狱是明面的疯子，天机阁是外来的规矩，而我……是看棋的人。但现在，棋盘上多了唐林这颗‘变子’，所有棋手都要重新布局。邀约者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让这颗‘变子’，落到棋盘的哪个位置。”

　　他顿了顿，缓缓道：“告诉唐林，他可以赴约。但务必记住：无论对方给出什么承诺或威胁，都不要完全相信。西荒的真相，往往藏在第三层谎言之下。”

　　三、暗室密谋，血色祭坛

　　同一时间，乱流城另一处隐秘据点。

　　这里比钱三通的密室更加隐蔽，深入地下三十丈，四周墙壁覆盖着隔绝探测的黑曜石板，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焚香混合的怪异气味。

　　祭坛上的暗红晶石此刻光芒大盛，投射出的光幕中，墨麟的身影比前几日清晰了许多，但面色更加苍白憔悴，眼中血丝密布，显然在死寂海的日子并不好过。

　　厉寒山跪在祭坛前，低声汇报着最新进展：“……天机阁已收到总部回复，对唐林的态度暂定为‘观察限制’。鬼手与叶孤影密谈许久，内容不详，但城主府暗哨调动频繁，黑市附近增加了不少生面孔。我们送出的邀约，唐林已收到，尚未有明确回应，但晶石碎片被虚尘子带走研究。”

　　光幕中，墨麟沉默片刻，嘶哑道：“他们不会放弃这个钓出我们的机会。鬼手必然会在黑市布控。我们的目标不是擒拿唐林，而是……测试。”

　　“测试？”厉寒山不解。

　　“测试他身上力量的‘纯度’与‘可控性’。”墨麟眼中闪烁着狂热与疲惫交织的光芒，“‘海眼’的封印比预想的更顽固，我们需要的不只是能量源，而是能够与‘门’产生共鸣的‘钥匙’。唐林若真如你所说，身怀接近本源寂灭之力的‘适格者’，那么他的血、他的魂、他对那力量的掌控程度……都将决定我们能否提前打开封印。”

　　“大人的意思是……”

　　“明日午夜，你亲自去七号井口，但不是以真身。”墨麟命令道，“用‘血影分身’，携带‘共鸣石’。若唐林赴约，找机会接近他，用共鸣石测试他体内能量与‘门’的契合度。记住，只要测试数据，不要冲突，更不要暴露身份。一旦完成，立刻撤离，销毁分身。”

　　“血影分身”是影狱秘传的保命遁术，分化出的分身拥有本体三成实力，且与本体神魂相连，但一旦被毁，反噬极重。而“共鸣石”则是影狱根据晶脉特性研发的法器，能检测特定寂灭能量的波动频率与强度。

　　“若对方设伏……”厉寒山犹豫。

　　“那正是我们想要的。”墨麟冷笑，“让天机阁和鬼手以为我们的目标是擒拿唐林，他们必会全力保护。而在保护的过程中，唐林必然动用力量。战斗中的能量波动，反而更容易被共鸣石捕捉记录。你的分身只要撑到数据传回，任务就完成了。即便分身被灭，也值得。”

　　厉寒山心中一寒，但不敢违逆：“属下遵命。”

　　“另外，”墨麟语气稍缓，“‘那位大人’那边，联系得如何？”

　　厉寒山连忙道：“钱三通已将唐林的情报透露过去，对方很感兴趣，但尚未有明确动作。据钱三通观察，‘那位’似乎也在等待什么。”

　　“静观其变吧。”墨麟的声音透出深深的疲惫，“死寂海这边……‘海眼’的波动越来越不稳定了。我能感觉到，‘门’的另一边，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唐林……是关键中的关键。”

　　光幕开始闪烁，信号变得不稳定。墨麟最后嘱咐道：“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优先保全自身。影狱在西荒的根基，不能再伤了。”

　　“是！”厉寒山恭敬叩首。

　　光幕彻底消散，祭坛上的暗红晶石光芒渐黯，表面裂纹似乎又多了几道。

　　厉寒山起身，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他走到密室角落，打开一个暗格，取出一枚拳头大小、形如心脏、表面布满血管状纹路的暗紫色晶石——这就是“共鸣石”。又取出一个赤红色的小玉瓶，里面装着三滴他自己的精血，用于炼制“血影分身”。

　　他盘膝坐下，开始准备明夜的行动。

　　而就在他闭目凝神之时，密室的通风孔道中，一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细如发丝的黑色小蜘蛛，缓缓收回了探出的纤足，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返回。

　　这只“傀影蛛”在厉寒山进入密室前就已潜伏在此，将刚才的一切，通过震动传递给了远方的主人。

　　四、唐林的决断

　　静澜别院，午后。

　　唐林盘膝坐在床榻上，手中握着鬼手派人送来的两样东西。

　　一枚龙眼大小、通体银白的珠子，触手温润，内部有星光流转——这是“瞬息挪移珠”，一次性的短距离传送法宝，可无视大多数空间封锁，将他瞬间传送至三里内预设的安全点。安全点的坐标阵符已刻在他左手掌心，只需捏碎珠子即可激活。

　　另一件是一张薄如蝉翼、近乎透明的人皮面具，以及一瓶改变气息的药水。这是为他准备的“替身”方案之一：若他决定不亲身涉险，可以由一名身材相仿的潜龙卫易容替代，前往赴约。面具做工极其精妙，足以以假乱真，配合药水，连魂尊级高手若不仔细探查也难以识破。

　　叶孤影给了他自己选择的权利：亲身赴约，风险高但可能获取更多情报；用替身，安全但可能被对方识破导致计划失败。

　　如何抉择？

　　唐林闭上眼，神识沉入魂海。灰紫色的旋涡缓缓旋转，暗蓝色种子静静悬浮。他尝试与那种子建立更深层的联系——这几日的修炼与古籍参悟，让他对这股力量的本质有了新认知。

　　“秩序寂灭”……它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某种“重置”或“梳理”。那么，他是否可以利用这种特性，在危机中创造机会？

　　他回想起“深渊之瞳”的话：“适格者……种子已埋下……待其萌芽……”

　　萌芽需要什么条件？危机？感悟？还是……主动的抉择？

　　或许，这次邀约，正是“萌芽”所需的契机。躲在他人庇护之下，固然安全，却也意味着永远被观察、被限制、被定义。他需要主动权，需要向天机阁、向鬼手、向所有暗中窥伺者证明——他能掌控自己的力量，也能掌控自己的命运。

　　风险固然存在，但修行之路，何曾无险？

　　更重要的是，他对那“知情人”声称的“力量来源”与“逃离监控之法”确实存有渴望。他不想永远做个被研究的样本或受监视的棋子。

　　唐林睁开眼，左眼冰紫光芒微闪，右眼深灰沉静。

　　他做出了决定。

　　起身，推门而出。虚尘子和玄月正在院中石桌旁低声交谈，见他出来，同时望来。

　　“我决定亲自赴约。”唐林平静道。

　　虚尘子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叹息：“叶师兄料到了。他说，你若选这条路，让我转告你：天机阁会尽力保你周全，但战场瞬息万变，你需自己把握好‘分寸’——既不能过分藏拙让测试者失望，也不能全力爆发引发不可控后果。”

　　玄月眼中忧虑更甚，但她没有劝阻，只是递过来一个锦囊：“这是我连夜绘制的三张‘护神符’，可防护神魂冲击与诅咒侵蚀。还有一瓶‘清心丹’，若感觉心神被那力量影响过甚，立刻服下。”

　　唐林接过，郑重道谢。

　　虚尘子又道：“莫问会以寻宝者身份进入矿道，他携带的罗盘实为传讯法器，你身上的玉佩也会与之共鸣。若遇险情，罗盘会亮起红光。此外，叶师兄和两名潜龙卫会在西侧三百丈外的‘断崖了望塔’潜伏，那里是矿坑区域的制高点，可俯瞰七号井口大部分区域。鬼手城主的‘傀影蛛’已布下，矿道内的动静我们都能掌握。”

　　计划已详尽，剩下的，就是执行。

　　唐林回到房中，开始调整状态。他将“瞬息挪移珠”贴身收藏，掌心阵符微微发烫。玄月给的符箓和丹药也放入最顺手的口袋。最后，他拿起那本玄月誊抄的古籍残篇，再次研读其中关于“秩序寂灭”与“法则梳理”的部分。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光影渐斜。

　　夜幕，即将降临。

　　而乱流城的暗处，各方势力都在为今夜子时的会面，做着最后的准备。

　　黑市的阴影中，钱三通蹲在一个卖劣质荧光石的摊子后，目光不时瞟向废弃矿坑的方向。他已收到“那位大人”的暗示：静观其变，记录一切。

　　城主府深处，鬼手站在听渊阁井边，灰雾中倒映着整个黑市的实时动态，无数绿色光点微微闪烁。

　　叶孤影一身黑衣，立于断崖了望塔顶层，夜风吹动他的衣袂，腰间长剑无声嗡鸣。

　　厉寒山的地下密室内，一具与他一模一样、但气息虚浮许多的“血影分身”已然成型，手中紧握着那枚暗紫色的“共鸣石”。

　　而唐林，在静澜别院的房间里，缓缓睁开了双眼。

　　左眼冰紫，右眼深灰，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奇异的光泽。

　　他起身，推门，走入渐浓的夜色。

　　子时将至。

　　风暴，将起。
　　http://www.c8e.cc/55871/140.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