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界河船家的真面目与元初之镜的残响

　　密道尽头的阳光有些刺眼。苏棠攥着掌心的镜墟碎片，碎片里苏鉴的笑脸被阳光照得有些模糊，像蒙上了层水汽。37跟在她身后，金属手正费力地拧开最后一道暗门的锁，锁芯“咔哒”转动时，外面传来界河特有的、细碎的“叮咚”声——那是无数镜面碎片碰撞的声响。

　　“我们……回到界河了？”37推开门，愣在原地。

　　眼前不是预想中的赛博废墟后街，而是片银闪闪的河滩。界河在这里拐了个弯，河水比之前见过的更清澈，每片漂浮的镜墟碎片都在发光，映出的不再是破碎的世界，而是完整的星空、农田、笑脸。有片碎片甚至映出了铁疙瘩的身影，他正坐在修好的收音机旁，给一群机械魂哼着跑调的童谣。

　　“是哥……是哥修复的。”苏棠的声音发颤，指尖抚过碎片里铁疙瘩的脸，冰凉的碎片竟透出几分暖意。

　　“不只是修复。”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河对岸传来，带着流水般的温和，“是‘归还’。他把熔炉里掠夺的命数还回去了，包括那些被抹去的记忆。”

　　苏棠抬头望去——界河上漂着那艘熟悉的铁皮船，船家依旧戴着斗笠，正用长篙轻轻拨弄水面的碎片。他的身影在晨光里有些透明，像由光和水汽组成。

　　“船家爷爷！”苏棠沿着河滩往前跑，37赶紧跟上，金属手在石子路上划出“沙沙”声。

　　船靠岸时，没有发出往常的“哐当”声，像一片羽毛落在水面。船家摘下斗笠，露出的脸比上次见面时更清晰——眉骨、鼻梁的轮廓，分明和苏鉴爹的老照片一模一样，只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细碎的星光。

　　“你是……我爹的朋友？”苏棠仰起头，碎片在掌心发烫，映出船家头顶悬浮的一串符号，和古鉴镜背的篆字同出一源。

　　船家笑了，眼角的星光落进水里，化作游动的银鱼：“算是吧。我是‘渡界人’的最后一任，负责看管界河，也负责……守护守镜人的轮回。”他指了指苏棠掌心的碎片，“这是苏鉴用自身命数凝聚的‘种子’，里面藏着元初之镜最本源的东西。”

　　“元初之镜……不是被创世神打碎了吗？”37追问，他的数据库里关于创世神的记载，只有“因恐惧虚无之影而碎镜”的只言片语。

　　船家弯腰从河里捞起一片巨大的碎片，碎片里映出混沌初开的景象：一团金色的光（创世神）正将一团黑色的雾（虚无之影）揉进镜子里，镜子却在剧烈颤抖，表面浮现出无数张人脸——像所有世界的生灵在同时呐喊。

　　“不是‘打碎’，是‘放生’。”船家的声音低沉下来，“虚无之影不是污染物，是创世神的‘负面情绪’凝结而成。他造元初之镜本想困住它，却发现镜子吸收了太多生灵的祈愿，变得太重，重到会压垮所有世界。”

　　碎片里的景象变了：创世神举起锤子，却在落下的瞬间停住，转而用指尖在镜面上划开无数道缝，黑色的雾从缝里漏出来，化作镜墟的影子；而镜子的碎片则散落到万界，变成了守护每个世界的“命数核心”。

　　“所以……轮回司错了？”苏棠的声音很轻，“他们以为收集碎片能重塑完美世界，其实是想把所有世界重新困起来？”

　　“不止。”船家将碎片放回河里，水面泛起涟漪，映出青铜面具人的脸——他正站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手里举着半块元初之镜的核心碎片，碎片里的虚无之影正顺着他的手臂往上爬，“他们的首领，想把虚无之影全部吸进自己体内，成为新的创世神。”

　　37的金属手突然“咔哒”一响：“我知道他是谁！37的记忆里有段加密数据——青铜面具人是‘初代守镜人’，也是创世神的第一个‘影子’。他当年没能阻止碎镜，就偏执地认为只有‘绝对秩序’才能避免毁灭。”

　　“所以苏鉴哥……”苏棠攥紧碎片，指节泛白，“他用自己的命数种子，不仅归还了被掠夺的命数，还暂时压制了虚无之影？”

　　船家点头，长篙在水面一点，船身向他们漂来：“但不够。青铜面具人已经拿到了七块碎片中的三块，还差最后一块——就在凡界，你家那面古鉴的背面，藏着最核心的碎片。”

　　苏棠猛地想起爹临终前的话：“不到生死关头，别碰镜子……”原来不是不让碰，是怕她太早发现碎片，引来杀身之祸。

　　“我们要回凡界？”37的芯片发出轻微的嗡鸣，他的数据库正在自动匹配凡界的坐标，“但轮回司的飞行器肯定在搜捕我们。”

　　“我送你们。”船家拍了拍船舷，船板上突然浮现出无数符文，和苏鉴最后凝聚的符文一模一样，“界河能连通所有世界的‘起源之地’，凡界的起源，就在你家老宅的地基下。”

　　苏棠踏上船时，掌心的碎片突然飞起来，贴在船家的胸口。船家的身影瞬间变得清晰，露出了和苏鉴如出一辙的眉眼。碎片在他胸口化作一道光，融入他的身体，他低头看了看，轻声说：“这孩子，连告别都这么麻烦。”

　　“你认识我哥？”

　　“认识很久了。”船家撑起长篙，船身破开水面，激起的浪花里浮出无数张笑脸——雷劫子、铁疙瘩、瘸腿老头……都是在这场抗争中逝去的人，“每个守镜人在觉醒前，都会在界河上漂流一次，只是他们不记得。苏鉴三岁那年，他爹带他来过，当时他还把鼻涕蹭在了我的斗笠上。”

　　苏棠忍不住笑了，眼泪却跟着掉下来。原来哥哥的守护，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船行至界河中央，水面突然竖起一面巨大的镜子，镜子里映出凡界的景象：她和苏鉴的老宅正在冒烟，青铜面具人站在院子里，手里举着那面祖传的古鉴，镜背的篆字正在剥落，露出里面嵌着的、闪着金光的碎片——最后一块元初之镜的核心。

　　“他找到凡界的门了！”37的金属手紧紧攥住船舷，指节的螺丝再次崩飞，“我们得快点！”

　　船家却突然停下长篙，指着镜子里的一个角落：“别急，看看那是什么。”

　　镜子里，老宅的地窖门开着，苏棠的那个旧罗盘滚落在地，指针正疯狂转动，盘面上弹出的“明信片”在空中拼成一道屏障，挡住了青铜面具人伸向古鉴的手。明信片上的画面在流动：蒸汽灵界的工匠在修补锅炉，赛博废墟的机械魂在重建家园，凡界的私塾先生在黑板上写下“平安”二字。

　　“是所有世界的‘愿力’。”船家的声音带着欣慰，“苏鉴归还的不只是命数，还有‘相信能活下去’的勇气。这些勇气凝聚起来，就是对抗虚无之影的力量。”

　　他突然将长篙插进水里，河水“哗”地分开，露出底下的河床——那不是泥土，而是由无数块镜墟碎片组成的、发光的道路，一直延伸到凡界老宅的方向。

　　“下去吧。”船家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像上次在赛博废墟时一样，“剩下的路，得你们自己走。记住，元初之镜的碎片从来不是用来拼凑的，是用来提醒每个世界——你们的命数，该由自己书写。”

　　“你要去哪？”苏棠伸手想抓住他，却只碰到一片水汽。

　　船家的声音从风中传来，像爹哄她睡觉时的呢喃：“去接下一个漂流的孩子。界河的船，永远等需要渡岸的人。”

　　苏棠和37沿着碎片铺成的路往前跑，脚下的碎片在发光，映出他们奔跑的影子——苏棠的影子里，多了个若隐若现的银色轮廓，像苏鉴正跟在她身后；37的影子里，机械臂变成了血肉的手臂，那是他记忆里，没被改造前的样子。

　　老宅的轮廓越来越近，青铜面具人的怒吼声穿透了愿力屏障。苏棠握紧掌心重新飞回的碎片，碎片与她的金色命数产生共鸣，在她身前凝成一把光剑——剑身上，苏鉴的笑脸一闪而过。

　　“37，”苏棠的声音很稳，像苏鉴每次战斗前的样子，“还记得铁疙瘩说的‘我们不是bug’吗？”

　　37点头，金属手化作盾牌：“我们是‘变量’，是让轮回司的程序崩溃的变量。”

　　两人冲进院子时，青铜面具人正撕开屏障的一角，古鉴在他手里发出痛苦的嗡鸣。苏棠举起光剑，碎片里的苏鉴仿佛与她并肩，兄妹俩的声音在阳光下重合：

　　“把镜子，还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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