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凌迟、夷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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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业五年仲春二月,金陵城内外已透出些许暖意,柳梢初绽新芽。

  皇城,奉天殿

  五更三点,天色熹微,净鞭三响,仪仗森严。

  大唐皇帝李嗣炎升座,百官依品序鱼贯而入,山呼万岁。

  李嗣炎面容沉静,那双穿越过历史迷雾的眼眸深处,仿若洞悉世间一切。

  他手中正握着那份由黄锦、钱谦益联署,六百里加急送抵的《曲阜衍圣公府查抄及罪证初勘密奏》。

  “众卿平身,今日大朝有要务需议,通政司,将山东曲阜孔府案相关奏报,摘要宣示。”李嗣炎声音清朗,回荡在宏伟殿宇中。

  “臣遵旨。”通政使陈通达出班,展开文书朗声宣读,却字字仿佛惊雷:

  “……经查,衍圣公孔胤植及北孔核心族众,欺隐田亩逾八十万三千六百二十亩,岁入租粮五十五万石,金银十二万八千两,岁支不过八千,贪婪刻剥至极。

  府库积存金银器皿,估值四百九十万两,储粮十万石,奇珍无算……

  于府邸深处掘出私设刑堂地窟,囚禁良家子女数十人,动用‘甘蔗棍’、‘龙边索命铡’等私刑,残害佃户、族人、生员数十命,有案可稽者二十七条人命

  ……尤有甚者,前明天启、崇祯年间,孔府多次暗中输送粮饷、铁器、情报于关外建虏,有书信、账簿为凭,实属资敌通虏。”

  “资敌”二字一出,殿中骤然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先前还只是贪腐暴虐,此罪一出,性质彻底不同!

  陈通达继续念道:“……其罪大者,凡七十九款,细目数百,神人共愤……”

  宣读毕,殿内死寂,唯闻沉重呼吸。

  李嗣炎扫视群臣,缓缓开口:“众卿都听到了。今日朝议,便议该如何处置?该如何正我国法纲纪?”

  沉默被打破。

  礼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张文弼率先出班。

  这位江西理学大家,脸色沉痛,持笏躬身:“陛下!臣掌礼部,素尊先圣。

  然今日孔府之罪,已非寻常过失,实乃悖逆人伦、践踏国法、玷污圣门之巨恶!更兼资敌通虏,实属罪无可赦!

  臣以为,当依《大唐律》严惩不贷!至于先圣祭祀,南宗孔尚既已奉召入京,可由南宗承嗣,续接香火。”

  然定调既下,却依旧有官员出列反对。

  吏科给事中王继志山东济南人,越众而出颤声道:“陛下!张阁老之言虽合律法,却失仁厚!

  孔府毕竟圣裔,千年传承…即便有罪,亦当念及先圣教化之功,存其宗祀,薄惩首恶即可,…如此严办,恐寒天下士子之心!”

  “寒了士子之心?”

  户部尚书内阁次辅庞雨出班,肥硕的脸颊,嘴角噙着讥诮,“王给谏此言,本官倒要请教:是寒了哪家‘士子’之心?

  是那些一边谈仁义道德,一边用‘龙边铡’对付佃户的‘士子’?还是那些一边读圣贤书,一边往关外输送粮铁资敌的‘士子’?”

  庞雨心中暗恨:本阁执掌户部,最恨的就是这帮仗着特权逃税的蛀虫!北方重建要钱,江南工商要拓,哪一处离得了银子?

  孔府这帮王八蛋!占着八十多万亩地不交税,还敢资敌,今日若不把这北孔彻底按死!往后各路勋贵世家有样学样,户部连锅都要揭不开了!这北孔,今日非倒不可!

  “本官掌户部,只看实在数目,四百二十万两白银!我大唐定业四年,全国正项收入折银不过一亿五千万两!

  他孔府一府之藏,抵北方十府岁入有余!八十三万亩田地,岁入五十五万石粮!

  山东一省在册民田几何?朝廷正赋几何?他们巧取豪夺、资敌通虏时,可曾想过‘天下人心’?”

  庞雨转身面向御座,声震殿梁:“陛下!北孔之罪,已非一家之过,乃附肌体数百余年之毒瘤!

  其凭借特权,不纳国赋,不恤民生,蓄积如山财货,行禽兽之事,更兼资敌叛国!

  若对此等蠹虫巨恶仍讲‘仁厚’,则朝廷法度何在?户部如何向百姓征收粮税?又如何面对山东那些被夺田、被逼卖儿鬻女的黎民?”

  他环视一周,目光锐利:“至于‘圣脉凋零’?南宗孔尚就在殿外!南宗亦是正脉!

  北孔腐肉不去,圣门何清?依臣之见,非但要依律严惩,其非法所得田产资财,更应尽数充公!

  田亩重新清丈,该归还原主的归还,该入官的发卖招佃!所抄金银,悉数解送太仓,以实国用,或赈济山东受害百姓!此乃天理循环!”

  “庞尚书且慢!”刑科给事中何以端出列。

  “律法森严,亦需分明首从,孔胤植等首恶自当严惩,但孔府上下数百人,岂能一概而论?当由三法司细细勘问,按律区分,方显朝廷公允。”

  “公允?仁恕?”都察院左都御史张久阳,声如洪钟。

  “何以端!你掌刑科,当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孔府仗势欺人、戕害人命时,可曾讲过‘公允’?

  那地窟中的‘甘蔗棍’、‘龙边铡’,可曾分过首从?更不必说资敌通虏——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

  依老夫看,庞尚书所言才是正理!此案必须从严、从重、从速!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天下豪强!

  不如此,不足以告慰边关将士亡魂!不如此,不足以彰显陛下廓清宇内之决心!”

  殿中争论愈烈,此时,司礼监掌印太监黄锦,悄无声息上前半步,尖细声响起:“陛下,老奴有一言。”

  霎时...殿内一静。

  “老奴奉旨前往曲阜,亲眼所见金银之山,或可曰历代积累。

  然那地窟之中,被解救的少年少女,个个惊惶如鹿,有佃户之子,手臂鞭痕交错。

  有织户之女,见人便瑟瑟发抖,有生员,因相貌被掳,羞愤欲绝……更搜出与关外往来密信,言及粮秣输送、边情刺探。

  老奴是个阉人不懂大道理。但老奴知道,陛下常言‘民为邦本,社稷次之’,若这‘邦本’被如此践踏,而施暴者竟还资敌叛国……”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诸臣,“则这煌煌大唐,与那前明有何异?陛下再造山河之苦心,又将置于何地?”

  此言既出,许多原本想争辩的官员冷汗涔涔,当今陛下最恨前明积弊与边患,孔府两罪皆犯,已触逆鳞。

  兵部尚书张煌言亦出列,声音沉稳:“陛下,臣掌兵部,深知欲强兵必先足食足饷,欲固边必绝内患。

  山东乃北方重镇,孔府盘踞其间,隐田抗赋,横行乡里,更兼资敌通虏,实为心腹大患。

  今既查实,正应借此良机,一举铲除,如此,山东可安,边患可弭,朝廷赋税可增。

  臣附议张阁老、庞尚书,当依法严惩,南宗承祀,足矣。”

  ——盖棺定论

  御座之上,皇帝龙骧虎视豁然起身,声如金铁:“谋叛、资敌、私藏甲胄军器、蓄养死士、残害数十人命、鲸吞国赋、荼毒地方……”

  他每念一罪,殿内重臣不觉发抖,“诸恶并聚,罄竹难书!岂是区区‘十余人’可蔽其罪?!”

  想到北孔世修降表,后世还认倭寇当爹的行为,李嗣炎狠狠扫过刑部尚书宋子墨、都察院左都御史张久阳,最终落回殿中:

  “传朕旨意:”

  “首逆孔胤植,凌迟处死,夷三族。

  其嫡系子孙,年十六以上皆斩,十五以下及女眷没入官奴。

  参与资敌、杀人、掌管私刑之核心族老、恶仆首领二十三人,皆斩立决,家产抄没,妻孥流三千里。”

  “凡孔府成年男丁,知情不报、助纣为虐者,按情节轻重,或斩、或绞、或流放琼州、辽东充军,遇赦不赦。”

  “其府中豢养之亡命死士、曾持械抗捕者,无论首从,尽诛。 私藏之甲胄、弓弩、火器,悉数起获销毁。”

  “所有涉案家奴、庄头,经手人命、酷刑者,主犯处死,从犯杖一百,流放边塞永世为苦役。

  仅从事杂役、未涉恶行者,责四十板,发还原籍,交由地方监管。”

  “孔氏一族,凡五服之内,皆削除功名,五十年内不得科考,其田产、店铺、寄顿财物,尽数追缴,一丝不留。”

  他顿了顿,声如寒渊:“此非朕不教而诛。

  北孔之罪,非一日之寒,乃两百余年特权滋养出之脓疮,今日不彻底刮骨疗毒,则国法何以立威?边关将士鲜血何以告慰?山东冤魂何以安息?!”

  “着三法司、刑科、大理寺即日复核案卷,按此严旨,细列名册,该杀者杀,该流者流,该没者没,不得有一人漏网,不得有一丝容情! 南镇抚司会同刑部,监刑执法。”

  “朕要天下人看清楚——在大唐,资敌者何下场!虐民者何结局!恃特权而乱法者,终有何归!”

  殿中百官,尽皆凛然。

  皇帝此番旨意,已不是“严惩”,而是近乎“清洗”,然北孔之罪确已触及王朝底线,无人再敢置一词。

  “臣等……遵旨!”刑部尚书宋子墨率先躬身,声音微颤却坚定。

  就在此时,鸿胪寺卿李岩,手持一份文书,趋步出班,高声奏道:“陛下,臣有本奏。

  昨日酉时,有荷兰东印度公司信使,乘快船抵达龙江关,呈递文书。

  称其公司总督闻悉天朝收复大员、俘虏其员之事,特遣使团乘大船两艘,已从吕宋马尼拉启航前来,不日将抵宁波或泉州。

  此信使为先导,呈递照会文书,请求朝见天子,商议俘员归还、商船通航等事宜,文书在此,业经通译译出,请陛下御览。”

  殿中顿时响起一阵低议,红毛夷使来得倒是快。

  李嗣炎示意司礼监接过文书,略览片刻,神色不动,只道:“夷使既已遣信使先至,尚知礼数。

  着鸿胪寺依例安置信使,于会同馆,严加防护,不得任其窥探,待其使团抵埠,由礼部、鸿胪寺依制接洽。

  然需明白宣示:大唐乃上国,非前明,不纳虚贡,彼等须谨守客礼,所议条款,须以《大唐律》及新定《海事章程》为依归。

  若言行不逊,或所请悖逆国法,则不必朝见,被俘人等即依战俘律处置,其商船亦永绝东海。

  此事,着礼部、兵部、市舶司预先议定应对章程,呈报朕览。”

  “臣等领旨!”礼部尚书张文弼、兵部尚书张煌言,及鸿胪寺卿李岩齐声应道。

  待此事议毕,李嗣炎目光再次看向满殿文武。

  “北孔衍圣公爵位,即行革除,永不叙用。其全部非法田产、资财,尽数抄没。

  田亩由户部、农部重新清丈,该归还者归还,该入官者入官。

  所抄金银四百二十万两,悉数解送太仓,储粮十五万石,部分就地赈济受害百姓,部分充作山东常平仓。”

  “曲阜孔庙祭祀,由南宗承嗣,礼部拟定章程,然需明诏告诫南宗,当以北孔为戒,若再蹈覆辙,严惩不贷!”

  “此案所涉山东官吏,由都察院、刑部严查,有贪渎包庇者,一律治罪。”

  “将此案始末、罪状及今日处置,明发诏谕,通行天下!各州县张榜公告,务使贩夫走卒、乡野村夫尽皆知晓!

  朕要让天下人知道,在大唐,没有法外之地,没有刑不及之贵!凡触犯国法、戕害百姓、资敌叛国者,一律严惩不赦!”

  “陛下圣明!臣等遵旨!”

  山呼之声,再次响彻殿宇,比先前更显敬畏。

  朝议终散,已是巳正时分。

  早春二月的阳光已然明亮,透过高高的窗棂,将御座照得一片堂皇,御案左侧是那份血迹斑斑,载满北孔罪证的奏报。

  右侧,则是那封来自万里重洋之外、字体钩画怪异的夷文照会。

  内革积弊,外接夷务,千头万绪,皆在这定业五年的春天,于金陵皇城的晨光之中交织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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