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明明试探

　　深秋的雨总是带着缠绵的凉意，淅淅沥沥地敲打着“左岸”咖啡馆的玻璃窗，将窗外的世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影。苏清鸢搅动着杯中的拿铁，看着对面笑容温和的男人，心中积压多日的阴霾似乎被这熟悉的暖意驱散了些许。

　　“清鸢，你终于肯见我了。”林屿将一块黑森林蛋糕推到她面前，“我回国半个月，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你都不接。”

　　林屿是苏清鸢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是她在苏家老宅之外，唯一愿意敞开心扉的人。他穿着一身浅灰色的羊绒衫，衬得气质干净温润，与顾烬严身上那股阴鸷的气息截然不同。

　　“抱歉，林屿，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比较忙。”苏清鸢避开他的目光，拿起叉子小口地吃着蛋糕，甜腻的味道却无法驱散舌尖的苦涩。

　　“是因为顾烬严吗？”林屿的声音低沉下来，“清鸢，我听说了，苏家突然多了个继承人，还是个……红眼睛的男人。他是不是对你不好？”

　　苏清鸢握着叉子的手微微一顿，抬起头，对上林屿担忧的眼神。那眼神太过纯粹，让她几乎要将所有的委屈和恐惧倾泻而出。但她知道不能，顾烬严的警告犹在耳边——“姐姐的朋友，也只能是我的朋友。”

　　“没有，他……只是刚来，对家族事务比较热心。”苏清鸢勉强笑了笑，“你呢？这次回国，是打算定居了吗？”

　　林屿没有追问，顺着她的话点头：“嗯，父亲年纪大了，我回来帮他打理公司。清鸢，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像小时候一样。”

　　他的语气自然而真诚，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守护意味。苏清鸢的心猛地一暖，眼眶有些发热。在顾烬严密不透风的控制下，林屿的出现，就像一道微弱的光，照亮了她压抑的世界。

　　“林屿，谢谢你。”她轻声说。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林屿笑了笑，眼神却变得认真，“清鸢，其实我这次回来，除了家里的事，还有一个原因。”

　　他顿了顿，似乎在鼓足勇气，然后从西装内袋里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推到苏清鸢面前。“我知道现在可能不是时候，但是……我喜欢你很多年了，清鸢。从我们一起在老宅后园爬树，你把唯一的草莓蛋糕让给我开始，我就……”

　　苏清鸢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丝绒盒子，又看看林屿紧张而期待的脸，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对林屿只有朋友间的依赖和信任，从未有过男女之情。但在这样的时刻，这份突如其来的告白，却像一根稻草，让她混乱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林屿，我……”

　　“姐姐，原来你在这里。”

　　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带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咖啡馆里温暖的空气。苏清鸢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看到顾烬严站在她身后，红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像淬了毒的匕首，死死地盯着她面前的林屿，以及那个醒目的丝绒盒子。

　　他不知何时来到这里，身上的黑色风衣还带着雨水的潮气，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角，却更衬得脸色苍白，眼神阴鸷。

　　“顾……顾先生。”林屿显然也被顾烬严的气场震慑住，站起身，有些局促地整理着领带。

　　顾烬严没有看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清鸢身上。他走上前，无视林屿，直接站在苏清鸢身边，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手，轻轻拂去她嘴角的蛋糕碎屑。

　　“姐姐出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他的语气温柔，眼神却冷得像冰，“让我找了好久。”

　　苏清鸢下意识地想躲开，却被他用眼神制止。那眼神里有警告，有嫉妒，还有一丝即将爆发的疯狂。

　　“我和林屿是朋友，一起喝杯咖啡而已。”苏清鸢低声解释，试图缓解紧张的气氛。

　　“朋友？”顾烬严终于将目光转向林屿，红瞳里闪过一丝嘲讽，“我怎么不知道，姐姐有这么‘亲密’的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林屿放在桌上的手，那只手刚才还拿着告白的戒指。“林先生，”顾烬严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我姐姐的东西，不是你能碰的。”

　　林屿皱起眉，似乎想反驳，但在对上顾烬严那双猩红的瞳孔时，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是他从未接触过的。

　　“顾烬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清鸢是正当交往！”林屿鼓起勇气，挡在苏清鸢面前。

　　顾烬严冷笑一声，向前一步，逼近林屿。两人身高相近，但顾烬严身上那股狠戾的气场，让林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正当交往？”顾烬严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诡异的温柔，“林先生，你知道吗？离我姐姐三公里以内的范围，都是我的领地。”

　　他伸出手，指尖几乎要碰到林屿的脸颊，却在半空中停住，语气冰冷：“滚出我的领地，离我的姐姐……三公里以外。”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刺入林屿的心脏。

　　林屿脸色煞白，看着顾烬严眼中不容置疑的杀意，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他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脸色苍白的苏清鸢，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拿起自己的外套，转身快步离开了咖啡馆。

　　咖啡馆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雨声和邻座客人窃窃私语的声音。苏清鸢看着林屿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中一阵愧疚和不安。

　　“姐姐，”顾烬严转过身，蹲在她面前，红瞳里的冰冷渐渐被一种偏执的温柔取代，“以后，不要再见他了，好吗？”

　　苏清鸢看着他，突然觉得无比疲惫。“顾烬严，你到底想怎么样？林屿是我的朋友，你不能这样对他！”

　　“朋友？”顾烬严歪了歪头，像是在思考这个词的含义，“在我这里，姐姐不需要朋友，只需要我。”

　　他握住她的手，指尖冰凉，“姐姐，只有我才不会伤害你，只有我才会永远陪着你。”

　　苏清鸢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你这是控制！是绑架！”

　　“就算是绑架，”顾烬严的红瞳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也要把姐姐绑在我身边，一辈子。”

　　他的语气太过认真，太过偏执，让苏清鸢彻底失去了反驳的力气。她知道，和顾烬严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他的世界观里，只有“占有”和“归属”。

　　回到苏家老宅时，雨下得更大了。苏清鸢刚走进大厅，就看到陈叔神色慌张地跑过来。

　　“大小姐，不好了！”陈叔喘着气，“林先生家的公司……林氏集团，刚刚宣布破产了！”

　　苏清鸢猛地停下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叔：“你说什么？怎么会突然破产？”

　　“不知道啊，”陈叔摇头，“好像是一夜之间，所有的合作商都撤了资，银行也催着还款，还有好几桩巨额诉讼……”

　　苏清鸢的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雨声。她想起咖啡馆里顾烬严冰冷的眼神，想起他说的“三公里以外”，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是他。一定是顾烬严。

　　他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警告了所有试图靠近她的人，也彻底斩断了她与外界最后一丝温暖的联系。

　　顾烬严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轻轻为她披上一件毛毯，语气温柔得像情人低语：“姐姐，外面雨大，小心着凉。”

　　苏清鸢僵硬地转过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那双依旧猩红、却仿佛盛满了温柔的眼睛，第一次感到了彻骨的恐惧。

　　这个男人，为了将她困在身边，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而她的旧友林屿，不过是他偏执路上，一块被轻易碾碎的绊脚石。

　　雨还在下，敲打着老宅的窗户，也敲打在苏清鸢破碎的心上。她知道，从林屿的公司破产的那一刻起，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依靠的，只剩下眼前这个偏执疯狂的男人了。

　　而这份“依靠”，却比任何牢笼都要冰冷，都要牢固。她的旧友试图试探她的边界，却被顾烬严用血淋淋的现实，彻底扼杀在了摇篮里。

　　黑暗中，顾烬严的红瞳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轻轻抚摸着苏清鸢的头发，低声说：“姐姐，现在，你只有我了。”

　　是的，她只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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