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守护小猫

　　深秋的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卷着夕阳的金辉扑在林晚脸上。她站在“潮汐美术馆”的露台上，眼前是无垠的海平面，落日熔金，将天空和海水都染成琥珀色。身旁的陆沉穿着深灰色风衣，衣摆被风吹起，勾勒出挺拔的身形，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调出美术馆的设计手稿。

　　“潮汐美术馆的核心是‘流动的空间’，”陆沉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却依旧清晰地传入林晚耳中，“你看这些弧形结构，灵感来源于退潮时的海岸线，墙体的透光材料会随着日照角度变化，在内部形成动态的光影，就像海浪在建筑里起伏。”

　　他侧过身，将平板递给林晚。屏幕上的三维模型里，光影随着虚拟的太阳轨迹流动，在阶梯式展厅里形成变幻莫测的图案。林晚凑近去看，发梢不小心扫过陆沉的手臂，她立刻像触电般缩回，脸颊微热。

　　“很神奇，”她小声感叹，目光被模型里流动的光影吸引，“就像把时间和自然都装进了建筑里。”

　　“建筑本该如此，”陆沉收回平板，目光投向远处被夕阳切割的海平面，“不是冰冷的钢筋水泥，而是与环境共生的生命体。你画中的光影也有这种生命力，所以我想带你来看这里，或许能找到‘星穹之境’的灵感突破口。”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他总是这样，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出最让她在意的话。从书店的偶遇、匿名的颜料到这次的海边之行，他的每一次“恰巧”都精准地击中她的软肋。她偷偷抬眼看他，夕阳的金辉落在他侧脸上，将他平时冷硬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那双总是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里，此刻映着落日的光芒，竟流淌着她从未见过的热忱。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陆沉如此生动的一面。不是会议室里严谨的甲方，不是晚宴上疏离的新贵，而是一个真正热爱建筑、眼中有光的设计师。

　　“陆总，”她忍不住开口，“你……很喜欢设计吗？”

　　陆沉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夕阳的光晕在他瞳孔里碎成点点星芒：“从大学第一次拿起画板开始。”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像你喜欢画画一样。”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怎么知道她从大学就开始画画？这个认知让她有些慌乱，连忙移开视线，望向美术馆的玻璃幕墙。那面幕墙由无数菱形玻璃拼接而成，此刻正将夕阳折射成万千光斑，在地面投下流动的星图。

　　“‘星穹之境’的穹顶可以借鉴这种光影逻辑，”陆沉跟她并肩站着，两人之间只隔着一拳的距离，“但你的插画需要更抽象的表达。比如，把建筑结构转化为星轨，让光影成为连接现实与想象的桥梁。”

　　他的声音低沉而专注，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林晚听着他的分析，忽然意识到，陆沉不仅是在给她提建议，更是在引导她跳出固有的思维框架。他总能精准地找到她的瓶颈，然后用最巧妙的方式推开一扇新的门。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林晚眼中闪过一丝兴奋，拿出随身携带的速写本，“就像……用建筑的结构线作为星轨的骨架，然后让光影像星云一样流动？”

　　“对，”陆沉的目光落在她速写本上，看着她快速勾勒出的草图，“保持你的艺术感性，同时用建筑的理性作为支撑。就像潮汐美术馆的结构，看似自由，实则每一根弧线都经过精密计算。”

　　他忽然伸出手，指尖点在速写本上她画的穹顶轮廓旁：“这里的弧度可以再夸张一些，呼应星穹的张力。”

　　他的指尖隔着纸张传来微凉的触感，林晚的笔尖一顿，几乎能听到自己如鼓的心跳。她能闻到他风衣上沾染的海风气息，混合着惯有的木质香，形成一种让她安心的味道。

　　“陆总，你为什么……”她犹豫着，想问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上心，话到嘴边却变成，“为什么会想到带我来这里？”

　　陆沉的动作顿了一下，收回手，目光重新投向海平面。夕阳已经沉入海平线，天际留下一片绚烂的晚霞。

　　“因为这里是我第一个独立完成的公共建筑，”他的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也是我第一次尝试将自然光影融入空间设计。看到你的画时，我就觉得，你能理解这种‘光与建筑’的对话。”

　　林晚看着他的侧影，晚霞的余光在他睫毛上跳跃。她想起小夏说的“他看你的眼神像在看稀世珍宝”，想起周年庆上他扶住她时的温度，想起那套匿名的绝版颜料。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指向一个让她不敢深思的答案。

　　“陆总，”她鼓起勇气，声音轻得像海风，“其实……你是不是……”

　　“林晚。”陆沉忽然打断她，转过头，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晚霞的红辉染透了他的眼底，那里面不再是冰山般的冷漠，而是翻涌的、她看不懂的情绪。

　　“嗯？”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什么，”陆沉移开视线，望向美术馆内部逐渐亮起的灯光，“进去看看吧，晚上的光影又是另一种效果。”

　　他率先转身走向玻璃门，风衣的下摆再次被风吹起。林晚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那背影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美术馆内的灯光次第亮起，菱形玻璃幕墙将最后一点晚霞折射成流动的光带，在地面蜿蜒成星河流淌的轨迹。陆沉在前方引路，不时停下来讲解灯光设计与建筑结构的配合。林晚跟在他身后，看着他在光影中时而被照亮、时而隐入阴影的侧影，心里那点模糊的感觉越来越清晰。

　　原来冰山也会融化，原来他眼中的光比夕阳更耀眼。

　　在一个环形展厅中央，陆沉停下脚步。头顶的天窗正将最后一缕霞光引入，在地面投下一个圆形的光斑。他站在光斑中央，转过身面对林晚，背后是渐次亮起的灯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轮廓。

　　“‘星穹之境’需要的，不是复刻现实的建筑，而是捕捉光的灵魂。”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展厅里回荡，“就像你画中的光，总能让人感受到温度。”

　　清晨的阳光透过“晚风眠”工作室的天窗，在画桌上投下菱形光斑。林晚正对着电脑屏幕调整“星穹之境”的配色方案，指尖在数位板上滑动，脑海里反复回响着海边美术馆里陆沉说的“光与建筑的共生”。忽然，身旁的小夏猛地拍了下桌子，咖啡差点溅到画稿上。

　　“晚晚！你快看这个！”小夏把手机怼到她面前，屏幕上是某社交平台的热门话题——“爆火插画师疑似抄袭？”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只见帖子里赫然是她为“星穹之境”画的初稿，背景的星轨构图和色彩搭配被完整复制，却署着一个陌生的Id“光绘少年”。下方评论区已经吵翻了天，有人质疑原创性，有人扒出“光绘少年”曾多次搬运他人作品。

　　“这是你上周发在工作群里的草稿！”小夏气得声音发颤，“居然被人去了水印直接盗用，还说是自己的原创？太过分了！”

　　林晚的指尖冰凉，看着自己熬夜画出的心血被人窃取、篡改，一股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作品被侵权，但这次是为重要项目画的概念稿，一旦被定性为抄袭，不仅“晚风眠”的声誉会受影响，甚至可能连累陆沉的项目。

　　“我……我该怎么办？”林晚的声音有些发颤，社恐的天性让她面对网络暴力时本能地想逃避。

　　“能怎么办？维权啊！”小夏立刻开始翻找版权登记文件，“我现在就联系平台客服，举报他盗用！”

　　然而事情远比想象中复杂。“光绘少年”不仅拒不删除侵权内容，还反咬一口说林晚才是抄袭者，甚至煽动粉丝对林晚进行人身攻击。短短半天，林晚的社交账号就涌入大量恶意评论，“抄袭狗”、“靠炒作上位”等字眼刺得她眼睛生疼。她关掉评论区，却忍不住想起陆沉说的“你的画值得被认真对待”，此刻却被如此践踏。

　　傍晚时分，林晚对着画稿发呆，手机突然响起，是周助理打来的。

　　“林老师，陆总让我跟您说，‘光绘少年’的事事务所法务部已经在处理，您不用担心。”周助理的语气一如既往地专业，“对方已删除侵权内容，并公开道歉，平台也对其账号进行了封禁。”

　　林晚愣住了：“这么快？”从发现侵权到解决，前后不过几个小时，这效率高得惊人。

　　“陆总说这是‘星穹之境’项目的衍生问题，事务所法务部处理这类事件比较有经验。”周助理顿了顿，补充道，“他让您专心创作，别受影响。”

　　挂了电话，林晚看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陆沉在建筑圈人脉甚广，但没想到他会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插画师动用事务所资源。小夏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我就说吧！肯定是陆沉帮你摆平的！除了他，谁能让那个‘光绘少年’秒删道歉？”

　　“他说是法务部顺便处理……”林晚喃喃道，却连自己都不信。陆沉的行事风格她略有耳闻，向来讲究权责分明，怎么会“顺便”插手她的私事？

　　深夜，陆沉建筑事务所的顶层办公室依旧亮着灯。陈野晃进陆沉的办公室，看到他正在看一份法务报告，标题赫然是“林晚着作权侵权纠纷处理结果”。

　　“我说陆沉，”陈野挑眉，“不就一个小抄袭吗？用得着你亲自吩咐法务部总监处理？还让人家务必‘光速解决，不得惊扰林老师’？这‘顺便处理’的阵仗可真不小啊。”

　　陆沉合上报告，目光落在窗外城市的灯火上：“影响项目进度。”

　　“影响项目进度？”陈野嗤笑一声，“我看是影响你追妻进度吧！你看看你这处理速度，比我们跟政府批文还快。怎么，怕林晚被欺负了，心疼了？”

　　陆沉没理会他的调侃，只是拿起手机，点开林晚的社交账号。侵权内容已经消失，最新一条动态是她画的一幅小插画——雨后的窗台上，一只小猫正用爪子拨弄着一颗水珠，配文：“谢谢帮我擦去阴霾的人。”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最终只是退出账号，语气平淡：“‘星穹之境’的终审会提前到下周五，让林老师做好准备。”

　　陈野看着他故作镇定的侧脸，无奈地摇摇头：“行，你厉害，暗恋都暗出境界了。不过我说真的，林晚那性子软，你这么护着她是对的，但也得让她知道是谁在帮她吧？总不能一直当无名英雄。”

　　陆沉沉默片刻，想起林晚在海边美术馆里，夕阳下亮晶晶的眼睛，还有她收到绝版颜料时小心翼翼的模样。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太过急切的靠近只会让她退缩，他需要更温和的方式。

　　“她知道了，只会更有负担。”陆沉的声音低沉，“做好我们能做的，剩下的，让她自己感受。”

　　陈野耸耸肩，不再多言。他知道陆沉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是看着好友十年如一日的隐忍，难免有些替他着急。

　　而此刻的“晚风眠”工作室里，林晚看着陆沉的对话框，手指悬在输入框上方，想打字说谢谢，又觉得太过突兀。最终她只是打开绘画软件，新建了一个图层，开始勾勒一个高大的身影撑着伞，为角落里的小鹿挡住风雨。

　　画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周年庆上陆沉扶住她时的温度，想起海边美术馆他讲解建筑时眼中的光，想起那套匿名的颜料和这次迅速解决的抄袭事件。

　　也许，那座冰山并非没有温度，只是他的温暖都给了她看不见的地方。

　　小夏凑过来看她的新画，惊叹道：“哇，这只小鹿画得也太可爱了吧！还有这个撑伞的人……怎么感觉有点像陆沉？”

　　林晚的笔尖一顿，脸颊微热：“别胡说，我只是随便画画。”

　　“随便画画？”小夏挑眉，“这身形，这气场，不是陆沉是谁？你看这伞的角度，明显是把小鹿完全护在里面了！晚晚，你这分明就是在画你和陆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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