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坚定的维护

　　深秋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敲打着“晚风眠”工作室的玻璃窗，也敲打着林晚昏沉的额头。她趴在画桌上，额角抵着冰凉的数位板，鼻尖塞得厉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感。为了赶“星穹之境”的终审稿，她已经熬了两个通宵，终于在终审会结束后病倒了。

　　“晚晚，你这烧得也太厉害了，必须去医院！”小夏摸了摸她滚烫的额头，急得团团转，“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别……”林晚声音沙哑地拉住她，“只是感冒，吃点药就好……”她最怕去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和拥挤的人群都会让她紧张。

　　小夏看着她虚弱的样子，心疼又无奈：“那我去给你买药煮粥，你好好躺着。”

　　林晚点点头，蜷缩在椅子上，意识有些模糊。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到工作室的门被敲响，小夏去开门，然后是陆沉低沉的声音：“林老师怎么样了？”

　　林晚猛地睁开眼，心里一阵慌乱。他怎么来了？

　　“陆总？您怎么来了？”小夏的声音带着惊讶，“晚晚她发烧了，我正准备去买药呢。”

　　“我来吧，”陆沉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你留在这里照顾她，药箱在哪里？”

　　林晚听到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下意识地想坐起来，却被他按住肩膀：“别动，躺着。”

　　陆沉俯下身，温热的手掌贴上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林晚浑身一僵，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木质香气混合着雨水的潮湿气息，心跳瞬间加速，连带着体温似乎也升高了几分。

　　“38.5c，”陆沉收回手，眉头微蹙，“家里有退烧药吗？”

　　“有……在抽屉里……”林晚小声回答，不敢看他。

　　陆沉找到退烧药和水，小心翼翼地扶她起来，看着她把药吃下。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扶着她后背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衫传来，让她脸颊发烫。

　　“我去煮粥，”陆沉站起身，“小夏，厨房在哪里？”

　　小夏指了指里间的小厨房，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林晚，用口型说：“看吧，冰山变暖男！”

　　林晚红着脸摇摇头，心里却像揣了只兔子。她听到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还有陆沉略显生疏的操作声。很难想象，那个在建筑界呼风唤雨的陆沉，会在她的小厨房里煮粥。

　　大约半小时后，陆沉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出来，神情有些不自然。粥盛在她常用的蓝白瓷碗里，上面飘着几点翠绿的葱花，看起来还不错。

　　“不知道合不合口味，”陆沉把碗放在桌上，“第一次煮，可能有点稀。”

　　林晚坐起来，看着碗里的粥，米粒颗颗分明，汤色清亮，显然花了心思。她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温度刚刚好，带着淡淡的盐味和葱花的清香，胃里瞬间暖和起来。

　　“很好喝，”林晚小声说，“谢谢陆总。”

　　陆沉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喝粥，眼神专注。“叫我陆沉。”他又说了一遍，语气比平时柔和很多。

　　林晚点点头，低头喝粥，却忍不住偷偷看他。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衣，领口微开，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平时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像是赶路时被雨水打湿过，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仿佛在等待她的评价。

　　“那个……”陆沉忽然开口，“今天终审会，你晕倒了，吓坏大家了。”

　　林晚想起自己在会上突然眼前一黑，幸好被旁边的陈野扶住，难怪陆沉会知道。“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

　　“是我没注意你身体状况，”陆沉打断她，语气带着自责，“项目不急于一时，以后别这么拼了。”

　　他的关心如此直接，让林晚有些无措。她低头喝着粥，却看到陆沉的手指上贴着一块创可贴，边缘有些湿润。

　　“你的手……”林晚忍不住问。

　　陆沉下意识地把手背到身后，“没事，切葱花时不小心划到了。”

　　林晚心里一紧，原来他为了给她煮这碗粥，还切伤了手。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刚才的紧张和不安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悸动。她想象着他在厨房里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你笑什么？”陆沉看着她突然露出的笑容，有些疑惑。

　　“没什么，”林晚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却藏不住，“就是觉得……陆沉你好像不太会做饭。”

　　陆沉的耳根微微泛红，难得露出一丝窘迫：“确实不常做。”他顿了顿，补充道，“但为了……为了不让项目进度受影响，以后可以多练习。”

　　这个借口太明显了，连他自己都觉得生硬。林晚看着他故作镇定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笑得如此放松。

　　陆沉看着她笑弯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心里某个角落瞬间被填满了。他宁愿她笑他笨拙，也不想看到她病恹恹的样子。

　　“谢谢你，陆沉，”林晚收住笑，认真地看着他，“粥很好喝，我的烧好像也退了一些。”

　　“那就好，”陆沉站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他走到门口，又回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暖水袋，放在她桌上：“这个灌了热水，捂着舒服些。”

　　林晚看着他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手里还握着那个温热的暖水袋，心里暖洋洋的。桌上的粥还冒着热气，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仿佛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小夏从厨房里探出头，一脸八卦：“怎么样？冰山男神的粥好喝吗？我就说他对你不一样吧！你没看到他刚才在厨房，差点把锅烧了，手还切伤了，心疼死我了……”

　　林晚没有理会小夏的调侃，只是看着门口的方向，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她想起陆沉笨拙的动作，紧张的眼神，还有那声温柔的“叫我陆沉”，心里那层厚厚的冰壳，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被这碗带着烟火气的粥，融化了一角。

　　深秋的夜晚，申城美术馆的年度开幕式灯火璀璨。林晚穿着小夏硬塞进她手里的米白色连衣裙，手里攥着一杯果汁，躲在展厅角落的绿植后面，看着眼前衣香鬓影的场景，指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凉。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艺术开幕式，还是作为“星穹之境”插画作者的身份被陆沉带来的。

　　“晚晚，你躲在这里干嘛？”小夏端着两杯香槟找到她，“陆沉呢？刚才还看他在跟策展人说话呢。”

　　“我……我有点不习惯。”林晚小声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陆沉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正在和几位艺术家交谈，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俊朗，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却又莫名地吸引着全场的目光。

　　“有什么不习惯的，”小夏把一杯香槟塞给她，“你现在也是小有名气的插画师了！再说了，有陆沉在呢，他肯定会护着你……咦，那是谁？”

　　小夏的声音陡然拔高，林晚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女人正笑盈盈地走向陆沉，妆容精致，身姿曼妙，一看就是社交场上的焦点。

　　“那是……苏曼妮？”小夏的声音里带着惊讶，“陆沉的前女友！当年在建筑圈也是风云人物呢，后来出国了，怎么突然回来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握着果汁杯的手指收紧。前女友？她从未听陆沉提起过。

　　苏曼妮走到陆沉面前，姿态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人听到：“阿沉，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帅。我刚从巴黎回来，听说你在做‘星穹之境’，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陆沉不动声色地抽出手臂，语气冷淡：“苏小姐，好久不见。项目上的事，劳你费心了。”

　　“怎么跟我还这么见外？”苏曼妮娇笑一声，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角落的林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我还以为你身边会有什么特别的人呢，看来还是一个人。”

　　林晚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看到苏曼妮无论从外貌还是气场，都与陆沉如此相配，而自己像个躲在暗处的小透明。

　　“苏小姐误会了，”陆沉的目光淡淡扫过苏曼妮，然后落在林晚的方向，眼神瞬间柔和了些，“我身边有工作伙伴。”

　　苏曼妮顺着他的目光看到林晚，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又换上笑容，径直朝林晚走过来：“这位就是‘星穹之境’的插画师林晚吧？久仰大名，你的画很有灵气。”

　　她的语气热情，眼神却带着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商品。林晚有些局促地站起来，小声说：“苏小姐您好。”

　　“哎呀，别这么紧张嘛，”苏曼妮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却不轻，“我跟阿沉是老熟人了，他以前可从来不夸人的，能让他看中你的画，说明你很有才华呢。”

　　这番话看似夸赞，却处处暗示着她和陆沉的亲密关系。林晚攥紧了衣角，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陆沉走了过来，站在林晚身侧，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后，对苏曼妮的态度依旧冷淡：“苏小姐，我和林老师还有事，先失陪了。”

　　苏曼妮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笑道：“阿沉，你还是这么不解风情。怎么，怕我吓到你的小同事？”她故意靠近陆沉，声音暧昧，“我们以前……”

　　“我和你早就结束了，”陆沉打断她，语气冷得像冰，眼神里没有丝毫温度，“苏小姐，请注意你的言辞，别打扰我的工作伙伴。”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周围几个偷偷观望的人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谁都知道苏曼妮当年和陆沉是金童玉女，如今陆沉却如此不留情面。

　　苏曼妮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没想到陆沉会当众如此不给她面子，尤其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插画师面前。“陆沉，你……”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陆沉不再看她，侧身对林晚说：“林老师，我们去看看那边的装置艺术。”

　　他的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但林晚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她点点头，跟着他离开，能感觉到苏曼妮怨毒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背上。

　　走到无人的走廊，陆沉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林晚，眼神里带着一丝歉意：“刚才吓到你了。”

　　林晚摇摇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小声问：“她……真的是你前女友？”

　　陆沉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大学时交往过一段时间，后来她出国了，早就没联系了。”他顿了顿，补充道，“刚才的事，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林晚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心里的不安忽然消散了。她想起刚才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想起他冷脸否认时的坚定，心里忽然暖暖的。原来，他不是对所有人都冷漠，至少在她被刁难时，他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维护她。

　　“我没事，”林晚摇摇头，嘴角微微上扬，“谢谢你，陆沉。”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旁人的情况下，自然地叫他的名字。陆沉的眼神亮了一下，嘴角似乎也想扬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样子：“以后遇到这种情况，告诉我。”

　　“嗯。”林晚点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气氛却不再像刚才那样紧张。林晚偷偷看了看陆沉的侧脸，发现他似乎也放松了些。

　　“其实……”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们以前……”

　　“都过去了，”陆沉打断她，语气很淡，“我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林晚脸上，“有些人，注定只能是过客。”

　　他的眼神很深，像是在说苏曼妮，又像是在说过去的自己。林晚看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心里那点莫名的酸涩也消失了。

　　“我知道了。”林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裙摆。

　　陆沉看着她乖巧的样子，心里一软，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揉揉她的头发，但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只是轻声说：“走吧，带你去看你喜欢的光影装置。”

　　林晚抬起头，看到他眼中的温柔，点点头，跟上他的脚步。

　　走廊的灯光在他们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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