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落荒而逃

　　深秋的暴雨敲打着出租车的玻璃窗，将窗外的世界晕染成一片模糊的光怪陆离。林晚蜷缩在后座，浑身湿透的衣服贴在身上，冷得瑟瑟发抖，却比不过心里的寒意。她眼前不断回放着陆沉书房里那震撼的一幕——满墙的插画、泛黄的剪报、甚至连她随手画的便利店收据都被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还有那个记录着她脆弱哭诉的录音笔……

　　十年。

　　这个数字像重锤一样砸在她的心上。原来从大学那次尴尬的咖啡碰撞开始，他的目光就从未离开过她。那些她以为的巧合，那些让她困惑的温柔，瞬间有了清晰的答案。

　　“姑娘，到了。”司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林晚付了钱，冲进“晚风眠”工作室，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小夏听到动静，从里间跑出来，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晚晚？你怎么淋成这样？陆沉呢？”

　　林晚没有回答，径直冲进卫生间，反锁了门。她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眼神慌乱的自己，想起陆沉在她身后低声说的那句话：“那些画，是我攒了十年的心事。”

　　十年的心事。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箭头的仰望，却没想到，那座她遥不可及的冰山，早已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为她积蓄了十年的星光。可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她感到窒息。她习惯了独自躲在画布里，习惯了陆沉作为“甲方爸爸”的距离感，却从未想过他的靠近背后藏着如此深沉的情感。

　　“晚晚，你没事吧？开门啊！”小夏在门外敲门，语气焦急。

　　林晚深吸一口气，打开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没事，就是……淋了雨，有点冷。”

　　“没事才怪！”小夏上下打量她，“你脸色这么差，是不是跟陆沉吵架了？”

　　林晚避开她的目光，走到画桌前，却发现自己的手还在发抖。她想起陆沉书房里那面“心事墙”，想起他每次看她时深邃的眼神，想起他笨拙煮的粥、暴雨天的伞、匿名的颜料……原来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举动，都藏着十年的深情。

　　“他……”林晚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描述那满墙的震撼，“他书房里……有很多我的画。”

　　“很多你的画？”小夏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我的天！难道是……”

　　“还有那个录音，”林晚打断她，声音更低了，“我发烧那天晚上，打错电话哭诉的录音，他一直留着。”

　　小夏彻底惊呆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陆沉他……真的喜欢你十年？从大学就开始了？”

　　林晚点点头，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小夏。我从来没想过……他会喜欢我这么久，我……”

　　她不是不心动，只是这突如其来的深情让她感到惶恐。她习惯了被动，习惯了躲在安全区，陆沉这十年的蓄谋接近，像一张温柔的网，让她想逃，却又忍不住沉溺。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推掉了所有见面，包括陆沉的电话和信息。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需要时间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陆沉的电话打来过几次，她都没接，最后干脆调成了静音。工作室的项目合作陷入了僵局，她无法面对陆沉，甚至无法静心画画。画稿上的星轨歪歪扭扭，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流畅。

　　“晚晚，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小夏终于忍不住，“项目后天就要终审了，你和陆沉再这样僵着，怎么办？”

　　林晚放下画笔，看着窗外陆沉建筑事务所的方向，低声说：“我怕……”

　　“你怕什么？”小夏叹气，“怕他的喜欢太沉重？还是怕自己也喜欢上他，却不敢承认？”

　　林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画稿上那片混乱的星轨，仿佛看到了自己此刻的心情。

　　与此同时，陆沉建筑事务所的顶层办公室里，气氛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陆沉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晚风眠”所在的老城区方向，已经很久没有移开过视线。

　　“陆沉，”陈野推门进来，手里拿着项目文件，“林晚那边还是联系不上吗？终审会的时间定了，插画部分不能再拖了。”

　　陆沉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嗯。”

　　“你到底怎么回事？”陈野皱眉，“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是说带她回家躲雨吗？怎么第二天她就不理你了？”

　　陆沉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野以为他不会回答，才听到他低声说：“她看到了书房。”

　　陈野一愣，随即明白了：“你那面‘宝藏墙’？我的天！你怎么让她看到了？”

　　“意外。”陆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悔，“她躲雨时闯了进来。”

　　陈野看着好友难得焦躁的侧脸，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以林晚那性子，不被吓跑才怪。你准备怎么办？”

　　陆沉终于转过身，眼底布满了红血丝，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我想去见她。”

　　“见她？”陈野挑眉，“以什么身份？甲方？还是……暗恋十年的追求者？”

　　陆沉没有说话，只是拿起外套，语气坚定：“无论如何，我需要跟她谈谈。”

　　当陆沉的车停在“晚风眠”楼下时，天空又开始飘起了小雨。他站在楼下，看着工作室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深吸了一口气，正要上去，却看到林晚背着画包，低着头走了出来。

　　她瘦了些，下巴尖尖的，眼神里带着疲惫和闪躲。看到陆沉时，她明显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转身回楼。

　　“林晚。”陆沉快步上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肩膀，却丝毫没有减弱他身上的气场。他看着她，眼神里有焦急，有担忧，还有一丝她从未见过的脆弱：“我们谈谈。”

　　林晚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紧紧攥着画包的带子：“陆总，项目的事，我会尽快改好画稿……”

　　“我不是为了项目。”陆沉打断她，声音放柔，“我是为了我自己。”

　　林晚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了往日的冰冷，只有翻涌的情绪，像暴风雨中的海洋。

　　“那些画，”陆沉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确实是我攒了十年的心事。从大学第一次在画室看到你画画开始，到现在，从未改变。”

　　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林晚看着他，看着这个总是冷峻疏离的男人，此刻却在雨中向她坦白十年的深情，心里的防线一点点瓦解。

　　“我知道这很突然，”陆沉的声音有些沙哑，“我也知道吓到你了。但林晚，我等了十年，不是想让你害怕，只是想让你知道……”

　　他顿了顿，眼神无比认真：“你从来都不是单枪匹马，你的每一幅画，每一次获奖，每一次难过，我都在。”

　　林晚的眼泪再次涌了上来，这一次，不是因为震惊和惶恐，而是因为感动和心疼。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第一次真正看到了他冰山之下的深情。

　　“陆沉……”她哽咽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沉伸出手，想像以前一样为她擦掉眼泪，却在半空中停住，只是低声说：“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不好？”

　　雨还在下，但林晚觉得，心里的那场暴雨，似乎正在渐渐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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