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白未遂

　　十一月的放学巷口总裹着股淡淡的烤红薯香。林微背着书包，手里攥着两颗刚买的草莓糖——是早上特意绕路去便利店买的，陆泽昨天说想吃甜的，她就记在了心里。她站在巷口的老槐树下，踮着脚往学校方向望，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细细的，像根被风吹得轻轻晃的棉线。

　　昨天陆泽说今天要帮老师搬作业本，会晚一点出来，让她在老槐树下等他。林微乖乖地等了快十分钟，手里的草莓糖被攥得有点软，却没舍得吃一颗，心里满是期待——她还想跟陆泽说，昨天他说的“家”的承诺，她记在心里了。

　　就在这时，巷口另一侧传来一阵细碎的说话声。林微下意识地转头看过去，心脏却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她看到陆泽正蹲在一辆粉色自行车旁边，低着头，手里拿着根细铁丝，好像在修什么。自行车旁边站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是隔壁班的文艺委员，林微之前在美术课上见过她。

　　“谢谢你啊陆泽，我这车链掉了好久，自己弄了半天都没弄好。”女生的声音带着点甜甜的笑意，还递了瓶水给陆泽，“你渴不渴？喝点水吧。”

　　陆泽没抬头，只是皱了皱眉，接过水放在一边，语气有点不耐烦：“别挡着，我看看怎么弄。”可他手里的动作却没停，手指灵活地把掉下来的车链往齿轮上挂，阳光落在他低头的侧脸上，看起来格外认真。

　　林微手里的草莓糖“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糖纸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粉嫩嫩的糖块。她的眼睛瞬间红了，心里像被灌了口柠檬水，又酸又涩。她本来以为，陆泽只是对她一个人好，会陪她跑步、给她买蛋糕、跟她说“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可现在他却在帮别的女生修自行车，还收了人家递的水，看起来那么耐心。

　　原来他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之前的那些特殊，是不是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林微没敢再看，赶紧弯腰捡起地上的草莓糖，攥在手里，转身就往家的方向跑。她跑得很快，书包带滑到了胳膊上也没在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掉下来——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哭，更不想让陆泽看到。

　　陆泽把车链修好，直起身伸了伸腰，指尖还沾着点黑色的油污。他拿起女生递的水，想还给她，却转头没看到林微的身影，心里突然慌了。“你看到一个扎低马尾、穿蓝白校服的女生吗？大概这么高。”他比划着林微的身高，语气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着急。

　　女生愣了愣，摇摇头：“没看到啊，怎么了？是你朋友吗？”

　　“嗯。”陆泽没再多说，把水塞回女生手里，抓起放在地上的书包就往巷口跑。他跑了一路，老槐树下、便利店门口、甚至是林微平时会路过的杂货店，都没看到她的身影，心里的慌意越来越浓——她是不是等急了自己走了？还是……看到什么了？

　　第二天早上，陆泽特意早起，在巷口等林微。可他等到上课铃快响了，才看到林微的身影，她走得很慢，头埋得很低，好像没看到他似的，径直往学校方向走。

　　“林微！”陆泽赶紧追上去，想跟她说话，可林微只是加快了脚步，没理他。

　　到了教室，林微也没像平时那样跟他说话，只是把书包往桌洞里一塞，就拿出课本假装看书，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往他这边瞟。陆泽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里更慌了——她肯定是看到昨天的事了，误会了。

　　整整一上午，林微都在躲着陆泽。他想跟她递纸条，她假装没看见；他想帮她捡掉在地上的笔，她抢先一步捡起来；甚至中午放学，她也跟同桌一起走了，没等他。陆泽坐在座位上，看着她的背影，手指紧紧攥着课本，心里又急又气——急的是她误会自己，气的是自己昨天没早点跟她说清楚，让她受了委屈。

　　下午第一节课前，陆泽突然从教室外扛了一辆粉色自行车进来，“砰”的一声放在讲台上，引来全班同学的惊呼。

　　“陆泽，你这是干嘛？扛自行车来上课？”张强第一个起哄，眼睛瞪得溜圆，“你这是想当校园‘车神’啊？”

　　陆泽没理他，只是扫了一眼全班，最后目光落在林微身上，她正低着头，耳朵却悄悄红了。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全班瞬间安静下来：“昨天有人找我修这车，说车链掉了。我跟你们说，这破车，除了上次帮林微载过她的画具，我连碰都没碰过第二次。以后谁要是再找我修这车，或者拿这车说事儿，别怪我不客气。”

　　他的话一说完，全班都炸开了锅。隔壁班的文艺委员刚好来借东西，听到这话，脸瞬间红透，赶紧借了东西就跑。林微也猛地抬起头，看着讲台上的陆泽，他的头发有点乱，额头上还沾着点汗，显然是扛自行车上来累的，可他的眼神却格外坚定，直直地看着她，好像在说“别误会，我只对你好”。

　　林微的脸颊瞬间红透，从脖子一直烧到耳尖，心里的酸涩和委屈一下子就散了，只剩下满满的慌乱和甜意。她赶紧低下头，手指紧紧攥着课本边角，却忍不住偷偷笑了——原来他都知道，知道她误会了，还特意用这么笨的方式跟她解释。

　　下课铃一响，陆泽赶紧把自行车扛下去，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两颗草莓糖，放在林微的桌洞里，附了张便利贴，上面写着：“昨天没看到你，我慌了一路。这糖是你昨天掉的，我捡起来擦干净了，别嫌弃。”

　　林微拿起草莓糖，糖纸还是她昨天掉的那张，上面还留着点褶皱。她抬头看向陆泽，他正假装看漫画书，耳尖却红得快要滴血，嘴角还忍不住微微上扬。

　　“陆泽，”林微小声叫他，声音带着点刚哭过的沙哑，却满是笑意，“下次别扛自行车了，怪累的。”

　　陆泽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转过头，看着林微嘴角的梨涡，眼睛亮了起来：“知道了，下次不扛了。那你……不生气了？”

　　“我没生气。”林微摇摇头，剥开一颗草莓糖放进嘴里，甜意瞬间在嘴里散开，像刚才陆泽在讲台上坚定的眼神，又甜又暖，“就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陆泽追问。

　　“担心你对别人也这么好。”林微的声音越来越小，头埋得更低了。

　　陆泽看着她害羞的样子，心里像揣了个小太阳，暖得发烫。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动作很轻，语气带着从未有过的认真：“不会，我只对你这么好。”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们的课桌上，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轻轻靠在一起。

　　初冬的雨总带着股沁骨的凉。放学铃响时，天空已经暗得像块浸了墨的绒布，豆大的雨点砸在教室的玻璃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窗外呼啸的风，把原本就冷清的傍晚衬得更安静了些。

　　林微趴在桌洞里翻找雨伞，指尖碰过画本、铅笔、还有陆泽早上塞给她的薄荷糖，却没摸到那把浅蓝色的折叠伞——她早上急着出门，忘在姑姑家的玄关柜上了。“完了，没带伞。”她小声嘀咕着，嘴角不自觉地往下撇，眼神飘向窗外的雨幕，心里有点发慌。

　　“没带伞？”陆泽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调。他已经收拾好书包，手里拎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伞柄上还挂着个小小的挂饰，是之前林微给他画的小梨涡图案，他一直挂在上面。“跟我走，我送你。”

　　林微抬头看他，他站在逆光里，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顶，看起来有点酷，可眼神里却藏着点她熟悉的温柔。“不用了吧，你家跟我家方向不一样，太麻烦了。”她赶紧摇头，想起上次发现他“顺路”是谎言的事，不想再让他绕路。

　　“谁跟你说绕路了？”陆泽把伞往她面前递了递，语气硬邦邦的，“我妈让我去巷口的超市买酱油，刚好跟你顺路，别废话，赶紧走。”

　　林微知道他又在撒谎——他早上才跟同桌说“最烦帮我妈买东西”，可看着他不容拒绝的眼神，还是点了点头，抓起书包跟他往教室外走。

　　两人共撑一把伞，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雨下得比刚才更大了，陆泽把伞柄往林微那边倾斜了大半，自己的左肩很快就被雨水打湿，深色的校服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林微看在眼里，悄悄往他那边挪了挪，想让他少淋点雨，却被他轻轻推了回去：“往那边点，别淋到你，你肠胃不好，淋了雨又该肚子疼。”

　　“可是你也淋到了。”林微小声反驳，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

　　“我火力旺，不怕淋。”陆泽的声音带着点熟悉的嘴硬，可脚步却放慢了些，跟她并肩走在雨幕里。

　　雨打在伞面上的声音很响，却盖不住两人之间的安静。林微的心跳有点乱，她偷偷看了眼陆泽的侧脸，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来，落在衣领上，却没让他显得狼狈，反而多了点少年人的清爽。她想起自行车误会解开后，他这几天对自己更细心了——会帮她占窗边的座位，会带温热的牛奶，会在她画画时帮她挡着窗外的风，可他却从没说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心里的不安像雨后的青苔，悄悄冒了出来。他对自己这么好，到底是因为把自己当朋友，还是……有别的意思？要是自己会错了意，会不会连朋友都做不成？

　　“陆泽，”林微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额头上，眼神里满是不确定，“你是不是……有点讨厌我啊？”

　　陆泽的身体猛地僵住。他正攥着伞柄，心里反复组织着要跟她说的话——从昨天晚上开始，他就一直在想，今天要跟她表白，哪怕说不出“我喜欢你”，也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他刚张开嘴，想说“我好像……有点喜欢你”，就被她这句话打懵了。

　　“你说什么？”陆泽的声音有点发紧，他低头看着林微，她的眼睛红红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鹿，显然不是在开玩笑。他心里的紧张瞬间被慌乱取代，抓着伞柄的手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谁讨厌你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因为……”林微的声音有点小，还带着点委屈，“我之前误会你帮别的女生修自行车，还躲着你，你肯定觉得我很麻烦吧？还有，我总让你陪我画画，让你送我回家，还让你帮我改画，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黏人，很讨厌啊？”

　　原来她是在担心这个。陆泽心里的慌乱慢慢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有点哭笑不得的温柔。他没想到，这个软萌的小姑娘，居然会因为这些小事，怀疑自己讨厌她。他想跟她解释，想告诉她“我一点都不觉得你麻烦，反而觉得你很可爱”，想把没说出口的表白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却又变成了熟悉的嘴硬。

　　“笨蛋。”陆泽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把她额前的湿发捋到一边，语气带着点无奈，却满是温柔，“谁会讨厌你啊？你要是麻烦，我早就不陪你走了；你要是黏人，我早就躲着你了。”

　　林微的眼睛亮了亮，抬头看着他：“真的吗？你没骗我？”

　　“谁骗你了。”陆泽别过头，不敢看她亮晶晶的眼睛，耳尖在雨幕里也泛着红，“我都说了，我火力旺，不怕绕路，也不怕麻烦。你要是再这么想，我下次就真的不送你了。”

　　“我不这么想了！”林微赶紧说，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刚才的不安像被雨水冲散了，心里只剩下满满的甜意。

　　陆泽看着她的笑容，嘴角的梨涡浅浅露出来，比雨后天晴的阳光还要甜。他心里的表白又冒了出来，可看着她单纯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还是等下次吧，等一个更好的时机，再跟她好好说。

　　两人继续往前走，雨渐渐小了。走到林微姑姑家楼下时，陆泽把伞递给她：“这把伞你拿着，明天再还我。”

　　“那你怎么办？”林微赶紧摇头，“你家还有一段路，没有伞会淋感冒的。”

　　“我没事，我跑回去就行，很快的。”陆泽把伞塞进她手里，转身就往雨幕里跑，跑了几步又回头，对她喊，“记得明天带伞！别又忘了！”

　　林微站在楼道口，手里握着还带着陆泽体温的伞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雨幕里，心里满是甜意。她知道，陆泽虽然没说什么，可他的行动已经告诉自己，他一点都不讨厌自己，甚至……可能还有点喜欢自己。

　　第二天早上，林微特意把伞带来学校，还带了热可可，放在陆泽的桌洞里。陆泽看到热可可时，耳尖又红了，却没说什么，只是在课间给她递了张纸条，上面写着：“今天下午没课，去旧仓库画画吗？我帮你带了新的画纸。”

　　林微看着纸条，笑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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