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维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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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国公萧策的六十大寿,让整个国公府都笼罩在一片喜庆热闹的氛围中。

  从月初开始,府中便忙着张灯结彩,朱红的灯笼挂满了府中每一条回廊,五彩的绸缎缠绕在亭台楼阁间,处处透着繁盛的喜气。往来送礼的官员、亲友络绎不绝,府门前车水马龙,人声鼎沸,连空气中都弥漫着糕点的甜香、酒香与花香,交织成一片喧嚣而喜庆的乐章。

  寿宴当日,更是盛况空前。京中凡是有头有脸的权贵世家,几乎都派人前来道贺,连宫中也赏赐了不少珍贵的物件,由内侍亲自送到府中,足见镇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与荣光。

  沈清辞一早就起身梳妆。晚翠为她挑选了一件淡粉色的织锦衣裙,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既不失少女的娇俏,又不会过于张扬,符合她寄人篱下的身份。头上只插了一支赤金点翠的发簪,是柳氏特意赏赐给她的,简单却不失精致。

  沈清辞对着铜镜,看着镜中略显拘谨的自己,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如此盛大的宴会,面对的都是京中的权贵名流,她生怕自己言行失仪,给外祖父和外祖母丢脸,更怕成为他人议论的对象。

  “小姐,您别紧张,”晚翠看出了她的不安,轻声安慰道,“有国公爷和夫人在,还有二公子照拂您,不会有人为难您的。”

  沈清辞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摸了摸胸口的冰纹玉佩,微凉的触感传来,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母亲的遗物,总能在她不安的时候,给她带来一丝力量。

  收拾妥当后,沈清辞便跟着柳氏一起,前往府中专门设宴的“聚贤堂”。聚贤堂宽敞明亮,足以容纳数百人,堂内摆满了桌椅,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酒水,香气扑鼻。此时,宾客们已经陆续到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谈,声音洪亮,气氛热烈。

  柳氏带着沈清辞,一一向各位宾客问好。沈清辞跟在柳氏身后,垂着眸,举止端庄,言语谦和,虽面带羞涩,却不失分寸,让不少宾客暗暗点头,心中对这位从江南来的孤女多了几分好感。

  可这份好感,却让一旁的柳嫣然心中嫉妒不已。她今日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蹙金绣裙,头上插着满头的珠翠,妆容精致,刻意打扮得花枝招展,本想在寿宴上大放异彩,吸引众人的目光。可没想到,沈清辞只是穿着一身素雅的衣裙,凭着那份温婉恬静的气质,便博得了不少人的关注,这让她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

  她看着沈清辞跟在柳氏身边,像个受宠的小公主,心中的嫉妒与不甘几乎要溢出来。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今日的寿宴上,让沈清辞出一次大丑,让她知道,寄人篱下的孤女,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的。

  寿宴正式开始,镇国公萧策坐在主位上,接受着众人的祝寿。萧玦和萧珩坐在他的两侧,萧玦依旧身着月白色的锦袍,神色淡漠,对周围的热闹仿佛充耳不闻,只是偶尔在众人向镇国公敬酒时,象征性地举杯回应;萧珩则显得活跃许多,忙着招呼宾客,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

  沈清辞坐在柳氏身边的位置,小心翼翼地用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她能感觉到,柳嫣然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不善与挑衅,让她心中愈发不安。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宾客们的兴致愈发高涨。有几位武将出身的宾客,提议让府中的小辈们表演些才艺,助助酒兴。这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响应,纷纷看向萧玦、萧珩和柳嫣然。

  萧珩率先起身,笑着说道:“既然各位叔伯长辈有命,小侄便献丑了。”他拿起一把折扇,当场表演了一段潇洒飘逸的剑舞,剑影翻飞,身姿矫健,赢得了众人的阵阵喝彩。

  接下来是柳嫣然。她早就准备好了,起身对着众人福了一礼,然后走到堂中央,拿起琵琶,弹奏了一曲《十面埋伏》。她的技艺还算不错,琵琶声时而激昂,时而低沉,引得众人连连称赞。柳嫣然得意地看向沈清辞,眼中带着几分炫耀与挑衅。

  表演完毕,柳嫣然回到座位上,故意对着沈清辞说道:“表妹,刚才二表哥和我都表演了才艺,你刚从江南来,江南素来是文风鼎盛之地,表妹想必也有不少拿手的才艺吧?不如也给大家表演一个,让我们也开开眼界?”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宾客听到。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清辞身上,带着好奇与期待。

  沈清辞心中一紧,连忙站起身,对着众人福了一礼,轻声说道:“回表姐的话,清辞资质愚钝,只跟着母亲学过一些粗浅的针线活,并无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恐难登大雅之堂,扫了各位长辈的雅兴。”

  “表妹太过谦虚了,”柳嫣然故作惊讶地说道,“江南女子,哪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表妹怎么会没有才艺呢?是不是觉得我们这些人不配看你的表演?”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了一些宾客的窃窃私语。沈清辞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没想到柳嫣然会如此咄咄逼人,竟然当众给她扣上这样一顶帽子。

  “嫣然,休要胡言!”柳氏皱了皱眉,连忙打圆场,“清辞刚到京城,水土不服,又性情内敛,不愿抛头露面也是正常的。才艺不过是助兴而已,没有便没有,不必勉强。”

  “外祖母,我不是要勉强表妹,”柳嫣然委屈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今日是外祖父的六十大寿,难得这么多长辈在场,表妹若是能表演一个才艺,给外祖父祝寿,也是一番心意啊。再说了,表妹若是一直这样藏着掖着,日后出去应酬,岂不是要被人笑话?”

  她的话看似有理,实则句句都在逼迫沈清辞。沈清辞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感受着众人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几分轻视,让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知道,柳嫣然就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丑。可她确实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母亲虽然教过她一些琴棋书画,但都只是略懂皮毛,根本不敢在这些权贵面前献丑。

  就在沈清辞窘迫万分,几乎要落泪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母亲,该奉茶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萧玦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手中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缓步走向主位的萧策。他的神色依旧淡漠,语气平淡无波,却瞬间打破了堂中的僵局。

  柳嫣然的脸色微微一僵,她没想到萧玦会在这个时候插话,打乱她的计划。可萧玦是国公府的世子,她不敢反驳,只能悻悻地闭上了嘴。

  萧玦走到萧策面前,将茶杯递给他,轻声说道:“父亲,今日是您的寿辰,孩儿敬您一杯茶,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好,好。”萧策接过茶杯,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玦儿有心了。”

  萧玦点点头,又拿起另一杯茶,递给柳氏:“母亲,您也辛苦了,孩儿敬您一杯。”

  “你这孩子,”柳氏笑着接过茶杯,“今日是你父亲的寿辰,你也多喝点酒,陪你父亲高兴高兴。”

  萧玦应了一声,目光不经意间扫过沈清辞,看到她苍白的面容和眼中强忍的泪水,心中莫名升起一丝不悦。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转身对着众人说道:“各位叔伯长辈,今日是家父的寿辰,承蒙各位厚爱,前来道贺。孩儿提议,我们共同举杯,敬家父一杯,祝他老人家福寿安康。”

  “好!”众人纷纷响应,拿起酒杯,共同向萧策敬酒。堂中的气氛再次热烈起来,刚才关于才艺的话题,也被自然而然地带过,没有人再去关注沈清辞是否表演才艺。

  沈清辞站在原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下来。她知道,是萧玦救了她。他看似只是简单地奉茶、提议敬酒,却巧妙地化解了她的窘境,阻断了柳嫣然的后续刁难。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沈清辞抬起头,看向萧玦的方向。他正站在主位旁,与几位长辈交谈,神色依旧淡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沈清辞却清楚地记得,他刚才扫过她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关切。

  这份不动声色的维护,比任何华丽的言辞都让她感到温暖。她低下头,掩饰住眼中的泪光,心中暗暗感激。她知道,自己欠萧玦的,又多了一笔。

  寿宴继续进行,沈清辞却再也无心用餐。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有被柳嫣然刁难的委屈,有被众人注视的窘迫,更有对萧玦的感激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她能感觉到,萧玦的目光时不时地会落在她身上,虽然依旧淡漠,却让她心中感到一丝安定。每当柳嫣然想再次找她麻烦时,萧玦总会不经意地开口,或是与柳氏说话,或是与宾客交谈,巧妙地转移话题,让柳嫣然无从下手。

  沈清辞默默看着这一切,心中对萧玦的好奇与在意,又深了几分。这个清冷疏离的大表兄,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不动声色地伸出援手,却又从不求回报,甚至不愿让别人察觉。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为何对她如此特别?是因为那场奇异的梦境,还是因为那枚诡异的玉佩?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心头盘旋,让她愈发看不懂萧玦。可她知道,从今日起,她再也无法将他仅仅当作一个普通的表哥看待。他的身影,他的维护,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她的心中。

  寿宴一直持续到傍晚才结束。宾客们陆续散去,沈清辞跟着柳氏回到荣安堂,简单歇息了片刻,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回到了汀兰水榭。

  回到自己的院落,沈清辞才彻底放松下来。她卸下头上的发簪,脱掉身上的锦裙,换上舒适的素衣,躺在床榻上,望着天花板,心中依旧无法平静。

  晚翠端来一杯安神茶,递给她:“小姐,喝点茶吧,好好歇息一下。今日寿宴上,您受委屈了。”

  沈清辞接过茶杯,喝了一口,轻声说道:“我没事,幸好有大表兄解围,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公子今日确实帮了您不少,”晚翠点点头,“不过大公子的性子也真是奇怪,明明是好意,却偏偏做得那么不动声色,好像生怕别人知道似的。”

  沈清辞笑了笑,没有说话。她知道,萧玦就是这样的人,清冷、内敛,不喜欢张扬,更不喜欢与人有过多的牵扯。可他却一次次地帮她,这份心意,让她心中温暖不已。

  或许是今日太过疲惫,或许是安神茶起了作用,沈清辞很快便睡着了。

  再次入梦,她依旧身处那个熟悉的白梅庭院。月光皎洁,梅香浮动,与寿宴上的喧嚣热闹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宁静与温馨。

  萧玦身着素色长衫,站在梅树下,见她走来,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淡漠,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

  “今日,受委屈了。”他轻声说道,声音温润,带着安抚的力量。

  沈清辞心中一暖,眼眶瞬间湿润了。她走到他面前,看着他温柔的眼眸,委屈与不安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哽咽着说道:“大表兄,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一点才艺都没有,还总是被嫣然表姐刁难,给外祖父和外祖母丢脸。”

  “不是你的错。”萧玦摇摇头,伸出手,轻轻拂去她脸颊的泪水,指尖的触感温热而真实,“柳嫣然性情骄纵,喜欢争强好胜,与你无关。而才艺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有无并不重要。”

  “可是,他们都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上不了台面。”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卑。

  萧玦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他看着她,语气坚定地说道:“不必妄自菲薄。你性情温婉,心地善良,又聪慧懂事,这些品质,远比那些所谓的才艺更加珍贵。在我眼中,你并不比任何京中贵女差。”

  “真的吗?”沈清辞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不确定。

  “真的。”萧玦点点头,目光温柔而真挚,“你是沈氏的嫡女,是国公府的外孙女,身份尊贵,无需因为任何人的闲言碎语而看轻自己。往后,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要记得,你值得被尊重,值得被善待。”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沈清辞的全身。长久以来积压在她心中的自卑与不安,在这一刻,仿佛被彻底驱散了。她看着萧玦温柔的眼眸,心中充满了感动与悸动。

  在现实中,她是寄人篱下的孤女,谨小慎微,处处忍让;可在梦中,她却能得到萧玦如此坚定的肯定与维护。这种巨大的反差,让她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既有感动,有温暖,也有一丝隐秘的期待。

  “大表兄,”沈清辞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

  萧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咽了回去。他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道:“因为,你是我的表妹。”

  这个答案,既在情理之中,又让沈清辞心中有一丝淡淡的失落。她知道,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也是最不会引起非议的解释。可她心中却隐隐觉得,事情或许并非如此简单。

  但她没有再追问。她知道,有些话,不必说出口,只要彼此明白就好。

  萧玦看着她眼中复杂的情绪,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想说,他对她好,不仅仅因为她是他的表妹,更因为那场奇异的梦境,因为那枚诡异的玉佩,因为她在他心中,早已占据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可这些话,他不能说,也不敢说。

  他只能将这份心意,藏在心底,用这种隐晦的方式,默默守护着她。

  “夜深了,早些歇息吧。”萧玦轻声说道,“明日醒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沈清辞点点头,心中的感动与温暖,让她久久无法平静。她看着萧玦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变得模糊,最终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沈清辞坐在床上,回想着梦中萧玦的话,“不必妄自菲薄”,“你并不比任何京中贵女差”,心中依旧充满了暖流。

  她摸了摸胸口的冰纹玉佩,玉佩微凉,却仿佛带着萧玦的温度,给她带来了无穷的力量。她暗暗下定决心,往后,她要努力变得更加坚强,不再因为别人的闲言碎语而自卑,不再因为寄人篱下而处处忍让。

  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守护着她;有一个人,觉得她值得被尊重,值得被善待。

  而这个人,就是萧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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