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是再次梦魇

　　听到熟悉的声音，江易的心空了一拍。他慌张地四处张望，却见周边的景色变成自己熟悉的梦魇。

　　农家小院，拴狗的链子，血染的土地……

　　只是这回他看得更清楚，想到的事也更多。

　　生锈的刀被受伤的男人扔到一边，江易是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捅进了他的心肺。年老的女人是小脚，跑了两步摔倒在地，于是成了第二个受害者。刀尖从她的左眼穿过一直刺穿到了后脑。那个女人倒是跑得快，但被他划断了脚筋。在她喊出第二声救命时，她的喉管就被切开了。

　　此时，他们三个人都躺在地上，对着江易笑，好似在展示给他看他的杰作。

　　江易看见那个小男孩，站在那张木桌旁，眼睛满是戾气。在看到他的拿着的匕首后，江易大脑一片空白。

　　他知道小男孩的身份，但那把匕首他并没有印象。他怎么可能在那个时候就用过它！？

　　“你又回来了？”小孩身后出现了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

　　“我之前告诉过你，你离开不了这个地方。你杀不了我。”

　　江易额间冷汗直冒，不断暗示自己这是幻觉。他一定是用了道术，遭到了“铁围城”的反扑。他在姚翰平的衙门里已经“杀”了“他”了，他不会再被骚扰了。

　　那人冷笑道：“幻觉？你还这么骗自己？你上回已经见过了。这是你身上真是发生过、经历过的。你内心里的恶会千万次地将你带回这里。因为我是你最渴望的真实模样。

　　不是？到现在你还不敢承认？你以为你不动手就是心善吗？是畏惧法律吗？你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你要杀了江桓，那个你的亲生父亲，并且要当着你母亲的面。

　　江桓不配活着，徐闻静更不能过好日子。她痛苦，你才能纾解你心中的仇恨。

　　你无法原谅他们。你觉得你在那个村子里受苦的时候，他们却在大别墅里，对着一个认领的孤儿释放父爱母爱。而那个孤儿抢了本该属于你的生活，抢了你的父母，还有你的女朋友。

　　你厌恶回到那间别墅，是因为见不得他们花着作践别人的钱生活吗？不是！我替你说，其实你是想杀了他们所有人，你不好过，所以也要拖着他们一起上路。可你总是找不到好的切入点，你想不到该怎么折磨他们，才是对自己最好的奖赏。

　　你应该感觉到了，江易。你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几天好活，再等下去。你就只能当个亡魂，看着他们活在没有你的幸福生活中。”

　　“你闭嘴。”江易眼眶通红，眼睛里全是血丝，说话像是从后槽牙挤出来的一样。

　　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像拿到他内心腹稿的朗读者，将他曾经的想法一一诵读出来。他心里慌张，想让他闭嘴，却因为恐惧而不敢上前。那人的声音太熟悉了， 以至于他觉得一旦上前摘下他的面具，他会看见一张他最不想看见的脸。

　　“你为什么不愿意面对你自己呢？”男人像是一只勾引水手的海妖，吟唱的乐曲歌词则是江易的内心独白。

　　“你隐忍了这么久，得到什么好处了？你在意的人全都离你而去。要是早点遵从本心，给江骏诚和江桓下咒，让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就好了。

　　没人会查到你的头上。你以江桓儿子的身份继承他的公司和遗产。你的养父可以住进高级病房，用最好的药活下去。怎么会落到一个被人骚扰，逃出医院，惨死在家的下场？

　　而李婉琳一家会把他们的女儿当成礼物一样送到你面前，你根本不用费任何力气。

　　可就是因为你所谓的，相信法律、正义、公平，这些你全都没有得到！这个世界是信奉强权、霸权的。你拳头大，他们才肯听你的。

　　你早就这么认为了不是吗？”

　　“不是的。”江易在心里做回应，“不是这样的。我是想过，但不对……”

　　他想念静心咒，明明这是他跟老道士学的第一个咒语，背得滚瓜烂熟，可现在就是一个字也想不出来。他脑海中全是老道士被迫出院时，颤颤巍巍的背影，和他躺在残破小屋的床上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模样。

　　那个可怜的老人行善了一辈子，却连一天福都没享过。他死前还在对自己说要是能活到看见到他成家该多好。

　　他是该跟随内心的。

　　江骏诚和江桓那样的烂人早就该死了，他杀了他们是在为这个世界除害。这怎么能算错呢？

　　不对！

　　他立即拉回走歪的思绪，告诫自己不能这么想。

　　他要守住自己，他向尹晓保证过。

　　可那人发出一连串的怪笑声，嘲讽地说：“你以为你能瞒过那个女人多久？你天性如此，迟早会有暴露的一天。而她的能力远在你之上，想抛弃你离开易如反掌。

　　你别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一直在等她，那个人比你出现得早，还和她有前世情缘，就连现在活得也比你好。

　　你什么都比不上人家，一点优势都没有，怎么留住她？靠你可悲的正义感？”

　　男人伸出双臂，悠然道，“只要你点头，释放你心中的那股力量。以后再没有人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想要的全都能得到。你不用再患得患失，因为她再也无法反抗你了，你可以把她绑在身边，让她永远离不开你。”

　　江易喉结滚动。他听到自己咽唾沫的声音，气息变得愈发粗重。他想到了那几天的夜晚，他贴着尹晓躺下，手臂一勾便能搂住她的腰，耳边偶尔会传来她点评电视剧的声音。

　　那样的情形让他安心。

　　如果这种日子可以变成永久……如果她嘴里的呢喃变成他的名字……那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别再抗拒了。”对面的男人放缓声音，“只要你肯接受自己，你将会过上更为轻松的人生。”

　　“我……”江易听见自己干涩的喉咙中不受控制地发出声音。

　　男人耐心地望着他，仿佛已经知晓了答案，但必须要等到江易完整的话。

　　“你？”男人示意他继续说，“你什……”

　　“你都看见什么了？”

　　尹晓突兀地出现在小院中。她顶替了戴面具男人的位置。随后，周边景色散尽，恢复成精神病院大厅的模样。

　　尹晓站在江易对面，平静地望着他，手心落入大量阴气。在她旁边的乔纳森歪着脖子瑟瑟发抖，一手拿着江易的背包，一手举着手电。

　　手电筒灯光下江易面色惨白，一脸冷汗。尹晓心下了然：“我想了几百种可能出现的情景，被群鬼围攻或者被业火焚烧，但没想到却是最棘手的一种。也是，这世间最难的事情无非是堪破自己的心魔。对于道士而言也不例外，更何况你还是个二手的。”

　　江易破除飞头蛮后，尹晓那边的新娘也跟着消失。她尽快赶来大厅，却发现还是晚了一步。

　　江易被阴气包裹，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边的小鬼哭闹的这么大声，他也浑然不觉。

　　她意识到他遇到了什么事，于是将他身上的阴气尽数吸走，将他从幻觉中硬生生拉了回来。只是江易看见了什么幻觉，她并不知道。

　　江易再度见到尹晓只觉恍如隔世。他看着她逆着光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面前，灯光忽明忽暗。而她的身影也在晦暗和光亮中交替出现。忽而银光闪耀，忽而天暝地晦。恍惚间，他蓦然感到周围一片黑暗，只看见一扇透着光的门。

　　门后出现的朦胧身影是寻找自己已久的灵魂。那个灵魂能够触及到他的灵魂，帮他拂去一切纷扰；那个灵魂也可以掀动他的灵魂，让他一如汹涌澎湃的海浪。

　　她的出现填补了他生命中的空隙和裂缝，将曾经碎裂的部分重新弥合。

　　此刻，在他眼里，她像降临世间的高贵神女，而自己却如同在阴沟里和老鼠混在一处的乞丐。他以为神女必不会理他这种“肮脏”的人，但她却踩着那些“污水”来到了他身边，在他面前停下，给予他触及她裙摆的机会。

　　这样的神女不爱世人却会爱他……竟会独属他一人……

　　“神女”几步走到他面前，拉开他的外衣，在看到他腰上的伤后，不自觉眉头紧皱，非常“文雅”地说道：“一个飞头蛮也能把你弄伤，你干脆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属于她清冷的声音传到耳边，但江易却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他只循着内心的渴望，一手搂过她的腰，拖住她的后背，朝着那张他一直蓄谋已久的红唇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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