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是追公交车的人

　　事实上半个月前，李婉琳和江骏诚从酒店出来，正好撞见浅田挽着一个年纪比她大很多的人。她和浅田擦肩而过，谁也没有理谁。她怕浅田尴尬，浅田则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几天后的早上，她去上班，又见浅田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车里是另外一个男人。这次浅田主动拦住她的去路，十分恶劣地说道：“别以为自己傍上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就比别人高贵多少。有什么好得意的？”

　　李婉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什么意思，冲着浅田的背影大喊：“那是我男朋友。”

　　浅田回过头，阴阳怪气地说：“男朋友？我还叫我的客人‘papa’呢。”

　　李婉琳气结：“我不靠这种事挣钱。”

　　“那不更可悲。我好歹还有钱拿。”

　　“有病。”

　　李婉琳瞪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开了，跟这种人多说一句话也只会脏了自己的嘴。不过从那之后，她每次见到浅田，气氛都很紧张，浅田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找茬投诉她，嚷嚷着让她赶紧滚出公寓。

　　户津纪美子见李婉琳摇头否认，于是说道：“那个女孩性格很不好，之前总是带客人回来，我说了她之后她是收敛了一点，可谁知道她会不会再犯。我想你一个好女孩和那种人住在同一层还是太危险了。至于五郎，我能跟你保证，他绝不会做出出格的事。

　　当然，你要觉得他有问题，也可以调换房间，三楼尽头的房间还空着，和浅田隔开一个房间也安全些。”

　　“等等！”李婉琳叫住她，“三楼尽头的房间不是有租客吗？那个捡垃圾的女人……”

　　“捡垃圾？哦，你是说雅子吗？”

　　“雅子是……？”

　　“就是经常在电话亭里待着的女人。她叫小寺雅子，娘家姓佐佐木，是个可怜的女人。

　　她跟我做了十几年邻居，后来丈夫带着情人跑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非常辛苦。因为打零工回家晚，留孩子一个人在家，结果小孩遇到了入室抢劫。

　　孩子被勒死，家里值钱的东西被抢走。她前夫落井下石，又告了她一状，不仅和她顺利离了婚，还夺走了她唯一的房产。她受的刺激太大，就成了那样。

　　她晚上在附近的公园休息，白天出来捡垃圾。她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但从没见伤过人。你要是害怕，躲着她走就是。其实她胆子很小，根本不敢与人对视。”

　　“不是！等一下！”李婉琳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道，“你是说她不在这栋公寓里住？”

　　“当然！”户津纪美子比她还惊讶，像是不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想，“虽然我跟她以前是邻居，但把这种人请到公寓里来住，会给别人增加困扰吧。”

　　“可、可我有时候……大晚上……听见楼上有拖东西的声音。我一直以为是她的垃圾袋……”

　　“啊嘞嘞？我没有听别人说起过这件事啊。如果真有，最先提意见的就该是浅田了吧。她总是爱没事找事。而且大门晚上会上锁，有钥匙的也就你们几个。雅子就算再身手敏捷，也不可能翻越这么高的围墙和大门吧。是中介的小哥告诉你她住在这里吗？”

　　李婉琳想起来，入住前中介只是说她的右边和上面的房间是空的，从来没说她斜上方的房间也是空的。她晚上听到了声音，所以下意识以为楼上住了人。

　　“他没说。但我觉得那个声音就是垃圾袋拖行的时候发出来的……”

　　“李小姐，你有没有亲眼看见过她上楼呢？”户津纪美子突然抿嘴露出一个微笑，像个假人，笑意并未达眼底，李婉琳莫名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或者等下次，你再听见声音的时候，上楼看看。要是拍下她潜入公寓的证据，我也好报警。”

　　“嗳、好、好的。”李婉琳呆滞地点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也早点吃饭，不是一会儿还要上班吗？”

　　户津纪美子起身鞠了个躬离去。离去前，她突然回头，用十分正式且冰冷的语气说道：“李小姐，我想我今天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了吧。我希望这里能一直是宁静、安详、给人带来幸福的公寓。我们全楼的住户要一起努力啊。”

　　“啊……嗯。”

　　李婉琳扯出一抹笑，此时她身处阳光普照的房间却浑身发冷。

　　户津纪美子好像话里有话，但说实在的，李婉琳并不完全理解她这次来的目的。户津送来的是寿喜锅，上面漂浮着一层牛肉，味道很香，可刚才的对话已经让她丧失了吃东西的心情。

　　李婉琳望着那锅食物，犹豫片刻，将它腾了出来装在饭盒里。她想着就算晚上还没心情吃，也要把它扔远一点。要是被户津发现了，再见面大家都不好看。

　　随后，她转头看向阳台。昨天的事是小偷作祟，但也说明了一点，这个阳台并不安全。万一隔壁的村上五郎生出窥探的心思，他们两家离得这么近，翻过来简直易如反掌。光是锁门，怕远远不够，她必须做点什么加以防范。

　　这么想着，李婉琳用浴巾裹住玻璃杯，又套在塑料袋里，狠狠地将它摔在案板上。接着又在玄关处用力踩踏，将里面的玻璃尽量碾碎成小块。她戴着手套挑出一些大小合适的玻璃渣，将它们用双面胶粘在阳台扶手内侧。

　　除非这个人凭空跳过来，否则只要他抓住栏杆就一定会被玻璃割伤。就算给不了他致命的伤害，也要给他一个警告。

　　她忙完一切，捡起地上的双面胶纸和剪刀要回去。可刚一站起来，却见隔壁的村上正站在阳台盯着她看。

　　那人驼着背，微微低下头，但眼睛向上瞟，与李婉琳对视。他一点声音都没有，不知道站在这里多久了。

　　李婉琳下意识想跑，却在关头拉住自己要迈出的双腿。她紧握着剪刀，用平生最凶的语气吼道：“看什么！？没见过女人回家看你妈去！”

　　说完，她瞪着村上，转身进入房间。直到拉上窗帘，确认村上看不见后，她才破了功，拍了拍自己猛跳的心口。

　　到了上班时间，李婉琳锁门离开。她目不斜视地往楼梯走去，余光能看见村上还站在厨房那扇窗户前，磨砂玻璃映出他红蓝相间的格子衫。这回他的窗户又打开了一个小缝隙……

　　这真是癞蛤蟆爬脚背 —— 不咬人但硌应人。

　　隔壁的邻居简直就是滚刀肉，警察警告也根本制止不了他的行为，他反而还变本加厉，又重新出现在了李婉琳面前。

　　李婉琳很想上去给他几棍，但这么做肯定会被警察带走，拘留都是小事，要是小事化大，把她驱逐出境就得不偿失了。

　　此外，让她困惑的还有楼上的声音。如果小寺雅子不在公寓住，那么楼上的声音到底是谁发出的呢？

　　李婉琳一整天都在想这件事，致使工作频频出错。她点的单有问题，害的后厨手忙脚乱，食材损耗从她的工资里扣除后，今天一天几乎没有挣到多少钱。

　　同事们对她的态度断崖式的冷却下来。她下班跟他们打招呼，他们却当她是空气，就连平常关系还不错的那个人也无视了自己。店长以大家今天工作辛苦为由，请客烤串犒劳他们，唯独没有邀请她。

　　不过李婉琳也不想去。几个人点那么一点点东西，签子都撸出火星子了，也塞不满牙缝，就一个劲儿地喝啤酒。她不被邀请反倒松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她突发奇想改坐公交车回家。公交车没有电车快，所以她上班一般不会选择公交车。但回家又不着急。而且她坐公交车可以不走小寺雅子捡垃圾的那条路。

　　夜晚的公交车没有多少人。李婉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霓虹灯闪烁，她靠在车窗上，欣赏着这个城市的夜景，耳机里的音乐又将夜景衬托出了情感。一些回忆从脑海钻出，有快乐的，也有难过的。

　　车辆到达一站又缓慢启动。忽然，李婉琳看到窗外有道白影闪过。她连忙坐直身体，转过头去，却见车站两块广告牌之间站着小寺雅子。

　　她的目光一直追寻着李婉琳，在公交车离开车站后，竟然迈步狂奔，追向公交车。那人像一只疯狗，头发迎风全部飘向了身后，露出那张带着狰狞表情的脸。她一边跑，一边大骂“荡妇！”“去死吧！”之类的脏话。

　　李婉琳不知道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也没空去想。她现在只希望司机开快点，不要让她在下一站的时候追上来。

　　小寺雅子的身影在人行道上忽隐忽现，然后被公交车彻底拉开距离，甩到看不见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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