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是相同课题的不同答案

　　抬轿子的队伍速度快得诡异。李婉琳和他们的距离逐渐拉开。她加速追赶，但脚步越来越吃力。

　　一晃神的功夫，前面的轿子竟然凭空消失了！李婉琳心头一紧，下意识快跑几步，左脚却突然踏空。她紧急停住脚步，低头一看，一道巨大的深坑横亘在前，坑底满是浓郁的黑雾。她惊得向后躲避，霎时身体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就在这时，清脆的铃铛声的响起。李婉琳转过头观瞧，心脏骤然一紧。不知何时，她身后站满了灰色的影子。先前看到的红点，是影子们手中握着的火把。

　　灰影中间有一个分不清男女的人手持铃鼓，嘴里唱着李婉琳听不懂的古怪歌谣。他上身是件杂色拼接的破旧短褂，下身粗布的褐色短裤，露出两条细瘦如柴的腿。乱糟糟的长发披散着，脸上扣着一副白脸面具。和那个和服女鬼的面容如出一辙——滑得没有一丝纹路的白脸，两团黑色眉毛，眼睛是两道细长裂缝。

　　那人一边唱，一边舞，肢体像没有骨头般柔软摆动。此时，一阵冷风刮过，那人御风而行，一个箭步跳进了李婉琳身后的深坑中。

　　李婉琳连忙向身后的深坑看去，却见那些黑雾全部退去，坑底的景象现在一览无遗。

　　坑底陈列着无数的黑色盒子，组成一个骷髅头的形状。而在骷髅鼻尖的位置，立着一栋殿宇。比例大小和历史旅游区见到的微缩景观相同。

　　殿宇通体发黑只有一层，周身没有窗户，仅在正面有一扇紧闭的黑色大门。

　　深坑底不见戴面具人的踪影，反倒冒出了之前的抬轿队伍。它们被同比例缩小，像舞台剧里的木偶小人，动作整齐划一，沿着骷髅下颌的轮廓缓缓上行，一直走向那座殿宇。

　　队伍抵达殿宇前的瞬间，那扇紧闭的黑色大门自动打开。但李婉琳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轿子旁那两个撒纸钱的女人停下脚步，屈膝跪坐在大门两侧，垂着的头颅一动不动。抬轿的人鱼贯而入，不过片刻，它们便列队走出，轿子却被留在里面。

　　随即，那两个女人起身将黑色大门合拢。坑底传来一阵更为凄厉的哭声。

　　李婉琳正看得入神，突然间，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推了下去。她心下一惊，失重感席卷全身，天旋地转间以为要坠入深坑，可身体却被一块硬物接住。

　　再一抬头，她发现四周火光冲天，木柴燃烧的噼啪声清晰可闻，那些灰影又离她近了些。而她则粗麻绳固定住四肢，躺在一张木桌上，呈“大”字摊开，只有脖子能勉强转动。

　　不远处，一个头上套着麻袋的人正拖着一柄巨斧朝她这里走来。

　　刚才戴着面具跳舞的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李婉琳身前。他一手结印，按在她的眉心。顿时，一股刺骨的寒意顺着额头往下钻，冻得她脑子发懵。那人张嘴念咒，李婉琳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景象开始重叠、旋转，意识逐渐模糊，耳边的咒语声越来越远。

　　朦胧间，她看见头套麻袋的人双手高举斧头，朝她的右腿劈来。

　　这相似的景象，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斧头就要落下之时，李婉琳猛然恢复清醒。她奋力挣脱绳索，一脚踢在那人的手腕，斧子飞了出去。戴面具的人发出一声惊呼，加大力度念咒。

　　李婉琳翻身爬起，拼尽最后一口气，将五指蜷缩攥紧成拳，凝聚全身的力气与意志于拳头之上，狠狠砸向面前那人的面门。

　　面具应声落地。李婉琳没有看清那人的长相，便从梦中醒了过来。她身边没有倚靠，摔倒在右边的空地上，好在身下是柔软的棉被，她才没有被摔疼。

　　四周还是漆黑一片。但吹来的冷风让李婉琳确定她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并且还在神社内。

　　她的额头、身后全是冷汗，手心被自己的指甲掐得发痛。她在梦里的那一击用的力气不小。但该说不说，尹晓教的这个方法是好用。

　　李婉琳趴在冰凉的地板上缓了许久，意识慢慢回笼。忽然，心底窜起一股强烈的违和感。她记得自己睡觉前，右手边坐的是常莹，怎么这会儿床铺是空的，而且一片冰凉，没有半点温度。

　　由于视线受阻，她只能凭着记忆，用手去摸索。随后，指尖触到一截柔软温热的肢体。然而下一秒，她被一只粗糙的大手反抓住手腕。

　　“常莹？”李婉琳小声唤道。

　　“不是。”对方一愣，立马松了手。

　　“对不起！”李婉琳也有些慌，但她始终压低着声音问道，“是武市先生？”

　　“嗯。”

　　“常莹呢？”

　　“她不在你哪里？！”

　　“没有，我刚才睡着了。”

　　“我也是。她也不在我旁边。”

　　意识到睡在中间的常莹不见之后，两人慌忙爬起来寻找。但四下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也像只无头苍蝇似的，不知从哪儿开始寻找。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传来熟悉的重物摩擦声。紧接着又是有节奏的重击，一下……又一下……

　　这个声音不在外面，就在神社里——有人在晃动门栓。

　　李婉琳和武市尧顾不上穿鞋，光着脚就朝着声音的方向冲去。虽然看不见，但神社内也没有其他陈设阻碍他们的脚步。很快，他们来到大门口，找到了站在这里的常莹。

　　常莹浑身冰冷，好像站在这里很长时间了，身上一点热气都没有。

　　“莹莹？”武市尧搂住常莹的肩膀小声叫她。

　　常莹没做回应，只是迈着腿往前走，但因为大门紧闭，所以每一步都踢在门上。

　　“莹莹。你要做什么？！”

　　武市尧拉着常莹后退，不让她发出声响。可此刻的常莹像是变了个人，力气大得吓人，凭他怎么努力，她的脚下就像生根了一般纹丝不动。

　　末了，常莹缓缓抬起手，指着门口，喃喃道：“有轿子来了……他们来接我回去……”

　　她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没有半分活人气。李婉琳听到“轿子”，瞬间汗毛倒竖。

　　武市尧听着她的语气，脑子里嗡的一声，连呼吸都跟着凝滞了半秒。

　　“莹莹，你不要吓我。”武市尧慌张道，“你振作一点，别被迷惑了。再坚持一会儿……再一会儿就没事了……宝贝，我们回去好不好，跟我回去……”

　　他将常莹横抱起来，转身向后走。可没走几步，身后又传来沉闷的敲击声。

　　这次声音不是从里面发出的，而是从外面。

　　“开门让我进去！”

　　外面响起熟悉的女人声。

　　而后， 李婉琳和武市尧停下返回的脚步，木讷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黄色灯笼。他们想不通四下封闭的神社中，这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那盏灯笼贴着地面滑行，每前进一步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暗黄色的灯光中一张小孩子的脸从中浮现。它张开小嘴，声音如野猫一般，高喊道：“妈妈 ——”

　　紧接着，门栓应声落地。大门被从外面推开，幸而外面有道锁拦着，才让它只张开一道窄窄的缝隙。冷风呼呼灌入神社。原本呆滞的常莹忽然从武市尧怀里跳了下来，飞快朝门口跑去。

　　两人都没拉住她。

　　与此同时，一只手伸了进来，死死掐住了常莹的脖子。隔着门缝，李婉琳看见一个身穿黑色和服的女人，和她在梦中看到的那张脸别无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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