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如同原罪

　　传说中，祂执掌光明、生命与秩序，其力量本质至纯至圣，对一切阴暗、混乱、扭曲的存在有着天然的克制与净化之能。

　　而莱昂这个名字。

　　在一些极其古老，几乎失传的语系中，其含义正是——光明之主。

　　一股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从薇薇安的脚底直冲天灵盖，让她几乎无法顺畅呼吸。

　　她想起了那个关于光明之神陨落后，可能留有后手以图复生的零星传说。

　　难道莱昂就是光明之神留下的暗手？

　　她吞噬的不是延续生命的资粮，而是一个等待着在她体内复苏的神性之锚。

　　“我明明最初想给他起的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吉弗特，特里亚，霍华德。为什么会是这个名字，莱昂到底是谁，而且为什么之前我一直没能意识到古怪。

　　“为什么成年之后还不吃掉他，而是一直让他活着。”

　　薇薇安语无伦次地低语着，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而颤抖。

　　她终于明白，那种冥冥中让她一次次推迟收割的，并非她的理智或所谓的母爱，而是一种更高层次更隐秘的力量在影响她的判断。

　　恐怕是为了确保种子能在最合适的时机，被送入最适合孵化的温床。

　　也就是她本身，这个试图通过吞噬同源血脉来弥补自身缺陷，本质上却扭曲不堪的母亲体内。

　　毛骨悚然。

　　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笼罩了她。

　　薇薇安低头看着自己光洁如玉的双手。

　　感受着体内那看似强大，实则可能正在被悄然转化的魔力，以及那丝不断渗透扩散的神圣辉光。

　　一股巨大的绝望和愤怒，几乎要将她吞噬。

　　她以为自己是猎手，是最终的赢家。

　　却不知从一开始，她就踏入了为祂精心准备的祭坛。

　　“不——！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薇薇安发出凄厉尖啸。

　　年轻的面容因极致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灿金的长发无风狂舞。

　　“这是我的身体！我的力量！我的永恒！谁也别想夺走！就算是神也不行！”她疯狂催动魔力，试图将那丝辉光逼出体外，试图剥离炼化摧毁那属于莱昂或者说属于神的本源。

　　然而，那辉光如同附骨之疽，与她自身的魔力核心缠绕得如此紧密，强行剥离根本做不到也不可能。

　　而且，她越是激烈地反抗，那辉光似乎反而被激活了一般，扩散的速度隐隐加快了一丝，带着一种仿佛源自规则本身的净化意志。

　　薇薇安瘫倒在冰冷的巢穴上，巨大的蜘蛛身躯因恐惧和无力而微微颤抖。

　　她看着自己依旧年轻美丽，却可能正在从内部被逐渐点亮的上半身，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吞噬已然完成，种子已经种下。

　　她，薇薇安·霍华德·特里亚，高贵的星辉塔之主，最终究竟会变成什么。

　　千年的努力，难道就是为了为他人做嫁衣？

　　……

　　生命学院，静谧之湖。

　　“你来了。”

　　阿卡莎帝不再是海豚化身，而是恢复了人形，只是面容笼罩在一层流动的水雾之中，依旧让人难以看清真容。

　　她周身的气息与静谧之湖，与整个生命学院隐隐融为一体，深不可测。

　　“老师。”奥黛丽点点头，“我四阶了。”

　　“真好。”

　　阿卡莎帝双眸明亮。

　　“奥黛丽，你是这个世界本不应该存在的一个奇迹。”

　　奥黛丽现在已经不会为了别人一句话而胆战心惊。

　　她有了守护自己的实力。

　　因此这句话并没有让她神色动摇。

　　她在等待阿卡莎帝情绪过后的正文。

　　她曾提及的那件关乎世界的秘密。

　　阿卡莎帝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轻轻一叹，那叹息声中仿佛带着万载岁月的沉重。

　　“是时候了，告诉你真相。”

　　她抬手轻轻一点，静谧之湖的湖水荡漾起来，倒映出的不再是天空树影，而是一片浩瀚璀璨散发着无穷生机与潜力的巨大世界虚影。

　　“你看，这就是无数纪元之前的法拉大陆。并非如今这般支离破碎，法则不全的模样。”

　　“它曾是这片星域当之无愧的霸主，拥有着问鼎顶级位面的无上潜力。”

　　影像中的法拉大陆，完整而壮丽，天地法则活跃而健全，能量浓度远超现在百倍，甚至隐约可见有强大的存在触摸到五阶，乃至更高层次的门槛。

　　“然而，就在它积蓄力量，试图冲击更高位格，完成终极一跃之时……”

　　阿卡莎帝的声音低沉下去。

　　“灾难降临了。”

　　“并非深渊入侵那种层级的小打小闹，而是来自星域之外，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真正‘天外邪魔’的侵袭。”

　　湖水中的影像骤然变幻，展现出那场远古之战的片段。

　　苍穹破碎，法则哀鸣，无数强大的上古巫师、天生神明、乃至其他智慧种族中的至强者，在那无法形容的恐怖存在面前，如同蝼蚁般陨落。

　　世界本源被疯狂抽取，大陆板块崩裂。

　　“那一战，我们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阿卡莎帝的语气带着刻骨的屈辱与无力。

　　“你所知晓的，所谓上古巫师与神明联手击退入侵者，不过是粉饰太平的说法。”

　　“真相是，那些天外邪魔在几乎将法拉大陆本源吸干，使其晋升之路彻底断绝后，便自行退走了。仿佛我们只是一处被采集殆尽的矿场，再无价值。”

　　影像定格在满目疮痍，法则链条断裂，枯竭破碎的大陆景象上。

　　“这就是法拉大陆如今的模样。”

　　阿卡莎帝散去影像，目光沉重的看向奥黛丽。

　　“世界根基受损，本源残缺，大道有缺。这直接导致了一个绝望的事实。”

　　“任何在此界诞生的生灵，从灵魂到肉体，都带着先天的残缺印记。”

　　“这种残缺，在世界内部尚不明显，一旦试图突破五阶，触及更深层的法则与本源，便会成为无法逾越的天堑。”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讽刺。

　　“很多巫师以为逃离这个世界就能摆脱。”

　　“不。这印记如同原罪，烙印在真灵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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