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我哥想当我爹？！

　　第355章

　　永璋从永琏那儿顺来的玉佩还带着他哥掌心的微凉。

　　他欢欢喜喜地跑回自己房间，将玉佩小心放在铺开的信纸旁，仿佛它是某种重要的信物。深吸一口气，带着点即将开启秘密对话的郑重，提起了笔。

　　然而，笔尖悬在“季明亲启”四个字上方许久，墨迹都快干了，永璋也没能憋出下文。他苦恼地咬着笔杆子，眉头皱成一团，另一只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块温润的玉佩，好像在汲取灵感。

　　贴身小太监年安侍立在一旁，看着自家阿哥对着信纸长吁短叹，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在与他平日里活泼跳脱的模样判若两人。

　　年安是年顺绥亲自带出来的徒弟，年纪虽小，却比师兄年祺多了几分机灵劲儿，察言观色更是本能。他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凑近些，小心翼翼地问：

　　“阿哥.....您可是要写给博尔济吉特氏那位格格的？”

　　永璋正跟笔杆较劲，闻言头也不抬，蔫蔫地“嗯”了一声，算是承认。

　　年安眨眨眼，又试探着问：“那.....阿哥您想写点啥呢？奴才瞧着您都琢磨好一阵子了。”

　　永璋这才放下笔，长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少年人面对未知情感的迷茫与真诚的笨拙。

　　“唉，年安，你不懂。”他指尖点了点玉佩:“我与她早有婚约，皇命难违。可我不想以后....以后夫妻俩过得像皇阿玛和....嗯，像宫里好些人那样，面上光鲜，背地里冷冰冰的。”

　　“我想着，若能先通些书信，说说心里话，互相了解了解，哪怕只多知道一点她的喜好性情也是好的。万一.....万一她实在不喜欢我这性子，那咱们日后相敬如宾，各自安好，也比强扭在一处彼此怨怼强，你说是不是？”

　　年安听得小脸皱起来，努力理解着阿哥的“高深”想法，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话秃噜了出来：“可是阿哥，您这样....又是主动写信，又是把顾虑说得这么明白....会不会......会不会显得您有点......呃....多情啊？”

　　他话说的委婉，永璋却气的咬牙。

　　“多情？”他本想与年安大闹一番，想了想又苦笑起来，那笑容里带着点自嘲和无奈：

　　“或许吧。可年安，我与季明格格只见过一面，统共没说上几句话，哪里谈得上什么情分？更不敢奢望将来必定两情相悦。”

　　“只是，如果连明面上的欢喜和尊重都不愿意给，连试着走近一步的心思都没有，那将来被皇命捆在一起过几十年日子，该多难熬？就像.....”

　　他顿了顿，把那个呼之欲出的“皇阿玛”咽了回去，只含糊道:“......就像有些人那样，岂不更糟？”

　　他放下笔，不再试图强迫自己写出锦绣文章，转而拿起那块玉佩，对着窗棂透进来的天光细细看着。

　　莹白的羊脂玉在光线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像一泓凝固的秋水。

　　永璋的眼神却有些悠远。

　　他知道这玉佩的来历。

　　最初，永琏得了它，是打算送给谁的？

　　这个念头像一根细小的刺，在他心里存在很久了。他是苏绿筠的亲儿子，遗传了她那份敏锐的感知力。

　　第一次隐约察觉永琏对皇额娘那不同寻常的、深沉得几乎要溢出来的情愫时，永璋整个人都懵了，第一反应甚至是荒谬和自我怀疑——

　　是不是自己胡思乱想看错了？

　　所以他选择了装傻，装作懵懂不知，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只把永琏当作那个需要他笨拙照顾的、阴郁却亲近的哥哥。

　　但他太了解永琏了。

　　了解他沉默外表下的惊涛骇浪，了解他看向景仁宫方向时，那双深邃眼眸里藏不住的、近乎虔诚的温柔与痛楚。

　　就像他送去景仁宫的那只小牛牛——虽然自己给它起了个傻乎乎的名字叫“小武”，但他心里清楚，“小武”承载的意义，绝不仅仅是一只宠物那么简单。

　　那是永琏无法宣之于口的隐秘心意，一个无声的寄托。

　　“啧——”永璋无意识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声轻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玉佩的边缘硌着掌心，带来一丝微痛。

　　他拿永琏当亲哥，他的亲哥哥.....竟想当自己的爹？

　　这个认知，最初让他惊骇、别扭，甚至有些难以接受。

　　但日子久了，看着皇阿玛那张日渐显露疲态、刻薄寡恩的脸，再看看额娘在皇后宝座上越发从容、光彩照人的绝世姿容，最后目光落在永琏那张年轻、俊朗、沉静眉宇间却总带着挥之不去的忧郁与执念的脸上时.....

　　永璋心底那点别扭竟奇异地消散了。

　　各论各的，也没什么不好。

　　他想。

　　毕竟，他的额娘苏绿筠，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不论是权势地位，还是.....真心实意、炽热纯粹的爱慕。不论是皇后的宝座，还是貌美的...嗯.....面首？

　　况且，他从小在额娘身边，听过太多关于皇阿玛的“旧事”了。那些薄情寡义，那些算计权衡，那些后宫女子无声的眼泪....桩桩件件，都在他心底刻下深深的烙印。

　　弘历，在他心里，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效仿的“良配”楷模。

　　他不想做皇阿玛那样的丈夫，不愿自己的妻子将来也像宫中许多女子那样，困在锦绣牢笼里，守着虚名度日。

　　可他的出身，他三阿哥的身份，又注定了他无法摆脱皇权加诸于身的枷锁。

　　他拒绝不了皇阿玛的赐婚，就像他无法拒绝弘历赐下的那个使女格格——那是规矩，是体面，是皇子成婚前的惯例。

　　可这惯例，落在即将成为他正妻的季明格格眼里，会不会成为一根刺？一道横亘在他们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想到这里，永璋又沉沉地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充满了对命运枷锁的无力感。

　　罢了。

　　他盯着玉佩，仿佛要把它看穿。

　　如果将来.....福晋真的不喜欢自己，甚至....她心里若另有他人....

　　那....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

　　只要二人表面上和谐，维持住皇家的体面，就随她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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