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送给 雷锋姐姐

　　清朗温柔的吉他声尚未完全消散在空气里，派对的喧嚣似乎也因刚才那首动人的民谣而暂时沉淀。人群的目光还聚焦在舞池中央那个抱着吉他、白衣清爽的少年身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或是掌声，或是退场。

　　然而，周司晨没有放下吉他，也没有离开那片被灯光眷顾的小小空地。他微微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眼，目光越过晃动的人影和迷离的光线，精准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执着和紧张，投向了靠在墙边、正叼着吸管、一脸“这小孩不错嘛”欣赏表情的李辛。

　　他握着麦克风，声音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少了点表演的疏离，多了点郑重的意味，甚至带着一丝微颤：

　　“下面这一首，”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看着李辛的方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我要单独送给一个人。”

　　单独？送人？派对里响起几声善意的起哄和口哨，气氛更加暧昧升温。李辛也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继续看着，心想现在的年轻人还挺会玩浪漫。

　　周司晨的目光没有移开，他看着李辛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亮得惊人的眼睛，缓缓吐出那个让他记了很久、也琢磨了很久的称呼：

　　“送给——‘雷锋姐姐’。”

　　“雷锋姐姐”四个字一出，李辛嘴里那口饮料差点喷出来！她猛地呛了一下，捂着嘴咳嗽起来，眼睛因为惊愕瞪得溜圆。

　　雷、雷锋？！姐姐？！

　　她想起来了！上次在小巷子里，救了那个被混混勒索的、叫周司晨的俊秀男生，她临走时随口胡诌的名字，不就是“雷锋”吗？！原来是他！那个斯斯文文、戴着眼镜、被吓得不轻的男生！难怪名字耳熟！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里？还认出了她？她今晚这副打扮，跟那天素面朝天、穿着运动服的样子差远了吧？这小子眼神这么毒？

　　没等她从震惊中回过神，周司晨已经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再次抚上琴弦。这一次的旋律，与刚才略带忧伤的民谣不同，变得更加轻柔、婉转，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和藏不住的悸动。前奏过后，他开口清唱，声音比刚才更低柔，像是耳语，又像是某种隐秘的倾诉，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整个空间：

　　“那天的云是否都已料到……”

　　“所以脚步才轻巧……”

　　“以免打扰到……”

　　“我们的时光……”

　　“因为注定那么少……”

　　“风吹着白云飘……”

　　“你到哪里去了……”

　　“想你的时候……”

　　“哦抬头微笑……”

　　“知道不知道……”

　　是那首经典的《知道不知道》。歌词里满是欲说还休的思念、小心翼翼的靠近、和那种“抬头微笑”却不知对方是否知晓的心事。周司晨唱得很认真，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目光几乎一直落在李辛身上，帽檐下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某种纯粹而热烈的情绪，是感激，是好奇，是惊艳，或许……还有一丝这个年纪独有的、不自知的倾慕。

　　他唱“想你的时候，哦抬头微笑，知道不知道”时，嘴角甚至不自觉地向上弯起一个清浅的、带着期待和忐忑的弧度，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李辛。

　　整个派对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吉他声和他干净的嗓音。不少人都顺着他的目光，好奇地看向墙边那个顶着一头雾粉色短发、打扮得像漫画里走出来的“妖孽少年”的……“姐姐”？

　　李辛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哦，合着这是认出她了，用唱歌的方式来“报恩”兼“表达感谢”？还选了这么一首……嗯，调调有点那什么的歌。

　　不过，她李辛是谁？是经历过慕琛那种阴阳怪气、段瑾洛那种醋坛子风暴的“李小爷”！对这种直白（虽然用唱歌的方式）、单纯、不掺任何杂质的“感谢”和“好感”，简直不要太受用！

　　看看！这才叫报恩！这才叫有良心！知道她救了人，不搞那些虚头巴脑的，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唱首歌，点名道谢！多清爽！多可爱！比那些嘴上说着“谢谢嫂子救命之恩”，转头就拍照阴她、或者暗戳戳挖坑让她跳的“阴谋家”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李辛看着台上那个认真弹唱、耳根微红、眼神干净的少年，心里那点因为“掉马”和“惩罚”而残留的憋闷，瞬间被熨帖得平平整整。越看周司晨越觉得顺眼！

　　瞧瞧这孩子，多懂事！多知恩图报！长得也俊，唱歌也好听，还会弹吉他！关键是心思单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这才是她“李小爷”该交往的朋友类型嘛！安全，无害，还养眼！

　　至于那歌词里若有似无的“情愫”……李辛自动把它归类为少年人表达感激时的“用力过猛”或者“艺术加工”。她才不会自作多情，她可是有家室的人！而且她一直把自己当“爷们”，对周司晨纯粹是长辈对晚辈的欣赏，和“哥们”对“哥们”的认可。

　　一曲终了，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周司晨抱着吉他，站在灯光下，微微喘息，看着李辛，眼神里带着完成某件重要事情后的释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派对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热烈的掌声和口哨声。

　　“晨哥牛逼！”

　　“雷锋姐姐是谁啊？太幸福了吧！”

　　“哇，这也太浪漫了！”

　　李辛也跟着大家一起鼓掌，脸上露出一个大大的、毫不掩饰的灿烂笑容，甚至还冲着台上的周司晨，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了句：“唱得不错！谢了兄弟！”

　　周司晨看到她的笑容和手势，眼睛更亮了，脸上的红晕似乎又加深了些，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快速说了声“谢谢”，然后抱着吉他，在朋友的簇拥和起哄中，快步走下了“舞台”中央，身影很快没入人群，但目光似乎还时不时地，往李辛这边瞟。

　　李辛没在意，她心情好极了。觉得今晚这派对来得真值！不仅玩得开心，还意外收获了这么一份“清新脱俗”的“报恩”，让她对“年轻人”这个群体更加充满好感。

　　她哼着刚才那首《知道不知道》的调子，转身又去拿了一杯饮料，脚步都轻快了几分。心里美滋滋地想：以后就该多跟这种单纯可爱的小朋友玩！远离那些心脏的老男人，保护自己的腰和好心情！

　　浑然不觉，自己那“哥们”式的欣赏和“长辈”般的慈爱（？），落在某个心思细腻、刚刚鼓起勇气用歌声传递心事的少年眼中，或许会被解读出完全不同的意味。

　　而命运的丝线，往往就在这种“无心”与“有意”的错位间，悄然缠绕，编织出谁也无法预料的未来图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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