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星尘的苏醒与虚弱

　　冰冷。

　　不是空气的寒冷，而是更深的、仿佛将灵魂都冻结的绝对死寂。

　　如同漂浮在宇宙最深、最黑暗的虚空，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知，只有永恒的、令人窒息的虚无。

　　星尘的意识，如同沉入冰冷墨汁的微尘，在这片虚无中悬浮着。

　　没有痛苦，没有记忆，没有“存在”的实感。

　　只有一片空白，一片比死亡更深邃的空白，仿佛他从未存在过，或者……存在本身已被彻底抹除。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亿万年，也许只是一瞬。

　　嗡……

　　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奇异频率的震颤，如同投入死水的第一颗石子，打破了这绝对的死寂。

　　不是声音，更像是……某种能量流的韵律？冰冷、规律、带着一种非人的精准感。

　　这震颤，如同最细微的电流，极其微弱地刺激着星尘那冻结的意识微尘。

　　紧接着，另一种感觉如同幽灵般浮现。

　　沉重， 难以言喻的沉重。

　　仿佛整个宇宙的碎片都压在了这粒意识微尘之上！要将它彻底碾碎、压入更深的虚无！

　　这沉重的感觉并非来自外部，而是源于……内部？源于意识与某种……“容器”的重新连接？

　　嗡……嗡……

　　那冰冷的能量流韵律持续着，如同某种维生系统的节拍器。

　　每一次韵律的起伏，都伴随着沉重的感觉加深一分，也伴随着那虚无的空白……被强行撕开一丝缝隙！

　　缝隙之外，有什么东西……在涌入？

　　不是光，不是声音。

　　是……信息。

　　破碎的、混乱的、如同宇宙风暴般的碎片信息！

　　灰败干枯的皮肤……布满蛛网裂痕……胸膛巨大的空洞……冰冷的营养液……悬浮的躯壳……燃烧的蛇绿鬼火……冰冷的审视……“容器”……“位格的印记”……“有趣的空壳”……

　　这些碎片化的画面和冰冷的词语，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星尘的意识之上！

　　“呃……”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灵魂最深处的呻吟，在虚无中荡开一丝涟漪。

　　沉重感骤然加剧！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收紧！意识被强行拖拽着，朝着那沉重感的源头——那具枯槁冰冷的“容器”——狠狠坠去！

　　砰！ 如同坠入无底深渊的尽头！

　　剧痛！ 无法形容的、源自存在本身的剧痛，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意识！

　　从每一寸“皮肤”，每一块“骨骼”，每一个“细胞”深处爆发出来！那不是物理层面的疼痛，而是空间结构被强行撕裂、星辰本源被彻底榨干后残留的、法则层面的创伤！

　　仿佛他整个人是一幅被撕碎的宇宙星图，每一道裂痕都在发出无声的哀鸣！

　　窒息！

　　沉重的压迫感不仅仅是意识层面，更是物理上的！冰冷的粘稠液体包裹着他，堵塞着口鼻，挤压着胸腔！

　　每一次试图“呼吸”的意念，都只换来更强烈的窒息感和内脏被挤压的钝痛！

　　冰冷！ 刺骨的寒冷从外而内，渗透进每一寸感知！仿佛连血液都凝固成了冰渣！

　　“嗬……嗬……”星尘的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拉动般的、极其微弱的气流声。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视野一片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不断晃动的毛玻璃。

　　只能看到上方一片幽暗的、散发着微弱蓝绿色光晕的穹顶，以及……无数悬浮在冰冷液体中的、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气泡。

　　他……在液体里？悬浮着？

　　意识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开始转动。沉重、剧痛、窒息、冰冷……这些感觉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几乎要将这刚刚复苏的微弱意识再次冲垮。

　　他想动。，哪怕只是动一下手指。 但念头发出，身体却毫无反应。仿佛那沉重的躯壳只是一具与他意识断开了连接的、冰冷的雕塑。

　　唯有那无处不在的、源自空间本源的撕裂剧痛，清晰地提醒着他——这具身体，属于他。

　　或者说，他属于这具……残破的容器。

　　嗡……嗡……

　　那冰冷的、规律的维生韵律再次传来。伴随着韵律，一股微弱的、带着修复和滋养性质的能量流，如同冰冷的细针，缓缓注入他枯槁的身体。

　　能量流所过之处，那空间撕裂般的剧痛似乎……极其微弱地……减轻了亿万分之一？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强烈的沉重感和被“异物”侵入的不适。

　　星尘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球。模糊的视野艰难地聚焦。

　　眼前是……玻璃？厚重的、弧形的玻璃壁。玻璃壁外，是幽暗的光线，冰冷的金属墙壁反射着蓝绿色的光泽。

　　一些他无法理解的、闪烁着各色指示灯和复杂数据流的仪器，如同沉默的机械触手，连接在玻璃壁外侧。

　　他……在一个巨大的……培养槽里？

　　这个认知如同冰冷的铁锤，狠狠砸在刚刚复苏的意识上！

　　他像一件标本，一件被浸泡在营养液里的……残骸！

　　就在这时——

　　哒…哒…哒…

　　极其轻微、带着某种韵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晰地穿透厚重的玻璃壁，传入星尘浸泡在液体中的耳膜，脚步声停在了培养槽前。

　　星尘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眼球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视野依旧模糊，但勉强能分辨出一个纤细的身影轮廓，静静地站在玻璃壁外。

　　幽暗的光线勾勒出她黑色的实验服和束在脑后的长发轮廓，她的脸……看不真切。

　　但那双眼睛！

　　那双穿透幽暗和厚重玻璃壁，落在他身上的眼睛！

　　即使视野模糊，即使意识混沌，星尘也瞬间“认出”了那双眼睛！

　　右眼……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属于人类的轮廓？

　　但那眼神……空洞，冰冷，如同观察显微镜下的细菌。

　　而左眼…… 燃烧着！

　　纯粹的、冰冷的、不带一丝人类情感的蛇绿鬼火！那火焰在幽暗中静静燃烧，充满了玩味、审视、以及一种……如同收藏家欣赏稀有标本般的……冰冷兴趣！

　　洛基！

　　是洛基！他占据了司小南的身体！他把自己……泡在了这个鬼地方！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巨大恐惧、被亵渎的愤怒和撕心裂肺的悲痛的洪流，猛地冲垮了星尘刚刚凝聚的意识堤坝！他想嘶吼！想质问！想冲破这玻璃牢笼！

　　“呃……嗬……”喉咙里只能发出更加急促、更加破碎的气流声！身体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无法控制地微微抽搐起来！

　　培养槽内的营养液因为这微弱的抽搐而泛起细小的涟漪。

　　玻璃壁外，那双燃烧着鬼火的左眼，似乎……极其细微地……亮了一瞬？如同毒蛇发现了猎物的挣扎。

　　司小南（洛基）缓缓抬起一只手，纤细的手指在玻璃壁外某个悬浮的控制面板上轻轻一点。

　　嗡！

　　培养槽内部，靠近星尘头部的位置，一块内嵌的监视屏无声亮起！

　　惨白的光芒瞬间刺入星尘模糊的视野！

　　屏幕上显示的，不是外界景象，而是……他自己的身体数据！

　　一幅极其详尽、冰冷到令人绝望的生理结构三维投影，正在屏幕上缓缓旋转。

　　投影中的身体，灰败，干枯，布满密密麻麻、如同瓷器碎裂般的深黑色裂痕。

　　裂痕深处，不再是血肉组织，而是一种……闪烁着微弱星芒的、如同能量结晶化的未知物质。

　　胸腔部位，两个巨大的、边缘焦黑的空洞触目惊心，直接贯穿了前胸后背，内部空荡荡一片，只有细微的、如同星尘余烬般的能量粒子在缓慢飘荡。

　　旁边，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如同冰冷的判决书：

　　【生命体征】：维持性存在（非标准生物活性）

　　【能量层级】：0.0001星辰单位（极度枯竭）

　　【空间结构稳定性】：17.3%（临界崩解阈值）

　　【本源创伤指数】：99.8%（不可逆性法则级损伤）

　　【污染抵抗系数】：0（无有效免疫屏障）

　　【外部维生依赖度】：100%

　　每一个冰冷的数据，都像一把烧红的匕首，狠狠捅进星尘刚刚复苏的意识！

　　极度枯竭！临界崩解！不可逆损伤！维生依赖度100%！

　　这具身体……已经彻底废了！只是一具依靠外部维生系统强行吊着、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能量化空壳！

　　“嗬……嗬嗬……”星尘的喉咙里发出更加绝望的、如同呜咽般的气流声。

　　巨大的恐惧和虚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想闭上眼，逃避这残酷的现实，但眼皮沉重得如同焊死的铁门。

　　就在这时。

　　嗡……嗡……

　　一种极其隐晦、却比维生韵律更让星尘灵魂深处悸动的……震颤感，极其微弱地传来！

　　不是来自培养槽！ 不是来自实验室！ 仿佛穿透了厚重的金属墙壁，穿透了冰冷的地层，从极其遥远又无比贴近的……地底深处传来！

　　冰冷！ 古老！ 贪婪！ 如同沉睡巨兽心脏的搏动！如同……宇宙蛀虫吮吸汁液的贪婪！

　　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的根系残留！

　　它还在！就在这城市的地下深处！就在那片被“沉默之棺”封存的焦土之下！它没有离开！

　　它在蛰伏！它在……极其缓慢而贪婪地……吮吸着新世界的养分！舔舐着这片被重创的土地的伤口！

　　这震颤感是如此微弱，微弱到几乎被维生系统的韵律掩盖。

　　但对于星尘此刻这具与空间本源紧密相连的残破躯壳而言，这震颤却如同最清晰的丧钟！

　　每一次贪婪的搏动，都仿佛直接吮吸在他的灵魂裂痕之上！带来一阵阵源自存在根基的、无法抗拒的虚弱感和……被亵渎的剧痛！

　　“呃……”星尘的身体再次剧烈地抽搐起来，比之前更加猛烈！培养槽内的营养液剧烈晃动！

　　监视屏上代表“空间结构稳定性”的数值猛地一跳，从17.3%跌至17.1%！刺眼的红色警报瞬间在屏幕上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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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玻璃壁外，司小南（洛基）燃烧着鬼火的左眼微微眯起，似乎对星尘剧烈的反应和那下跌的数值产生了更浓厚的兴趣。她纤细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又点了几下。

　　嗡！

　　一股更强的、带着强制镇定和能量补充性质的冰冷能量流，被强行注入星尘枯槁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被强行压制下去，空间稳定数值在能量流的支撑下，极其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回升了0.01%，稳定在17.11%。

　　但那股源自世界树根须吮吸的、令人作呕的虚弱感和剧痛，如同附骨之蛆，依旧顽固地盘踞在意识深处。

　　星尘无力地瘫软在冰冷的营养液中，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鱼，沉重的眼皮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合拢，遮住了那双充满恐惧、愤怒和极致虚弱的眼睛。

　　只有微弱的、带着痛苦余韵的气流，还在他干裂的唇边无声地溢出。

　　培养槽内，惨白的光芒依旧映照着他枯槁如尸骸的躯体。

　　监视屏上，冰冷的数据流无声滚动，如同为他刻写的墓志铭。

　　在这片死寂中，在他意识沉沦回黑暗前的最后一瞬，星辰魔神那冰冷、古老、仿佛来自宇宙尽头的低语，如同最后的跫音，在他灵魂的裂痕深处，极其微弱地……再次响起：

　　“苏醒了吗……吾之半身……”

　　“感觉如何？这具……为你打造的‘容器’？”

　　“尤克特拉希尔的根……可还在……贪婪地吮吸着……你守护的……根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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