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污秽本源

　　暗渠上方，是低矮、布满锈蚀管道和冷凝水的拱顶。

　　他坠落的滑道口在头顶十几米高的地方，此刻已经变成一个模糊的黑点。

　　罗盘，他猛地想起！

　　顾不上身体的剧痛和冰冷，他颤抖着从湿透的口袋里掏出管理员罗盘。

　　罗盘入手冰冷沉重。

　　在手机微光的照射下，罗盘的指针正剧烈地颤抖着，并非指向上方，而是笔直地指向……暗渠的下游方向！

　　指针的震颤幅度之大，几乎要跳出盘面！

　　目标就在下游！

　　【不存在的房客】的怨念核心！

　　同时，罗盘底座的地图上，原本三楼那个暗红色的标记点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整个罗盘底座都在散发着极其微弱的、如同脉搏般的红光，仿佛与这暗渠的脉动产生了共鸣！

　　生路在前方！但也是死路！

　　林默忍受着左臂伤口被污水浸泡，如同被般的剧痛和胸口淤青的冰冷麻木感，开始奋力向下游方向游动。

　　粘稠的污水阻力极大，每一次划水都耗费巨大的力气。

　　冰冷的污水不断带走他的体温，意识在寒冷和剧痛中阵阵模糊。

　　暗渠并非笔直，而是蜿蜒曲折。

　　污水流动缓慢，带着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他划水时搅动粘稠液体的“哗啦”声，在空旷的暗渠中回荡，显得异常清晰。

　　“邻居不喜被打扰！”

　　APP的提示如同警钟在脑海炸响，这声音……会不会惊动什么？

　　林默念头刚起！

　　哗啦！哗啦！

　　前方不远处的污水表面，突然毫无征兆地翻涌起巨大的气泡！

　　墨绿色的粘稠液体如同沸腾般翻滚！

　　一股更加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甜腻腥臭扑面而来！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由无数粘稠黑色油污、白色脂肪凝结物和破碎骨骼碎片扭曲缠绕而成的聚合体，缓缓从污水中升起！

　　它的形态不断变化，表面鼓起无数气泡又破裂，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在它核心位置，隐约可见一个扭曲的、被油污包裹的人形轮廓！

　　轮廓的胸口位置，有一个巨大的、空洞的窟窿！

　　“油污”的源头？

　　还是“不存在的房客”的怨念具现化？！

　　林默的心脏瞬间停跳，他立刻停止划水，身体僵在污水中，一动不敢动！

　　冰冷的污水如同冰棺般包裹着他。

　　那巨大的聚合体似乎并未立刻发现他，只是在污水中缓慢地蠕动、翻滚，如同在沉睡。

　　但林默知道，任何一点动静都可能惊醒它！

　　他屏住呼吸，连心跳都仿佛要停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那聚合体依旧在缓慢翻滚。

　　必须过去！目标就在它身后！

　　林默的目光扫过暗渠两侧。

　　水泥墙壁被厚厚的油污覆盖，滑不留手，根本无法攀爬。

　　唯一的办法，是从水下潜过去！

　　但水下……天知道还有什么！

　　他强忍着恶臭深吸一口气，将手机塞进防水性稍好的上衣口袋，然后猛地一头扎入粘稠冰冷的污水之中！

　　水下更加黑暗，粘稠的液体如同胶水般包裹着他。

　　刺鼻的恶臭和强烈的窒息感瞬间加剧！

　　他强忍着不适，指针在水下无法观察，他凭借着罗盘在手中传来的微弱震动指引方向，奋力向下游潜泳。

　　污水浑浊不堪，能见度几乎为零。

　　他只能依靠感觉向前摸索。

　　身体不断擦碰到漂浮的脂肪凝结物和坚硬的骨骼碎片，带来阵阵恶心和恐惧。

　　突然！

　　他的脚踝被什么东西猛地缠住了！

　　冰冷！滑腻！带着强大的拖拽力！

　　林默心中大骇！

　　他拼命挣扎，但缠住脚踝的东西如同水草般坚韧！

　　他试图用手去扯，入手一片滑腻冰冷，像是某种……粘稠的、蠕动的触手？！

　　水下的“邻居”？！

　　他疯狂地蹬腿，同时用另一只脚去踹！

　　但那触手越缠越紧，拖拽着他向更深、更黑暗的水下沉去！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肺部如同火烧！

　　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生死关头，他猛地想起工具箱！

　　虽然被污水浸泡，但里面的管钳或许还有用。

　　他挣扎着摸向腰间，入手沉重冰冷。

　　他抽出那把沉重的管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缠住脚踝的滑腻触手狠狠砸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如同砸烂腐肉的声响！

　　缠住脚踝的力量猛地一松！

　　林默趁机猛地向上蹬水！

　　哗啦！

　　他的头再次破开水面！

　　剧烈地喘息咳嗽，腥臭的污水从口鼻中喷出！

　　他惊魂未定地看向脚下，浑浊的污水中，一条断裂的、如同腐烂海带般的暗红色触手正在缓缓下沉。

　　不敢停留，他继续奋力向下游游去。

　　不知游了多久，前方的暗渠似乎变得开阔。

　　污水流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而罗盘在手中的震动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

　　目标就在前方！

　　他借着再次掏出的手机微光向前看去。

　　只见前方暗渠的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由锈蚀金属和水泥构筑的圆形基座。

　　基座高出水面约半米，基座的中心，并非什么怪物，而是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由污秽粘稠物构成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散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纯粹的怨恨、痛苦和绝望的气息！

　　无数细小的、如同骸骨碎片和油脂凝结物的杂质在漩涡边缘旋转、沉浮！

　　浓烈的恶臭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

　　罗盘的指针疯狂地指向漩涡中心，底座的红光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

　　【不存在的房客】的怨念核心！

　　公寓污秽的源头！就在这里！

　　如何清除？

　　跳进去？用工具破坏？

　　就在林默震惊之际！

　　轰隆！！！！

　　上方！他坠落下来的滑道口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伴随着剧烈的震动，碎石和污水如同雨点般落下！

　　紧接着！

　　咚！咚！咚！

　　沉重、缓慢、带着滔天怒火的脚步声，清晰地、如同踩在心脏上般，从暗渠上游的黑暗中传来！

　　伴随着铁链拖曳的哗啦声！

　　管理员！它追下来了！

　　它突破了倾听者之家的盖板，它正在沿着暗渠向他逼近！

　　时间！没有时间了！

　　林默的目光疯狂扫过巨大的污秽漩涡和基座。

　　基座边缘，似乎镶嵌着一些金属的……阀门和管道接口？

　　有些管道连接着上方拱顶，有些则深入污水之中。

　　他猛地想起罗盘底座地图上曾经闪烁的暗红色标记点，以及后来整个罗盘底座的共鸣红光！

　　还有在管道层找到的工具箱！

　　一个疯狂的念头瞬间成型！

　　净化！不是破坏漩涡，而是切断它的能量来源！

　　利用管道层的水流！利用找到的工具！

　　他不再犹豫，用尽最后的力气，扑向基座边缘！

　　冰冷的污水拍打着他的身体。

　　他抓住基座边缘湿滑的金属凸起，艰难地爬了上去。

　　基座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油污，他立刻在基座边缘寻找。

　　果然，找到了几个巨大的、锈蚀严重的手动阀门！

　　其中两个阀门的手轮上，还残留着模糊的标记：“主循环”、“冷凝水注入”。

　　就是这里！

　　他立刻从工具箱中抽出那把沉重的管钳，将钳口卡在标着“冷凝水注入”的阀门手轮上！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压下钳柄！

　　嘎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锈蚀的阀门在巨大的力量下开始缓缓转动！

　　一股强大的水流冲击声猛地从上方管道传来！

　　紧接着，一股冰冷刺骨、相对清澈的水流，从基座上方的一根粗大管道中汹涌喷出，如同瀑布般浇灌在下方缓慢旋转的污秽漩涡之上！

　　嗤——！！！

　　如同滚油泼雪！

　　污秽漩涡接触到冰冷水流的部分瞬间剧烈沸腾起来！

　　发出刺耳的声响和更浓烈的恶臭，漩涡旋转的速度猛地一滞！

　　中心那漆黑如墨的怨恨气息似乎减弱了一丝！

　　有效！

　　林默精神一振，他立刻转向另一个标着“主循环”的阀门，再次用管钳卡住，用尽全力转动！

　　嘎吱！嘎吱！

　　这一次更加艰难，阀门锈蚀得极其严重！

　　他咬紧牙关，左臂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但他死死抓住管钳，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咔嚓！

　　一声脆响，阀门手轮终于被他强行拧断！

　　但阀门的阀芯似乎也被他强行转动了！

　　轰！！！

　　整个基座猛地一震，污秽漩涡的旋转速度瞬间变得极其紊乱！

　　一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传来，基座周围的污水疯狂地向漩涡中心倒灌！

　　暗渠的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下降！

　　“吼——！！！”

　　一声无声的、却如同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开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怨毒的尖啸，猛地从污秽漩涡的中心爆发出来！

　　整个暗渠空间都在剧烈震动，拱顶的锈蚀管道纷纷断裂坠落！

　　管理员沉重的脚步声也猛地加速！

　　咚！咚！咚！

　　如同战鼓擂响，它已经近在咫尺！

　　林默甚至能看到下游方向黑暗中，一个佝偻的、缠绕铁链的身影轮廓正在急速逼近！

　　那冰冷的死寂凝视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在他的背脊上！

　　漩涡在崩溃，管理员在逼近！

　　林默站在剧烈震动的基座上，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

　　净化还未完成，漩涡的核心依旧在挣扎！

　　他需要……最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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