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韩贵人的狡辩

　　韩贵人抚着脖颈，惊魂未定，她撑起身，勉强维持着姿态，理了理散乱的鬓发。

　　声音虽还带着呛咳后的嘶哑，却硬是挤出一丝嘲讽的笑来。

　　“十公主，你闯进钟粹宫，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皇上知道吗？”

　　“前些日子，皇上还特意派了太医亲自来给我请脉，嘱咐我好生养病……好取代皇贵妃呢，这不是痴人说梦，而是指日可待呢！”

　　她越说，似乎越从自己的话语里找到了凭据，脊背都挺直了些，斜睨着初楹。

　　“你莫不是见你母妃失势，自己又要去慈宁宫寄人篱下，得了癔症吧？”

　　初楹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半分被激怒的波澜。

　　“韩贵人，”初楹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这寂静的夜里，敲打在韩贵人心头，“父皇派太医来，是看你，还是……”

　　她略顿一顿，目光如冰刃般刮过韩贵人强自镇定的脸，便不再往下说了。

　　韩贵人眼皮猛地一跳，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袖：“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初楹轻轻重复，仿佛觉得有些好笑，唇角却未扬起半分，“方才我说得不够清楚？那便再说一次

　　“今早在慈宁宫，我亲耳听见父皇说韩氏心思歹毒，谋害皇嗣，证据确凿，留她不得，明日便下旨，赐死”

　　“韩贵人，你听得明白吗？不是晋封，是赐死，不是指日可待，是死期将至！”

　　“不可能！”韩贵人尖声反驳，声音却因恐惧而走了调，尖锐地划破空气，“你撒谎！皇上……皇上他明明……”

　　她猛地顿住，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剧烈闪烁。

　　“明明答应了你什么？”

　　初楹接过她的话头，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残忍的探究。

　　“答应你，若你替他除去我母妃腹中的孩子，他便许你贵妃之位，甚至……”

　　她目光锁住韩贵人瞬间惨白的脸，“不动七皇姐，是吗？”

　　“你……你怎么知道……”韩贵人脱口而出，随即猛地捂住嘴，眼底充满了骇然。

　　皇上和她说的那些话，初楹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初楹微微偏头，烛光在她侧脸投下长长的睫影。

　　“这宫里，从来没有真正的秘密。尤其是，当有人需要它成为一把刀的时候”

　　她不再看韩贵人惊疑不定的神情，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听闻内务府最近忙得很，在紧锣密鼓地准备七公主成婚的一应事宜

　　”哦，对了，未来的驸马爷，是梁国公吧？”

　　“住口！你住口！”韩贵人猛地扑到初楹面前，却又不敢真的触碰她，只是浑身颤抖地嘶喊。

　　“月儿的婚事尚未最终定下！皇上……皇上说过会斟酌！他不会让月儿跳那个火坑！他不会！”

　　“斟酌？”初楹终于抬起眼，正视着眼前这张因极度恐惧和愤怒而扭曲的艳丽面孔。

　　她的声音依旧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近乎天真的疑惑：“韩贵人，事到如今，你竟还相信父皇的斟酌？”

　　“不……不会的……皇上答应了我的……皇上明明答应了的……”

　　韩贵人喃喃自语，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旁边小几上的一个粉彩瓷瓶。瓷器碎裂的清脆声响在殿内炸开。

　　她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初楹：“他说……只要我做了那件事……他就不会让月儿嫁去梁国公府……他会给月儿指一门好亲事……他答应了的！”

　　“所以”初楹的声音陡然绷紧，像一根拉到极致的弦，冷冽中透出压抑不住的震颤。

　　“你就可以不顾我母妃的感受，杀了她的孩子吗！”

　　韩贵人被她凌厉的目光慑住，怔愣一瞬。

　　她忽然疯癫般地笑了起来，笑声凄厉刺耳，在空荡的殿宇里回荡：“是！是我做的又怎样？！哈哈哈……皇上他需要一个人来做这件事！杨家势大，皇贵妃若再生下皇子，前朝后宫还有宁日吗？”

　　“他忌惮杨家，却又不想亲手沾上自己骨血的血污，脏了自己的名声！”

　　“他暗示我，他纵容我，他给我机会！我替他做了这刽子手，他许我前程似锦，许我女儿平安顺遂！可现在……现在他却要杀我！还要把我的月儿推进火坑！为什么？！为什么——！！”

　　她嘶吼着，钗环散落，再无一点往日端庄的模样，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初楹站在原地，袖中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尖锐的痛感。

　　果然啊！果然

　　韩贵人就是父皇的一把刀，一把杀了母妃腹中孩子的刀！

　　她的父皇，为了所谓的朝局平衡。

　　为了制衡外戚，他可以将后宫妃嫔当作棋子，将子嗣当作筹码，将承诺当作随时可以撕毁的废纸！

　　韩贵人瘫软在地，发丝凌乱地贴在泪痕斑驳的脸上，犹自喃喃：“他不会的……他不能这样对我……月儿是他的女儿啊……他明明那么疼爱月儿，夸她乖巧懂事……”

　　“疼爱？”

　　初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眸底只剩一片荒芜的平静，“在这宫里，疼爱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也是最致命的毒药”

　　“韩贵人，你明日到了黄泉路上，记得和我母妃腹中的孩子忏悔去吧”

　　“不——！！！”韩贵人发出绝望的哀嚎，扑上来想抓住初楹的裙角，“你去告诉皇上！你去说！我不该死！月儿不能嫁！他不能这么对我们！”

　　初楹轻盈地侧身避开，看着她这般疯样，心中却翻涌不起丝毫怜悯。

　　“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说罢，初楹便要转身离开，韩贵人再次猛的扑到她的脚边。

　　“求求你，救救我的月儿，太后那么喜欢你，你去求太后！我求求你了，我把我的命赔给你，求求你”

　　初楹脚步一顿，缓缓转身，月光下她的面容，清冷如霜：“我凭什么帮你？”

　　“因为……”韩贵人仰起满是泪痕的脸，眼中闪过孤注一掷的疯狂，“我知道你母妃当年是怎么死的——不是难产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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