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9章 谋杀暗示27

　　陈默感到一阵莫名的眩晕。对手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种…现象？一个传承了数十年的黑暗理念？或者，是一个拥有远超常人寿命和能力的…怪物？

　　无论是哪种，都意味着他面对的，是一个根基深厚、经验老辣到极致的敌人。

　　他必须更加小心。

　　就在这时，他布置在傅明远脑认知中心附近的监控点，传来了一个意外的消息——傅明远驾车离开了学校，方向正是城北！

　　城北！和试图渗透林薇安全屋的信号源大致方向吻合！

　　傅明远在这个敏感时刻去城北做什么？是接到了“引路人”的指令？还是因为恐惧而试图做些什么？

　　陈默立刻决定跟上傅明远！这可能是找到“引路人”的绝佳机会！

　　他迅速下楼，发动了那辆毫不起眼的旧车，汇入车流，朝着城北方向驶去。他通过“鼹鼠”提供的实时定位，远远地吊在傅明远的车后面。

　　傅明远的车最终驶入了城北一个名为“智谷”的高科技产业园，停在了一栋外表并不起眼，但安保显然十分严密的写字楼前。楼体上没有明显的公司标识。

　　傅明远下车，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然后快步走进了大楼。

　　陈默将车停在远处一个视觉死角，仔细观察着这栋大楼。这里会是“引路人”的一个据点吗？还是“彼岸基金会”残留的某个设施？

　　他不能贸然进入。这里的安保级别很高，硬闯等于自投罗网。

　　他需要等待，观察傅明远进去做什么，以及…谁会出来。

　　时间再次变得缓慢。陈默像一尊雕塑般坐在车里，目光死死锁定着大楼的出口。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傅明远出来了。他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脚步甚至有些虚浮，仿佛经历了极大的惊吓或消耗。他匆匆上车，迅速驶离。

　　陈默没有跟上去。他的目标不是傅明远。

　　他继续等待着。

　　又过了半个小时，当夕阳开始西沉，给玻璃幕墙镀上一层血色时，大楼里走出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戴着鸭舌帽和口罩，身形高挑瘦削的男人。他走路的姿态很特别，轻盈而稳定，仿佛脚不沾地。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这个身形，这个走路的姿态…和他之前在市局外看到的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极其相似！

　　是那个向他做出微笑动作的人！是“引路人”吗？！

　　那人没有开车，而是步行朝着产业园深处走去。

　　陈默立刻下车，压低帽檐，隔着一段距离，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黄昏的产业园，下班人流渐多，为跟踪提供了掩护。那人似乎并无察觉，步伐不疾不徐，穿过几条街道，最终走进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私人图书馆。

　　图书馆？陈默略感意外，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跟了进去。

　　图书馆内部很安静，灯光柔和，书架林立，只有寥寥几个读者。那人似乎对这里很熟悉，径直走向最里面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从书架上随意取下一本书翻阅，姿态放松自然。

　　陈默在隔着几排书架的地方停下，假装浏览书籍，目光却透过书架的缝隙，紧紧锁定着那个人。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看清对方面容，或者确认其身份的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人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书，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读者。

　　突然，陈默的眼角余光瞥见，那人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新信息。

　　那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然后，他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并没有看向手机屏幕，而是越过了层层书架，精准无比地，落在了陈默隐藏的位置！

　　隔着一排排书籍，陈默对上了一双眼睛。

　　一双和档案素描里一样，深邃、冰冷，如同万丈寒潭般的眼睛。

　　那人的嘴角，在口罩上方，微微弯起了一个弧度。

　　一个无声的、了然的微笑。

　　陈默全身的血液，瞬间冰凉。

　　他被发现了。

　　从一开始，就被发现了。

　　那双眼睛。

　　隔着书架林立的空间，穿过柔和的光线与书卷的气味，精准地钉在陈默身上。没有惊讶，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平静。口罩上缘微微牵起的弧度，与其说是微笑，不如说是一种标志，一种确认——确认了猎物的入场，确认了游戏的继续。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没有动，没有回避那道目光。逃避已经毫无意义。对方知道他在这里，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会跟来。傅明远的出现，这栋大楼，这个图书馆，都是精心布置的舞台。而他，如同一个被丝线牵引的木偶，一步步走到了台前。

　　他看到那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姑且称之为“引路人”——不紧不慢地合上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然后，他站起身，没有再看陈默一眼，径直朝着图书馆的后门方向走去。

　　步伐依旧轻盈稳定，仿佛刚才的对视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陈默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跟了上去。明知道是陷阱，他也必须踩进去。这是目前唯一能接近核心的机会。

　　图书馆的后门通向一条狭窄、堆满杂物的后巷。此时天色已暗，巷子里没有路灯，只有远处主干道的霓虹余光勉强勾勒出物体的轮廓。

　　“引路人”的身影在巷口一闪，拐向了左边。

　　陈默加快脚步冲了过去。拐过墙角，眼前是一条更深的、几乎完全被黑暗吞噬的死胡同。堆满了废弃的建材和垃圾，尽头是一堵斑驳的高墙。

　　“引路人”不见了。

　　陈默猛地停下脚步，持枪在手，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胡同里的每一个阴影角落。空气里弥漫着垃圾腐烂的酸臭和尘土味。

　　死胡同…他能去哪？

　　就在这时，他头顶上方，传来一个声音。不是从前方，而是从上面！

　　那声音依旧带着某种电子处理后的平滑感，但似乎比电话里少了一层隔阂，多了一丝…真实的质感，冰冷地敲打着寂静的空气：

　　“观察力合格，追踪技巧尚可，但耐心…差了点。”

　　陈默猛地抬头！

　　只见在死胡同一侧，一栋废弃旧楼的三层窗台上，“引路人”正悠闲地坐在那里，一条腿随意垂下，灰色的风衣下摆在微风中轻轻晃动。他依旧戴着鸭舌帽和口罩，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建筑的阴影里，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微的光，俯视着下方的陈默。

　　他是什么时候上去的？！陈默完全没有察觉到！

　　“你到底是谁？”陈默举枪瞄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引路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说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傅明远恐惧于过去，张辰沉醉于力量，而你…陈默，你在追寻什么？秩序？正义？还是…仅仅是想解开谜题的执念？”

　　他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试图剥开陈默的动机。

　　“我在追查杀人犯。”陈默冷冷回应，“周宏伟，还有那些可能被你们害死的人。”

　　“杀人？”“引路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短促而毫无温度，“定义总是如此狭隘。我们只是在…清理和筛选。淘汰不适格的‘燃料’，引导潜在的‘种子’绽放。张辰理解这一点，他拥抱了他的本质，虽然最后…玩脱了手。”

　　他语气里对生命的漠视，让陈默感到一阵恶寒。

　　“你们没有权力决定谁是燃料，谁是种子！”

　　“权力？”“引路人”歪了歪头，眼神里似乎闪过一丝嘲讽，“当你看清了世界的真实结构，就不会再纠结于这种虚幻的概念。规则由认知层级决定，我们，只是站在了更高的地方。”

　　更高的认知层级…“源初认知”…陈默想起傅明远的话。

　　“你们所谓的‘源初认知’，到底是什么东西？‘阴影’又是什么？”

　　“那不是‘东西’，陈默。那是一种…可能性。是突破现有思维牢笼的钥匙。”“引路人”的声音里似乎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狂热？“至于‘阴影’…他是知识的源头，是引导我们看清迷雾的灯塔。你无法理解，因为你还在牢笼之中。”

　　“就像你无法理解张辰一样？”陈默试图激怒他，寻找破绽。

　　“张辰…”“引路人”的语气恢复了平淡，“他是一个优秀的样本，证明了‘种子’在适当引导下能迸发出何等璀璨的…毁灭之光。可惜，他过于沉迷于自我的表演，忽略了更宏大的图景。他的失败，在于不够纯粹。”

　　将连环杀人犯视为“优秀样本”，将残忍的谋杀称为“璀璨的毁灭之光”…这种彻底扭曲的价值观，让陈默意识到语言上的交锋毫无意义。

　　“林薇呢？她也是你们的‘种子’？”他换回最实际的问题。

　　“林薇…”“引路人”的目光似乎闪烁了一下，“她拥有罕见的共情与洞察天赋，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她的恐惧，她的挣扎，都在雕琢着她的潜力。我们很好奇，她在极致的压力下，是会碎裂，还是会…蜕变。”

　　他果然在观察林薇！陈默的烟雾弹至少部分印证了这一点。

　　“你们不会得逞的。”

　　“得逞？”“引路人”再次轻笑，“我们不需要‘得逞’，我们只需要观察和引导。就像现在，我在观察你，陈默。你的固执，你的敏锐，你那种不顾一切追寻真相的冲动…很有趣。或许，你身上也有‘种子’的潜质，只是被那些条条框框束缚得太深。”

　　他在试图蛊惑！像他蛊惑张辰一样！

　　陈默不再废话，枪口稳稳对准窗台：“下来，跟我回警局。”

　　“警局？”“引路人”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那里能容纳我吗？能容纳我所知晓的一切吗？陈默，你太天真了。我们之间的游戏，不在法律的棋盘上。”

　　他的话音刚落，陈默突然感到一阵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震动从脚下传来！不是地震，更像是…某种低频声波？

　　紧接着，他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眩晕，眼前的景象开始微微扭曲，耳边响起一种高频的、令人烦躁的嗡鸣！

　　是次声波武器？还是某种神经干扰设备？！

　　陈默心中警铃大作，强忍着不适，试图稳住身形瞄准，但手指却有些不听使唤地颤抖！

　　窗台上的“引路人”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挣扎，眼神依旧冰冷。

　　“这只是一个开始，陈默。迷宫很大，很有趣…希望你能玩得久一点。”

　　说完，他向后轻轻一跃，身影如同被黑暗吞噬般，消失在了窗台后的废墟阴影里。

　　陈默想追，但那股眩晕和嗡鸣感越来越强，他不得不扶住墙壁才能站稳。几秒钟后，那种不适感如同潮水般退去，来得突然，去得也迅速。

　　他喘着粗气，看向那个空荡荡的窗台，哪里还有“引路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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