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 仪式纠正14

　　技术科对雕塑上的刻痕进行了详细分析。工具痕迹显示使用的是专业雕刻刀，但型号常见，难以追踪。更关键的是，他们在刻痕缝隙中发现了一点极微量的蓝色粉末。

　　“颜料粉，”张辰报告，“专业级群青颜料，常用于绘画和高端印刷。”

　　“艺术家？”老李推测。

　　“或者印刷行业工作者。”陈默思考，“查一下南江市的美术学院、画廊、印刷厂，看看有没有异常情况。”

　　调查刚开始，第一个“沉默者”案件就发生了。

　　南江市中央广场，周五傍晚人流高峰。一个中年男人突然爬上广场的雕塑基座，手持扩音器，开始大声忏悔。

　　“我叫赵建国，是南江日报的前记者！”他的声音在广场回荡，“三年前，我知道一起医疗事故的真相，但主编压下了报道，我保持了沉默！因为我的沉默，那个医生继续行医，又有两个病人死了！”

　　人群聚集，手机拍摄。警察很快赶到，但赵建国继续喊：“我是沉默的大多数之一！我错了！我忏悔！”

　　他被带离时，表情不是恐惧，而是解脱。

　　“审问发现，赵建国是自愿的。”林薇报告，“他说三天前收到一封匿名信，里面是他当年压下报道的证据复印件，还有一句话：‘沉默需要被打破，否则将被纠正。’他选择公开忏悔，因为他相信如果不这样做，会有更糟的后果。”

　　“恐吓加引导。”陈默皱眉，“凶手在制造‘自我纠正’的案例。”

　　第二天，第二个案例出现：一家公司的财务总监主动向税务局举报公司偷税，提供了完整证据。问及动机，他说收到匿名材料，威胁要揭露他多年前参与做假账的事。

　　“又是恐吓引导。”老李说。

　　第三天，第三例：一位社区干部公开承认收受小额贿赂，并退还了款项。同样收到了匿名威胁。

　　连续三天，三个不同领域的人“自我揭露”，都声称受到了“沉默的纠正者”的威胁。

　　“他们在测试一种新方法。”陈默分析，“不是直接惩罚，而是强迫自我揭露。这样既能‘纠正错误’，又让目标承担后果，还能制造社会影响——让人们看到‘沉默者’的下场。”

　　“但为什么是这些人？”方雪问，“选择标准是什么？”

　　陈默重新看三个案例：记者压下医疗事故报道，财务参与偷税，社区干部受贿。都是“系统内的小错误”，都是“沉默的共谋”。

　　“可能他们在建立一种‘错误等级’。”陈默推测，“最严重的错误直接‘纠正’（杀人），中等的错误强迫揭露，轻微的错误可能只是警告。”

　　“那‘沉默的大多数’属于哪一等？”

　　“可能是最广泛的等级。”陈默在白板上画了一个金字塔，“塔尖是少数需要直接‘纠正’的重罪；中间是强迫揭露的中等错误；底部是数量庞大的‘沉默的旁观者’，他们可能只受到警告或舆论压力。”

　　“但怎么针对‘大多数’？”苏瑾问，“不可能一个个威胁。”

　　陈默想起雕塑上的网络图案：“可能通过网络。制造舆论压力，让‘沉默者’自我审查或主动揭露。”

　　就在这时，技术科报告：南江市本地论坛出现了一个新板块，名为“沉默者之声”，鼓励匿名举报自己或他人的“沉默错误”。板块上线仅一天，就有几十个帖子，内容五花八门：有人承认目睹霸凌未阻止，有人坦白知道同事作弊未举报，甚至有人忏悔在网络上散播谣言后保持沉默。

　　“论坛管理员身份隐蔽，服务器在国外。”苏瑾尝试追踪，但遇到重重阻碍，“但语言和排版习惯与之前‘纠正者’的通信相似。”

　　“他们在建立一个平台。”陈默意识到，“让‘沉默者’自我曝光，形成集体忏悔的氛围。”

　　这种策略更聪明：不直接违法，而是利用社会压力和群体心理，达到“纠正”效果。但危险在于，它可能引发诬告、误伤、甚至集体猎巫。

　　果然，第四天就出现了问题：一个高中生在论坛上发帖，指控班主任对他进行精神虐待，但后来发现帖子内容夸大其词，班主任受到严重网络暴力，甚至收到死亡威胁。

　　“事情失控了。”老李看着报道，“一旦打开潘多拉魔盒，就关不上了。”

　　陈默决定采取行动。他联系网警部门，试图关闭该论坛，但法律上存在障碍：论坛本身没有直接违法内容，关闭需要更充分理由。

　　“但它在制造社会问题。”陈默坚持。

　　“我们需要证据证明它与犯罪活动直接相关。”网警负责人解释。

　　证据。又是证据。陈默感到挫败，但理解法律的界限。如果警察可以随意关闭任何他们觉得有问题的平台，那本身就是一种危险。

　　他换了一种方式：公开警告。警方发布通告，提醒市民谨慎参与匿名举报平台，注意核实信息，避免网络暴力。同时，技术科继续暗中追踪论坛运营者。

　　追踪有了突破：论坛的流量模式显示，大部分夜间活跃用户来自南江市几个特定区域，其中一个区域是大学城。

　　“学生？”方雪推测。

　　“或者教师。”陈默想起雕塑上的蓝色颜料粉，“大学有美术专业，有印刷设备，也有对社会问题敏感的年轻人。”

　　他们重点调查南江大学。在美术学院的颜料库存记录中，发现群青颜料近期使用量异常增加，但记录不全，难以追踪具体使用者。

　　“查一下美术系最近有没有关于‘社会艺术’或‘公共表达’的项目。”陈默指示。

　　林薇和方雪走访美术学院。一位教授提到，最近确实有几个学生在做“社会介入艺术”项目，探讨“公民责任”和“沉默的代价”。其中一个学生的小组特别活跃，组长叫周雨，研究生二年级。

　　“周雨的作品很有冲击力。”教授回忆，“她做过一个装置：一面镜子，上面写着‘你在看什么？’，旁边堆满报纸头条，都是关于旁观者冷漠的社会新闻。”

　　“她最近在做什么项目？”

　　“好像是一个关于‘网络忏悔’的互动艺术，具体我不清楚，学生有创作自由。”

　　周雨，二十四岁，美术系研究生，辅修社会学。她的社交媒体上充满了对社会问题的评论，文笔犀利，观点激进。更重要的是，她关注了吴明哲和沈静的账号，虽然没有任何直接互动。

　　“可能是受他们影响。”苏瑾分析网络数据，“她在‘沉默者之声’论坛上很活跃，但用的是匿名账号。不过语言风格和发帖时间与她的作息吻合。”

　　陈默决定接触周雨，但需要策略。直接质问可能适得其反；暗中监控可能错过关键信息。

　　他选择了通过学校渠道：以“艺术与法律”讲座的名义，邀请警方代表与艺术系学生交流。陈默作为主讲人，周雨是学生代表之一。

　　讲座上，陈默谈了艺术表达的法律边界、社会责任、以及最近发生的“沉默者”事件。他故意提到：“艺术可以批判社会，但需要警惕变成道德审判或暴力煽动。”

　　讨论环节，周雨举手提问：“陈警官，如果法律本身无法纠正某些错误，艺术家是否有责任用艺术的方式介入？”

　　“介入是可以的，但方式很重要。”陈默回答，“艺术可以提出问题，激发思考，但不应该提供简单的答案或鼓励极端行为。”

　　“但如果问题紧急，比如有人在受害，而系统反应缓慢呢？”周雨追问。

　　“那艺术可以成为警报，但不能替代警报之后的专业处理。”陈默看着她，“就像你看到火灾，可以大声呼喊，但不应该自己冲进火场——除非你是消防员。”

　　周雨沉默，但眼神中仍有不服。

　　讲座后，陈默“随意”地与周雨交谈：“你的作品我看了一些，很有力量。但我在想，艺术如何避免变成另一种形式的暴力？”

　　周雨想了想：“真正的艺术不会暴力，它只是镜子，照出社会的真相。如果真相本身是暴力的，那不是艺术的问题，是社会的问题。”

　　“但镜子可以有角度，可以扭曲。”陈默说，“艺术家选择照什么，怎么照，本身就是一种立场。”

　　“至少我们在照，而不是闭上眼睛。”周雨反击。

　　谈话没有达成共识，但陈默确认了周雨的立场：她相信艺术有责任介入社会，甚至采取激进方式。她很可能参与了“沉默者之声”论坛，甚至可能是组织者之一。

　　但他没有证据。论坛的服务器和加密让直接追踪困难；周雨的网络活动隐蔽；雕塑公园的刻痕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

　　“我们需要她行动。”陈默对专案组说，“在她进行更大规模活动前，找到证据或说服她。”

　　他们加强了对周雨的监控，但尊重学术自由，不过度干预。同时，继续调查“沉默者”案件的其他可能参与者。

　　第五天，第四个“自我揭露”案例出现，但这次情况不同：一位退休教师在家中留下遗书，承认三十年前冤枉了一个学生，导致那个学生退学，人生毁掉。然后他服药自杀。

　　遗书最后写道：“沉默太久了，纠正已无法避免。”

　　“这是第一个死亡案例。”虞倩尸检后确认，“自杀，但受到外部压力。他的电脑里有匿名威胁邮件，还有‘沉默者之声’论坛的访问记录。”

　　“从强迫揭露到强迫自杀。”老李声音沉重，“升级了。”

　　陈默立刻下令：“必须关闭那个论坛，无论法律障碍。它在引发实际伤害。”

　　警方与网警、检察院紧急协商，最终以“涉嫌教唆自杀和制造社会恐慌”为由，申请关闭“沉默者之声”论坛。法院快速批准，论坛在第六天凌晨被关停。

　　但论坛关闭前，管理员发布了最后一条消息：

　　“沉默被强制延续，错误将继续累积”

　　“真正的纠正即将开始”

　　“他们在预告下一步行动。”陈默感到不安。

　　论坛关闭后，“自我揭露”案例暂时停止。但陈默知道，这只是表面平静。那些被论坛影响的人可能已经产生了心理变化；组织者可能转入更隐蔽的活动。

　　果然，第七天，雕塑公园出现了新的符号：这次不是刻在雕塑上，而是用蓝色颜料画在公园的步道上，六个六等分圆，形成一条路径，最终指向公园中心的喷泉。

　　喷泉池底，放着一面镜子，镜子上用红字写着：

　　“当沉默成为习惯，镜子将照出真相”

　　“七日之后，见证纠正”

　　“七日之后...”陈默计算时间，“那就是下周今天。他们在预告一个具体事件。”

　　技术科对颜料进行分析，确认与雕塑刻痕中的颜料相同。绘画手法专业，线条流畅，应该是同一个人或同一组人所为。

　　“周雨昨天在哪里？”陈默问。

　　“在学校工作室，有同学证明。”林薇回答，“但晚上九点到十一点独自在工作室，无人证明。”

　　“足够去公园画这些。”

　　但依然没有直接证据。陈默决定对周雨施加更大压力，迫使她暴露或停止。

　　他再次约谈周雨，这次直接了一些：“周同学，我们知道你参与了‘沉默者之声’论坛，也知道你的艺术项目与社会介入有关。我们担心这些活动可能演变为危险行为。”

　　周雨这次显得更冷静：“陈警官，论坛已经被关闭了。我的艺术项目只是学术探索，没有违法。”

　　“但论坛关闭前有人自杀了，而论坛可能促成了这个结果。”

　　“论坛只是平台，就像刀只是工具。用刀杀人，责任在用刀的人，不是造刀的人。”周雨逻辑清晰。

　　“但如果造刀的人知道刀会被用来杀人，还故意提供呢？”

　　“那需要证据证明‘知道’。”周雨微笑，“法律讲证据，不是吗？”

　　陈默感到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学生，而是一个思维严密、信念坚定的对手。周雨可能不是单独行动，她背后可能有指导者或同谋。

　　他转换话题：“公园的蓝色图案，是你画的吗？”

　　“什么图案？”周雨表情无辜。

　　“六等分圆的图案，用群青颜料画的。美术系的群青颜料使用记录有问题，而你是少数知道如何专业使用这种颜料的学生之一。”

　　“很多学生都会用群青。”周雨不为所动，“而且，颜料记录不完整，不能证明什么。”

　　谈话再次陷入僵局。周雨显然准备好了应对警方的询问。

　　陈默离开时，周雨最后说：“陈警官，我理解你的立场。但有时候，系统需要外部的震动才能看到自己的问题。艺术就是那种震动——不暴力，但深刻。”

　　“深刻到让人自杀？”

　　“那是极端案例。”周雨停顿，“但有时候，面对真相的痛苦是必要的。”

　　陈默知道无法说服她。周雨已经形成了完整的世界观：艺术有责任介入社会，即使有代价。这种理念与林守义的“纠正”逻辑相似，只是方法更“艺术化”。

　　回到警局，专案组讨论对策。距离“七日之后”的预告还有六天，他们必须阻止可能的事件。
　　http://www.c8e.cc/56645/60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