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8章 仪式纠正15

　　“周雨可能是执行者，但不是策划者。”陈默分析，“她的理念和手法都太成熟，不像完全自发。可能有人指导她——可能是林守义网络的残余，或者新的领导者。”

　　“吴明哲和沈静那边呢？”老李问。

　　“吴明哲在监狱配合调查，但他说不知道周雨；沈静作为技术顾问，否认参与新活动。”陈默说，“但不排除他们通过间接方式影响。”

　　技术科尝试从周雨的网络活动寻找线索，但她的通信高度加密，使用的是沈静之前用过的类似技术。

　　“沈静可能在帮她。”苏瑾推测，“虽然表面否认，但暗中提供技术支持。”

　　陈默决定再次接触沈静。作为“合作者”，沈静有义务报告任何可疑活动。

　　“我知道周雨。”沈静承认，“她在网上联系过我，问一些技术问题。我给了她基础建议，但不知道她的具体计划。”

　　“什么样的技术问题？”

　　“关于匿名平台建设和数据加密。”沈静说，“我告诉她方法，但警告她不要用于非法目的。”

　　“你相信她听了吗？”

　　沈静沉默片刻：“她有理想，但年轻，可能低估了后果。”

　　“七日之后的预告，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沈静摇头，“但如果我猜，可能是某种公共艺术干预，制造社会讨论。周雨相信艺术的力量。”

　　“艺术导致了一个人的自杀。”

　　“那是意外，不是她的本意。”沈静说，“但确实，一旦释放力量，就难以控制。这也是我选择与你们合作的原因——力量需要监督。”

　　陈默感到一丝希望：沈静似乎真的在反思。她可能成为与周雨沟通的桥梁。

　　“你能联系周雨，劝她停止吗？”

　　“我可以试试，但她不一定听。”沈静说，“她认为我是‘妥协者’。”

　　尝试联系后，沈静报告：“周雨拒绝停止。她说‘艺术必须完成’。但她透露了一点：七日后的事件不是暴力，而是‘集体镜子’。”

　　“集体镜子？”

　　“她没说具体，但暗示会让很多人‘看到自己’。”

　　陈默感到不安。让很多人“看到自己”是什么意思？公共羞辱？大规模揭露？还是某种心理实验？

　　距离预告日还有五天，第四个“沉默者”死亡出现：这次是一个公司职员，在办公室留下遗书，承认长期帮助上司掩盖性骚扰行为，然后跳楼自杀。遗书中提到“无法承受镜子的照射”。

　　“镜子的照射...”陈默想起喷泉池底的镜子，“周雨的艺术主题中有镜子。她可能在用某种方式让‘沉默者’面对自己的良心。”

　　“但为什么导致自杀？”方雪不解。

　　“可能她的方法太激烈，或者目标本身心理脆弱。”老李说，“也可能...有人利用了周雨的艺术，制造更极端的后果。”

　　这个可能性让陈默警觉。周雨可能只是艺术创作者，但她的作品被更激进的人利用，制造实际伤害。如果是这样，那么真正的危险不是周雨，而是她背后的操纵者。

　　他们重新调查所有“沉默者”案例，发现一个共同点：每个案例中，目标收到的威胁材料都包含高度个人化的信息——只有近距离观察才能知道。比如退休教师冤枉学生的具体细节，公司职员掩盖性骚扰的具体事件。

　　“有人在收集这些信息，然后通过周雨的平台或艺术项目释放。”陈默分析，“周雨提供‘艺术框架’，另一个人提供‘内容’。”

　　“谁是内容提供者？”

　　陈默想起了林守义的数据库。那个数据库中包含大量个人“错误”信息，虽然大部分没有公开，但可能被其他人获取或继承。

　　“查一下吴明哲和沈静之外，还有谁可能接触过数据库。”

　　调查发现，数据库的访问记录中有几个未知IP，时间在吴明哲被捕后、沈静合作前。说明在过渡期间，可能有人复制了数据。

　　“一个新的‘钥匙持有人’。”老李说。

　　距离预告日还有三天。南江市的氛围变得紧张。媒体开始报道“沉默者”事件，公众讨论两极分化：有人认为这是必要的“良心觉醒”，有人批评这是“网络猎巫”。

　　警方压力巨大。上级要求尽快破案，避免更多死亡。

　　陈默决定采取更大胆的行动：他申请了对周雨工作室的搜查令，理由是“涉嫌与多起自杀案件相关”。

　　搜查令获批。在周雨的工作室里，他们发现了大量材料：蓝色颜料、雕刻工具、镜子、以及...一个正在制作的大型装置。

　　装置由六面镜子组成，围成一个六边形，每面镜子上都有不同的词语：旁观、沉默、共谋、内疚、责任、纠正。装置中央有一个摄像头和投影仪。

　　“这是什么？”陈默问周雨。

　　周雨这次显得愤怒：“我的毕业作品！你们没有权利！”

　　“你的作品与多起死亡有关。”陈默严厉地说，“我们需要知道你的计划。”

　　“我的计划是艺术展览！”周雨激动地说，“让人们站在镜子前，面对自己的沉默和共谋！仅此而已！”

　　“那为什么有人自杀？”

　　“我不知道！”周雨几乎喊出来，“我的艺术只是提出问题，不是给出答案！如果他们选择自杀，那是他们的决定，不是我的！”

　　陈默观察她的反应：真实而痛苦。周雨可能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艺术被利用来制造自杀。

　　“谁帮你收集那些个人故事？”陈默换了个问题。

　　周雨愣了一下：“什么个人故事？”

　　“‘沉默者’案例中的具体细节。你从哪里得到那些信息？”

　　“我...我从公开报道和研究中收集。”周雨声音变小。

　　“不，那些细节没有公开过。”陈默逼近，“有人提供给你，对吗？是谁？”

　　周雨沉默，眼神闪烁。

　　“如果你保护那个人，而那个人在利用你的艺术杀人，那你就是帮凶。”陈默说，“你想成为帮凶吗？”

　　长时间的沉默。工作室里只有钟表的滴答声。

　　终于，周雨低声说：“一个叫‘记录者’的人。他匿名联系我，说可以提供真实案例，让我的艺术更有力量。他通过加密邮件发送材料，我不知道他是谁。”

　　“记录者...”陈默记下这个名字，“他提供所有案例的细节？”

　　“是的。他说这些案例都是真实的，需要被揭露。我相信了他，因为...因为材料看起来真实。”

　　“你没想到这会让人自杀？”

　　“我以为...只是让人反思。”周雨声音颤抖，“艺术应该唤醒良知，不是摧毁生命。”

　　陈默相信了她的真诚，但也看到了她的天真：她如此相信艺术的力量，以至于低估了人性的脆弱和恶意的可能。

　　“你需要帮助我们找到‘记录者’。”陈默说，“否则，你的艺术将继续被利用来伤害人。”

　　周雨同意了。她提供了与“记录者”的所有通信记录，虽然大部分加密，但技术科可能找到突破口。

　　距离预告日还有两天。技术科破解了部分加密，发现“记录者”的通信模式与林守义早期活动相似：使用相同的加密算法，类似的措辞习惯。

　　“可能是林守义的老追随者。”苏瑾分析，“或者是他训练的人。”

　　“记录者”在通信中表现出对细节的执着和对“真相”的狂热。他不仅提供信息，还指导周雨如何呈现，甚至建议哪些案例“最有冲击力”。

　　“他在操纵她。”陈默看到，“选择心理脆弱的目标，提供最刺激的细节，预测可能的极端反应。这不是艺术合作，是心理实验，甚至是...诱导自杀。”

　　但“记录者”的身份依然神秘。IP地址通过多重跳转，最终指向南江市图书馆的公共网络——又是图书馆。

　　陈默带队搜查图书馆，在历史档案区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工作站：一台老式电脑，大量纸质档案，以及...第六把钥匙的复制品。

　　工作站的使用者显然是专业人士：档案分类精确，笔记工整，电脑里的数据组织严密。但没有任何个人信息。

　　“又是历史...”陈默想起“时鉴者”，“这个人可能也是历史或档案工作者。”

　　调查图书馆工作人员，有一个名字引起注意：李浩然，五十八岁，档案管理员，工作三十年，最近半年经常加班，但没有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李浩然的同事说他“沉默寡言但工作认真”，最近似乎“有特别的研究项目”，但拒绝透露细节。

　　“查李浩然。”陈默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可能就是“记录者”。

　　李浩然住在老城区的一栋旧公寓里。陈默和老李前去拜访，开门的是一个瘦削的老人，戴着厚眼镜，衣着朴素。

　　“李浩然先生？”陈默出示证件。

　　老人点头，表情平静：“我知道你们会来。请进。”

　　公寓里堆满了书籍和档案箱，几乎无处下脚。墙上贴着南江市的历史地图和时间线，标记着各种事件和人物。

　　“你在研究什么？”陈默问。

　　“南江市的记忆。”李浩然声音平稳，“特别是那些被遗忘或掩盖的记忆。我的工作就是记录，让后人知道真相。”

　　“包括个人的记忆？”

　　“个人的记忆也是历史的一部分。”李浩然说，“每个人的沉默、妥协、错误，构成了集体的历史。记录这些，就是记录真实。”

　　“所以你是‘记录者’？”

　　李浩然没有否认：“是的。我收集和记录那些‘沉默的错误’。但我不杀人，我只是记录。”

　　“但你的记录导致了几个人自杀。”

　　“那是他们的选择。”李浩然眼神冷静，“面对真相的痛苦，有人选择改变，有人选择逃避，有人选择结束。这不是我的责任，是真相的责任。”

　　典型的林守义式逻辑：将责任推给“真相”本身，而不是揭露真相的方式和时机。

　　“你与周雨合作，为什么？”陈默问。

　　“她的艺术提供了一个框架，让记录可以被看见。”李浩然说，“单纯的记录没有人看，艺术可以吸引眼球，引发思考。”

　　“即使导致死亡？”

　　“死亡也是记录的一部分。”李浩然说，“历史充满了死亡，为什么我们要害怕记录它？”

　　陈默感到面对的是一个冰冷而理性的头脑，将一切都视为“记录材料”，包括生命和死亡。这种绝对的客观性本身就是一种残酷。

　　“七日之后的预告，是什么？”陈默直接问。

　　李浩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份计划书：“一个公共记录项目。在七个城市地标同时投影，展示七类‘沉默的错误’，让市民看到自己可能参与的共谋。”

　　计划详细：使用公共建筑的投影设备，在特定时间同时播放视频和文字，内容涉及环境破坏、职场欺凌、家庭暴力旁观、网络暴力、腐败容忍等七个主题。

　　“这会引发混乱。”老李说。

　　“混乱也是记录的一部分。”李浩然说，“社会需要混乱才能觉醒。”

　　“你计划什么时候进行？”

　　“明天晚上八点，全城同时。”李浩然看了看手表，“还有二十七小时。”

　　“你必须停止。”

　　“为什么？”李浩然反问，“因为真相让人不舒服？因为系统害怕混乱？还是因为你们自己也是‘沉默的大多数’的一部分？”

　　陈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涉嫌教唆自杀和制造社会恐慌，我们需要你跟我们回警局。”

　　李浩然没有反抗，只是平静地收拾了一些资料，然后跟着他们离开。但陈默知道，即使逮捕了李浩然，计划可能已经启动，无法停止。

　　回到警局，技术科确认：李浩然的计划已经设置成自动执行，除非找到所有投影点的控制设备并手动关闭，否则无法阻止。

　　“七个地点，”苏瑾查看列表，“电视塔、图书馆、美术馆、市政厅广场、大学礼堂、商业中心巨幕、火车站大屏。都是公共场所，设备已经提前安装。”

　　“谁安装的？”

　　“可能有多人参与，包括周雨和其他不知名的合作者。”

　　时间只剩二十四小时。陈默分派队伍，前往七个地点寻找和拆除设备。但设备可能隐藏得很好，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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