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亡灵低语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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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默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划着那个花体的“Z”。这时,他抬起头:“所有钟表上,有没有共同的标识?铭文?制造者标记?”

  林薇翻动面前的文件:“有。第一个案子的壁炉钟底座内侧有一个模糊的‘Z&Son’刻印;第二个旅行钟背面有‘Zephyr’花体字;第三个八音盒钟内部机芯夹板上刻着‘Z.W.’;周启明家的落地钟铭牌是‘Zephyr Workshop’。都带‘Z’。”

  “泽费尔工坊,”陈默慢慢说道,“或者,泽费尔父子?一个钟表匠家族。张辰,能查到吗?”

  张辰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跳动,会议室里只剩下噼啪的敲击声。几分钟后,他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睛有些困惑:“查不到。没有注册记录,没有商标备案,近几十年的工商业档案里都没有这个名字。我扩大了时间范围,检索了一些地方志、老行业名录,甚至民国时期的档案资料……‘泽费尔’这个名称,偶尔在极少数关于早期西洋钟表传入本地的记述里出现过一两次,语焉不详,只说是‘技艺精湛但行踪隐秘的西洋钟表匠家族’,后来就彻底没了消息。更像是一个传说中的名字。”

  传说中的钟表匠家族,其制作的钟表,在主人死后多日,依旧准时在凌晨三点报时。陈默后背爬上细细的寒意。这不是谋杀,这更像是一种诅咒,或者一个过于精巧、充满恶意的谜题。

  “查!”老李一拳锤在桌子上,“给我往死里查!这些钟到底从什么渠道到了死者手里!一个一个问他们的亲戚朋友邻居!走访全市所有古董店、旧货市场、修钟表的铺子!网上的相关论坛、聊天群、交易记录,给我筛!还有那个‘泽费尔’,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点东西!陈默,你心思细,钟这条线你多盯着点。虞倩林薇,配合法医和苏主任,把药物成分和确切死因给我尽快敲死!林峰,看看能不能从技术角度,解释这些纯机械钟是怎么被‘定时’的,有没有我们还没想到的机关!”

  会议结束,众人各自领命散去。陈默没有立刻离开,他走到白板前,看着那四组照片。四个陌生人,以同一种方式告别世界。笑容平静,姿态安然。他们临终前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是否也听到了那穿越死亡而来的钟声?那钟声,是凶手的嘲弄,还是死者亡魂的低语?

  他特意去了一趟证物室。周启明家的那座落地钟已经被运了回来,立在角落,盖着防尘布。他揭开布,钟沉默着。他戴上手套,仔细查看铭牌。强光下,那行数字隐约可见:“No. 0719”。一个编号?生产编号?如果“泽费尔工坊”真的存在,这是它生产的第719座钟?

  前三个案子的钟编号是多少?他立刻打电话询问。很快,信息反馈回来:壁炉钟内侧刻着“No. 0211”;旅行钟背面有“No. 0338”;八音盒钟机芯上是“No. 0556”。编号不连续,跨度很大,时间线似乎拉得很长。

  这些编号意味着什么?生产的先后顺序?还是某种代号?

  接下来的几天,调查在一种沉闷而紧迫的节奏中推进。对死者社会关系的深入排查依然没有发现直接交叉点。药物检测结果陆续出来:钱建国体内有微量苯二氮卓类衍生物,孙丽娟体内是强效致幻剂LSD,赵永辉体内混合了酒精、止痛药和一种罕见的心脏毒素,周启明呼吸道残留物确认是一种新型高纯度吸入式神经麻痹剂,能迅速导致肌肉松弛、意识丧失和呼吸抑制。药物种类各异,但都指向一个事实:死者是在非自愿情况下摄入药物,失去反抗能力后死亡。

  死因也基本明确:钱建国心脏骤停可能由药物诱发;孙丽娟在致幻状态下窒息(可能是呕吐物阻塞或体位性窒息);赵永辉急性中毒;周启明呼吸抑制致死。凶手似乎并不执着于特定的杀人手法,而是根据需要和条件,灵活使用不同药物达成目的。这更像是一个冷静、理性、拥有一定药理知识的策划者。

  而对钟表来源的追查,陷入了泥沼。亲友们对钟表的来历大多含糊其辞,有的说是祖传,但祖上并无相关记载;有的说是多年前淘来的旧物,具体从哪里买的记不清了;有的干脆说不清楚怎么就在家里了。走访全市的古董旧货市场、钟表修理铺,得到的反馈要么是没听过“泽费尔”,要么是听过传说但从未见过实物。网上排查同样收获寥寥,只有几个冷门收藏论坛里,有零星帖子提到“泽费尔钟表”工艺神乎其技,但早已绝迹,偶有出现也是天价,且来源成谜。

  “Z”像一个幽灵符号,无处不在,却又无迹可寻。

  陈默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面前铺着四起案件的所有细节。钟声,凌晨三点。药物,各不相同。死者,毫无关联。钟表,来自传说中的工坊。编号,看似随机。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连接这一切的,除了钟,还有什么?凶手选择受害者的标准是什么?独居?社会联系弱?容易下手?但这城市里符合条件的人太多了。为什么是这四个?

  他的目光落在死者的职业上:历史教师,演员,撰稿人,科技公司主管。看起来毫无规律。等等……他重新翻阅卷宗,仔细看他们的个人物品清单、兴趣爱好调查。

  钱建国,退休历史教师,书房里有大量地方史志、民俗研究资料,尤其是关于本市早期西风东渐、租界历史的收藏颇丰。他的笔记里,提到过对“西洋奇技”的兴趣。

  孙丽娟,话剧演员,热衷于收集各种复古物件,尤其是带有异域风情的装饰品。她的社交账号上,晒过不少从各地旧货市场淘来的“有故事的小玩意”。

  赵永辉,自由撰稿人,经常撰写都市传说、神秘文化类的文章。他的电脑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有大量关于“神秘符号”、“古老诅咒”、“机械诡计”的搜索。

  周启明,科技公司研发主管,业余爱好是机械拆解和复古科技,家里有不少老式打字机、留声机、机械计算器的收藏。他的个人电脑里,有一个加密文件夹,破解后发现里面全是关于“自动机械”、“古代精密仪器”、“钟表魔术”的论文和图纸。

  一条模糊的线隐隐浮现出来:他们对“旧物”、“机械”、“历史”、“神秘”有某种程度的兴趣或涉猎。这是凶手选择他们的原因吗?因为他们可能对“泽费尔”钟表产生兴趣,从而更容易获得它?或者,因为他们具备某种“鉴赏”能力,才被选中成为这死亡仪式的“观众”甚至“参与者”?

  还有编号。0211,0338,0556,0719。如果这是生产顺序,间隔似乎没有规律。但如果不是生产顺序呢?陈默尝试将其视为某种坐标、日期代码或者密码,但没有头绪。

  他调出本市地图,将四位死者的住址标记上去。分散在不同的区,地理位置上看不出明显关联。

  疲惫感袭来,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夜幕再次降临。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而在灯火照不到的角落,是否又有一座“泽费尔”的钟,正在沉默地走时,等待着下一次在凌晨三点的鸣响?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的车流。忽然,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刺入脑海:钟表需要上发条,需要调时。如果凶手无法在死者死后潜入现场操作(现场痕迹不支持),那么,有没有可能,操作是在死者死前完成的?由死者自己完成?

  死者自己,在凶手的操控或诱导下,给钟上满发条,调到某个特定的、会在未来某一时刻(比如自己死后)敲响的时间?比如,凌晨三点?

  但如何保证死亡时间与钟表预设的报时时间,有这样一个固定的、死后多日的间隔?凶手如何精确控制被害者的死亡时间,以匹配钟表的机械走时?除非……

  陈默猛地转身,快步走回办公桌,重新抓起周启明的案件资料。苏瑾的详细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除了呼吸道的神经麻痹剂,在死者胃内容物里,还检出微量的、另一种成分复杂的缓释药物残留,目前尚未完全分析出所有构成。

  缓释药物?

  一个令人头皮发麻的假设逐渐成型:凶手给受害者使用了某种缓释毒药或定时起效的药物组合。受害者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下或吸入。然后,在药物尚未发作的“安全期”内,在凶手某种指令或暗示下(比如,以“鉴赏”、“调试”、“完成某个仪式”为名),受害者自己给家里的“泽费尔”钟上发条,并调整指针,设定报时。之后,受害者正常生活,直到药效在预设时间发作,死亡。而钟表,则会在受害者死亡之后,按照机械走时的规律,在未来的某个凌晨三点,准时敲响,成为宣告死亡迟来的号角,也是凶手精心安排的、跨越时间的死亡签名。

  这样就能解释为什么死亡时间与钟声时间存在间隔,为什么现场没有凶手闯入痕迹,为什么钟的发条是满的、时间被调整过。

  但新的问题接踵而至:如何确保不同受害者体内的缓释药物,精确地在钟表预设报时前的二十四到七十二小时发作?这需要极其精准的药理学控制和个体代谢差异计算。凶手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凶手如何让受害者心甘情愿地去调钟?威胁?催眠?还是利用了他们对钟表本身的兴趣和某种心理弱点?

  以及,最关键的问题:凶手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要用如此复杂、充满仪式感的方式杀人?为什么要选择“泽费尔”钟表作为标志?下一个目标,又在哪里?

  陈默感到自己正站在一团巨大迷雾的边缘,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苏瑾的号码。

  “苏主任,我是陈默。周启明胃里那种未完全鉴定的缓释药物成分,分析有进展吗?还有,前三个死者体内,是否也可能存在类似的、之前被忽略的缓释成分?我需要重新检测,重点寻找可能控制死亡时间延迟的化合物。”

  电话那头,苏瑾沉默了两秒,回答:“周启明的样本还在分析,有些成分很罕见,数据库比对需要时间。至于前三个……当时关注点主要在直接致死物质上。如果你有明确方向,我可以安排复检,重点筛查长效缓释载体和代谢调控剂。”

  “麻烦您了,尽快。这可能关系到凶手的作案模式,甚至……”陈默顿了顿,“预测下一个受害者。”

  挂断电话,陈默又打给张辰:“辰哥,再仔细查四位死者生前最后一段时间,尤其是死亡前一周的通话记录、网络聊天、邮件、购物记录。重点寻找可能涉及‘钟表调试’、‘古董保养’、‘机械维修’、‘神秘仪式’等关键词的联系,或者任何来自未知号码、陌生账号的信息。另外,查他们是否在死前有过规律性的外出,或者接待过某些访客,比如‘修理工’、‘鉴赏家’、‘收藏同好’之类。”

  安排完这些,陈默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线索和疑问纠缠翻滚。泽费尔工坊……幽灵钟表匠……精准的死亡延迟……仪式般的现场……

  凶手不仅仅是在杀人,更像是在完成一件件“作品”。而每一件“作品”,都以一座古老的钟表和一具面带微笑的尸体为核心。凶手在享受这个过程,享受这种将死亡精确编程、并让它在未来某个特定时刻“绽放”的控制感。凶手在嘲弄警方,嘲弄时间,甚至嘲弄死亡本身。

  这个对手,冷静,聪明,偏执,拥有跨学科的知识(药学、机械、心理学),并且很可能对“泽费尔”钟表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

  陈默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白板上那些微笑的死者的照片上。他们的笑容在灯光下凝固,仿佛知晓某个巨大的、可怖的秘密,却再也无法言说。

  亡灵的低语,或许就藏在那准时报响的钟声里。而他要做的,就是破译这跨越生死的时间密码,在下一个钟声敲响之前,抓住那个隐藏在幕后的“钟表匠”。

  窗外的夜,更深了。距离下一个凌晨三点,还有一段时间。但陈默知道,无形的齿轮已经再次开始转动。他必须更快。

  办公室的灯光惨白,与窗外沉甸甸的夜色对峙着。陈默面前的烟灰缸里积了厚厚一层烟灰,几支抽了一半就摁灭的烟蒂歪斜地插在里面,像某种古怪的祭品。白板上,四起案件的照片和线索用不同颜色的线连接、标注,密密麻麻,却始终无法汇聚到一个清晰的箭头。那四个编号——0211、0338、0556、0719——被他用红笔圈了出来,异常刺眼。

  苏瑾的电话在凌晨一点多打了过来,声音透过电流传来,依旧没什么起伏,但语速比平时稍快。

  “陈默,有发现。周启明胃内容物里那种复杂缓释成分,初步分析结果出来了。是一种多层包埋的微胶囊结构,核心是高效的神经抑制剂,外层是不同降解速率的生物聚合物。设计非常精巧,可以通过调整各层厚度比例,在一定范围内控制核心药物的释放时间。这种技术……很前沿,实验室级别,市面上几乎没有。”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能估算出从摄入到起效的大致时间范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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