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亡灵低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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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第四个死者家中客厅的古董钟准时敲响。”

  “我们冲进去时,发现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叠,面带微笑,仿佛只是睡着了。”

  “法医鉴定死亡时间却是在前天午夜——钟声敲响时,他早已死亡超过24小时。”

  “更诡异的是,每个死者生前最后听到的声音,都是那座钟的报时。”

  “而陈默发现,所有古董钟都来自同一个早已失传的百年钟表匠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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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万籁俱寂,连这座城市惯有的、模糊在背景里的嗡鸣都沉淀了下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真空的沉实黑暗。陈默站在十七楼B座紧闭的防盗门外,金属门板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拒绝的微光。门上贴着褪色的福字,边缘卷翘,像一道陈旧而无效的咒符。

  身边的空气紧绷得能拧出水来。痕检的小赵半蹲着,手里那套开锁工具悬在锁眼前,指尖有点不受控制地微颤,额角一层细密的汗,反着光。老李就在陈默侧后方,隔着半步距离,呼吸声压得又低又沉,像一头伏在草丛里、绷紧了每一块肌肉的老豹子,烟味混合着一种陈旧的皮革气息,从他身上隐隐传来。虞倩和林薇在更靠后的位置,陈默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她们的目光,钉子一样楔在这扇门上,带着职业性的锐利,以及一丝被这死寂午夜和接连不断的诡谲案件熬煮出的、难以完全掩饰的不安。

  时间粘稠地流淌。秒针无形的脚步,踏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忽然,毫无预兆地,门内传来一声清晰的“咔哒”声,极其轻微,像是某个精密机簧被释放。紧接着,钟声响了。

  “当——当——当——”

  声音并不如何洪亮,甚至有些闷,隔着厚重的门板传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穿越时间的空洞感,不疾不徐,整整三下。每一声之间的间隔精准得冷酷,敲在凌晨三点这个被死亡反复标记的时刻,也敲在所有门外等候者的神经末梢上。

  最后一声余韵尚未散尽,老李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低沉的字:“进!”

  小赵手里工具猛地一错,“咔嚓”,锁舌弹开。陈默几乎在同一时刻侧身抵住门,用力推开——

  浓烈的异样气息扑面而来。并非腐败,而是一种过于沉静的、灰尘与旧木器混合的、缺乏生人温度的味道。客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遥远城市光害投进来的一片模糊的、青灰色的微明,勉强勾勒出家具大致的轮廓。一切似乎井然有序,甚至有种刻板的整洁。

  然后,他们看到了他。

  客厅中央,一张老式的、铺着抽纱桌布的长沙发正对着门口。一个男人就坐在那里,背脊挺直,靠着沙发背,双手平放在膝盖上,然后缓缓地、极其端正地交叠在小腹前。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戴着一副细边眼镜。嘴角向上扬起,是一个无比标准、甚至称得上愉悦的微笑。那笑容定格在那里,在昏朦的光线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安详。他就那样“坐”着,仿佛只是沉浸在某段愉快的回忆中小憩,随时会睁开眼,对闯入者报以礼貌的疑问。

  但他没有。他的胸膛没有丝毫起伏,皮肤在晦暗光线里呈现出一种僵冷的、蜡像般的质感。

  陈默的视线第一时间越过这诡异的静坐者,投向沙发后方墙壁的阴影处。那里立着一座钟。一座老式的、棕褐色的落地式古董钟,比人略矮,钟体线条古朴,玻璃钟面蒙着薄灰,下方沉重的黄铜钟摆静静垂着,纹丝不动。就在刚才,它敲响了三下。现在,它沉默着,像一具蜷在暗处的、金属与木质的骨骸。

  老李低声骂了句什么,声音压在牙缝里。他打开强光手电,冷白的光柱利剑般劈开昏暗,首先落在静坐者的脸上。那笑容在强光下无所遁形,每一根牵起的笑纹都清晰到残忍。光柱移动,扫过他交叠的、指甲修剪整齐的手,扫过他纤尘不染的裤线,扫过他脚边一块颜色略深、与周围木质地板略有差异的区域——没有明显的踩踏或拖拽痕迹。

  “保护现场,先别动他。”老李的声音干涩,“虞倩,林薇,初步查看。小赵,拍照,细目痕检,重点是钟和死者周围。陈默,”他转过头,手电光在陈默脸上晃了一下,“跟我看看其他房间。”

  陈默应了一声,目光却仍锁在那座钟上。钟面玻璃反射着手电散乱的光斑,下面的铭牌看不太清,只能隐约辨出一个花体的“Z”字母轮廓。又是钟。他胃里像坠了一块冰,沉甸甸地发凉。这是第四个了。第四个在凌晨三点,家中古董钟莫名敲响后,被发现以这种近乎仪式般的姿态“坐化”的死者。

  其他房间空无一人,也没有近期激烈搏斗或匆忙收拾的迹象。书房的书桌整齐,卧室床铺平整,厨房水槽干爽。一切都指向死者独居,并且,至少在表面上看,生活规律,甚至有些强迫症般的整洁。这种整洁,与客厅沙发上那具面带微笑的尸体结合在一起,构成一种超现实的、悖谬的恐怖。

  一小时后,市局法医中心副主任苏瑾带着她的助手赶到了。现场已经拉起了明黄色的警戒带,白炽灯架了起来,将客厅照得惨白一片,阴影被驱赶到角落,却似乎更加浓重。苏瑾穿着深蓝色的防护服,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冷静到近乎没有温度的眼睛。她提着箱子,径直走向沙发。

  陈默站在警戒线边缘,看着苏瑾蹲下身,开始她的工作。她的动作精准、利落,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初步的体表检查很快完成,没有发现明显外伤、针孔或挣扎痕迹。死者表情肌群僵硬的弧度被仔细测量记录。然后,她开始检测尸僵、尸斑,测量直肠温度。现场很安静,只有相机快门声、纸笔记录的沙沙声,以及仪器偶尔发出的轻微嘀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瑾重复测量了两次温度,又和助手低声交换了几句。她站起身,摘下一只手套,走向老李和陈默。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深深的眼窝阴影。

  “初步判断,”苏瑾的声音透过口罩,有些发闷,但字句清晰,像手术刀刮过骨头,“死亡时间超过二十四小时,很可能在四十八小时左右。具体需要回实验室做进一步理化检验确定。”

  老李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四十八小时?你确定?苏主任,这……”

  “尸体温度与环境基本平衡,尸僵遍布全身各大关节且开始缓解,尸斑指压完全褪色,角膜高度混浊,”苏瑾平静地列举,每个术语都像一块冰砖砸下来,“符合晚期尸体现象。现场环境温度相对恒定,没有极端条件干扰初步判断。”

  “可是钟……”老李指了指那座沉默的古董钟,“刚才,凌晨三点整,我们所有人都听见了,它响了!如果他前天午夜就死了,那钟是谁上的发条?谁调的时?还是它自己……”他自己刹住了话头,脸色难看得要命。

  苏瑾顺着他的手指看了一眼那座钟,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那只是一件普通的家具。“我的工作是根据尸体现象推断死亡时间。至于钟为什么会响,”她顿了顿,“那是你们需要解释的问题。”

  她重新戴上手套,走向尸体,准备进行初步的体腔检查。老李掏出一包烟,捏在手里,没点,只是烦躁地揉搓着烟盒。陈默的视线再次飘向那座钟。它沉默地矗立在墙边,钟面玻璃后的指针,停在三点零三分。时间,在这间屋子里,似乎被割裂了,死者的时间凝固在至少一天前,而这座钟,却固执地执行着另一个维度的报时。

  他慢慢走过去,小心避开地上标记的潜在痕迹区域。钟很高,几乎到他胸口。木质外壳是深胡桃色,带着岁月摩挲出的温润包浆,但边角处也有细微的磕碰和划痕。玻璃钟面确实蒙着灰,里面白色的珐琅表盘有些泛黄,罗马数字的刻度。指针是黑色的,纤细。下方钟摆的黄铜失去了光泽,积着薄薄的尘。

  他的目光落在钟体下方,靠近底座的位置。那里有一块小小的、黄铜铭牌。他蹲下身,从旁边痕检员那里要来一支强光笔,斜斜打在铭牌上。

  灰尘被光线凸显。铭牌上刻着几行花体英文,大部分模糊不清。但最上方,那个他之前隐约看到的字母,清晰起来——是一个古老而优雅的花体“Z”。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他眯起眼,辨认着:“…Zephyr… Workshop…” 泽费尔工坊?

  更下方,似乎是一行数字,可能是编号,也可能是日期。大部分被污垢覆盖。他正要凑近些,苏瑾那边传来助手一声低低的惊呼。

  陈默立刻起身望去。苏瑾已经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便携式光谱检测仪,正在死者口鼻附近扫描。仪器屏幕上的曲线剧烈跳动着,发出轻微的蜂鸣。

  “呼吸道和衣物前襟有微量异常物质残留,”苏瑾头也不抬地说,语气依然平稳,但语速稍快,“光谱特征比对……疑似某种高纯度合成致幻剂或强效神经抑制剂,具体种类需实验室分析。体表无注射痕迹,结合残留位置,吸入途径可能性大。”

  致幻剂?神经抑制剂?陈默的心猛地一沉。如果是吸入,那确实可以解释为何没有挣扎痕迹,甚至可以解释那诡异的笑容——在药物作用下产生的愉悦幻觉?但问题又回到了原点:一个至少死亡二十四小时的人,如何能在“死后”吸入药物?或者,药物是在死亡同时或之前吸入,但其作用延迟,导致他在死亡瞬间保持那种表情?还有钟声……

  现场勘查一直持续到天色泛白。死者身份很快确认:周启明,四十二岁,单身,本市一家中型科技公司的研发部门主管,社会关系相对简单,经济状况良好,无不良嗜好记录,邻居反映其性格内向,独来独往,近期未见异常。

  他的家,连同他本人,都像一座突然停摆、却依旧保持着最后运行姿态的精密仪器。而那座“泽费尔工坊”出品的古董钟,则是这台仪器上最突兀、最刺眼的零件。

  回到市局,会议室里烟雾缭绕,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白板上已经贴上了前三个案子的现场照片和简要信息,现在,第四组照片并排贴了上去。每一张现场照片里,都有一座样式各异、但风格明显属于同一体系的老式钟表。每一具尸体,都带着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平静微笑,端坐在家中,仿佛只是睡着。死亡时间推断都在二十四到七十二小时之间,但诡异的是,所有死者被发现的时机,都是家中那座钟在凌晨三点莫名敲响之后,被邻居或偶然上门的人察觉不对而报警。

  “第一个,钱建国,退休历史教师,独居老宅,死因初步判定心脏骤停,体内检出微量不明镇静成分。他家是一座壁炉钟,报时木偶弹出时被发现。”

  “第二个,孙丽娟,话剧团退休演员,独居公寓,死因窒息,但脖颈无勒痕,现场无搏斗,体内检出某种致幻剂。她床头柜上一个小号旅行钟在凌晨三点响起音乐铃。”

  “第三个,赵永辉,自由撰稿人,独居,死因初步判断为急性中毒,具体毒物待定,体内有混合药物反应。他书房书架上的一座八音盒钟在三点奏乐。”

  老李用记号笔重重敲在白板上第四组照片下:“周启明,科技公司主管,死因待定,体表无伤,呼吸道检出疑似强效神经抑制剂。家里一座落地大钟,我们亲耳听见它在三点敲响,而苏主任判断他至少死了一天以上!”

  他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会议室里的每一个人:陈默,虞倩,林薇,还有负责信息梳理的张辰,刚刚被叫来提供技术支持的林峰。“连环案,没跑儿了。手法有类似,都有药物涉入,死亡姿态雷同,现场找不到强行闯入痕迹,没有财物损失,没有性侵迹象。仇杀?随机杀人?还是他妈的某种邪教献祭?”老李的烦躁几乎溢出来,“最邪门的就是这些破钟!每一个都不一样,但每一个都在死者死后很久,准时在三点报时!它们是怎么做到的?凶手调好的?那他怎么精确知道我们或者其他人什么时候会发现?如果不是凶手,难道这些钟成精了?”

  虞倩举手:“李队,技术科那边初步看了我们从周启明家带回来的钟,外壳没有发现近期指纹,只有一些陈旧的、磨损严重的印子,可能属于死者本人。内部机械结构非常复杂老旧,没有发现电子元件或远程控制装置。上发条的钥匙在钟体背后找到了,上面也只有死者指纹。发条是上满的,但按照其机械结构,上一次发条最多走时两天,也就是说,至少在两天内,有人……或者有什么,给它上过发条,并且调整了时间,让它能在今天凌晨三点敲响。”

  林薇补充:“鉴证那边对前三个案子的钟也做了类似检查,结果大同小异。机械结构,无现代遥控可能,发条状态显示近期有人操作,但找不到操作者的痕迹。就像……幽灵上的发条。”

  “幽灵?”老李嗤了一声,但脸色更沉了。

  张辰推了推眼镜,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我交叉比对了四位死者的社会关系、经济往来、通讯记录、网络足迹。目前没有发现直接交集。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区,年龄、职业、兴趣爱好差异很大。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独居,社会联系相对薄弱。以及,都有一座老式钟表。我查过这些钟表的来源,根据死者生前购物记录、亲友询问,包括一些二手交易平台信息,指向很模糊,但似乎都不是近期正规购买的,更像是……继承、捡漏或者从某些不起眼的小店、地摊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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