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双面演绎18

　　疤面回身就是一刀，陈默躲闪不及，匕首划破了他的肩膀，但他死不松手！

　　“放手！你这个原始样本！”疤面低吼，声音里终于带上了明显的焦躁。倒计时的滴滴声越来越急促！

　　“你不是陈默！”陈默死死抱着他，嘶声喊道，鲜血糊了他一脸，“我也不是你的样本！我们是人！不是韩东可以随便摆弄的数据！”

　　疤面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凝滞。陈默的话，似乎又一次刺中了他逻辑深处某个矛盾的点。

　　就是这一瞬间的凝滞！

　　“砰！”

　　一声精准的点射！疤面持刀的右肩膀爆开一团血花！匕首脱手飞出！

　　是狙击手！特警狙击手在入口处找到了射击角度！

　　疤面身体一歪，闷哼一声。但他异常强悍，左手迅速摸向腰间另一个地方——可能是引爆装置的备用触发或者自毁装置！

　　陈默用尽最后的力气，一头撞向疤面的胸口，同时伸手去抢夺他腰间的装置！

　　两人滚作一团。陈默的手指触碰到了那个冰冷的金属装置，死死抠住！

　　“嘀——”

　　倒计时电子音，戛然而止。

　　不是被拆除，而是……疤面自己停止了动作。

　　他躺在地上，肩膀血流如注，脸上那张破损的“陈默”面具在刚才的扭打中彻底脱落，露出下面那张苍白、疤痕狰狞、此刻却异常平静的脸。

　　他不再挣扎，只是静静地看着压在自己身上、气喘吁吁、浑身是血的陈默。

　　他的眼神很奇怪。空洞依旧，但似乎多了一点别的什么。一点迷茫，一点……释然？

　　“为什么……停下？”陈默喘息着问，手指还死死抠着那个冰冷的装置。

　　疤面看着他，嘴角又扯了扯，这次的笑容似乎没那么僵硬了，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疲惫。

　　“逻辑冲突……”他声音很低，很轻，“任务指令：采集数据，清理现场，包括自毁。但刚才……你的行为数据，‘意外’指数超标，无法纳入现有模型。博士的预测……错了。”

　　他顿了顿，目光移向天花板，仿佛能穿透水泥看到天空。

　　“你说得对……我可能……真的不是‘陈默’。”他喃喃道，“但我也不是……他想要的那个完美的‘工具’。”

　　他收回目光，看向陈默，眼神清澈了一些，却又带着更深的悲哀：“杀了我。”

　　陈默一愣。

　　“杀了我。”疤面重复，语气平静，“在我……再次变成‘他们’的工具之前。在我脑子里那些该死的指令和程序……重新接管之前。”他看了一眼远处正在迅速靠近、枪口指向这里的特警，“他们不会让我活着的。我知道太多。韩东也不会让我活着落入警方手里。我体内……有定位，有监听，可能还有……别的‘保险措施’。杀了我，是唯一能让我……‘自由’的方式。也是……阻止韩东获得更多‘数据’的方式。”

　　陈默看着他眼中那混合着恳求、绝望和最后一丝清明的光芒，心脏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

　　这个人，这个被制造出来的怪物，这个可能承载着他自己一部分破碎过去的影子，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竟然在向他祈求……解脱和破坏。

　　特警已经冲到近前，枪口牢牢锁定疤面，呵斥着让他别动。

　　疤面对枪口视若无睹，只是看着陈默，等待着。

　　陈默的手指，还扣在那个冰冷的装置上。他不知道这是引爆器，还是自毁装置，还是别的什么。

　　他看着疤面那双逐渐失去神采、却又异常平静的眼睛。

　　然后，缓缓地，松开了手指。

　　他没有杀他。

　　疤面的眼中，最后一丝光芒熄灭了。不是失望，更像是一种……预料之中的漠然。程序重新占据了上风？还是他本就放弃了所有希望？

　　特警迅速上前，将疤面制服，戴上手铐，紧急处理伤口。周涛扶起陈默，医疗兵立刻过来给他包扎。

　　“他说有炸弹！”周涛急道。

　　技术人员已经在对整个地下室进行紧急排查。很快，他们在几个承重柱和通风管道里发现了塑胶炸药，倒计时已经停止，但起爆装置仍然连接，需要专业排爆。

　　疤面刚才按下的，可能只是预备触发器，真正的起爆权或许在韩东手里，或者有别的机制。

　　陈默被搀扶着，看着被押走的疤面。疤面低着头，不再看任何人，又恢复成了那个空洞的、没有灵魂的工具模样。

　　地下室的混乱渐渐平息。培养罐的绿光依旧幽暗，映照着满地狼藉的玻璃碎片、化学药剂和那张漂浮在营养液残液中的、孤零零的仿生脸皮。

　　病床上的“零号”在警报停歇后，呼吸似乎更微弱了，监护仪器早已停止工作。

　　陈默走到病床边，看着那张与自己酷似、却毫无生气的脸。最初的倒影……失败的实验品……

　　他又看向被押出去的疤面的背影。另一个“陈默”？被改造的受害者？冷酷的执行工具？

　　韩东……你究竟制造了多少个这样的悲剧？你的“镜像”计划，到底想实现什么？

　　老李从入口处快步走下，脸色严峻，看到陈默的伤势，眉头紧锁：“你怎么样？”

　　陈默摇了摇头，目光依旧追随着疤面消失的方向：“他……可能知道韩东的真正去向，或者更多的内情。但他被控制得太深了……”

　　“我们会想办法。”老李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医院。这里交给我们。”

　　陈默被搀扶着走向出口。经过那排破裂的培养罐时，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属于“陈默”的脸。

　　镜子迷宫……他仿佛真的在里面走了一遭，看到了无数个扭曲的、破碎的自己的倒影。

　　而那个隐藏在迷宫最深处的、举着镜子的“韩东”，依旧没有现身。

　　但陈默知道，这场关于身份、存在和掠夺的战争，远未结束。

　　他只是，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敌人的“作品”。

　　而下一个，会是谁？

　　走出地下室，外面天色依旧阴沉。运河的水在不远处无声流淌。

　　陈默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空。

　　疤面最后那句话，在他耳边回响：

　　“杀了我……在我再次变成‘他们’的工具之前。”

　　韩东……我们一定会找到你。

　　在你制造出下一个“陈默”，或者摧毁更多人生之前。

　　消毒水的气味顽固地钻进鼻腔，盖过了皮肉伤处药膏的微辛。医院单人病房的窗帘半拉着，滤进来的天光也是病恹恹的灰白色。陈默半靠在床头，左臂裹着厚厚的纱布，固定着，肩头和肋下的伤口隐隐作痛，但都比不上脑子里那团混乱的、冰冷的漩涡来得折磨人。

　　疤面那张苍白的、疤痕扭曲的脸，还有那双最终归于死寂空洞的眼睛，像烙印一样灼在他的视觉残影里。另一个“陈默”。一个被剥离、改造、写入指令的“自己”。这个认知带来的冲击，远比任何外伤都要剧烈，它在瓦解他对“自我”最基本的确定性。

　　门被轻轻推开，老李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通宵未眠的疲惫和一种更深的凝重。他拖了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没有寒暄，直接进入了主题。

　　“疤面，真名无法确认，数据库里没有匹配记录。指纹被刻意腐蚀过，DNA样本正在加紧比对，但需要时间，而且……”老李顿了顿，“不排除他的基因信息也被人为修改或掩盖过。他身上的衣物、装备都是市面上没有流通的特殊定制款，追踪不到来源。那个差点引爆的装置，是高度集成的遥控起爆器，技术很先进，部分元件有军方背景，但序列号被磨掉了。”

　　陈默静静地听着，这些都在意料之中。韩东不会留下明显的尾巴。

　　“关于他的供述……”老李翻开文件夹，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讯问记录摘要，“很困难。大部分时间他处于一种……非配合状态。不抗拒，但也不主动提供信息。问及韩东、实验室具体位置、‘镜像’计划详细内容，他的回答要么是‘权限不足，无法访问’，要么是‘数据已加密或销毁’。他提到的一些技术术语和操作流程，我们的专家听了都感到吃惊，有些甚至超出了现有公开的科技水平。”

　　“他被深度编程了。”陈默声音沙哑，“关键记忆和知识可能被分区加密，甚至植入了防泄密的自毁指令或虚假信息。硬撬是撬不开的。”

　　“我们试了温和的心理干预和药物辅助，效果有限。”老李合上文件夹，揉了揉眉心，“但他并非全无反应。当话题涉及到‘陈默’这个身份，或者提及‘过去’、‘记忆碎片’时，他的生理指标（心率、皮电）会出现显着波动，虽然表面依旧平静。尤其是……”老李抬眼看向陈默，“当我们播放你的一些生活录音，或者展示你童年时期的照片时，他的反应最为剧烈。有一次，他盯着你小学毕业照看了很久，然后……流了一滴眼泪。没有任何表情，就是眼泪自己流下来了。之后无论怎么问，他都不再开口。”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小学毕业照……那是连他自己都几乎遗忘的遥远影像。

　　“还有，当我们提起‘零号’——就是地下室病床上那个——时，他表现出了一种……类似‘物伤其类’的情绪。虽然很快被压制下去，但我们的行为分析师捕捉到了。他似乎对‘零号’有一种复杂的认同感，或者说……同情。”老李补充道。

　　认同感？同情？对于另一个实验失败品？这是否意味着，在疤面被层层覆盖和扭曲的底层意识里，还残存着一丝属于“人”的情感连接？

　　“能让我见见他吗？”陈默忽然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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