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最后的陌生人5

　　林海点头：“我调查了五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为什么沈梦然的死被那么快定性为意外？为什么没有尸检？为什么她的病历在几天后神秘消失？”

　　“你怀疑她的死因不是意外？”

　　“我怀疑她根本不是摔下楼梯死的。”林海直视陈默的眼睛，“我怀疑她是在音乐楼里被杀死的，然后被移尸到楼梯间，伪装成意外。”

　　这是一个严重的指控。如果属实，那么五年前的音乐楼事件就不只是意外或自杀，而是谋杀和掩盖。

　　“你有证据吗？”

　　“我有证人。”林海说，“一个当年在医院的清洁工，他看到了一些东西。但他害怕，一直不敢说出来。”

　　“名字？”

　　林海摇头：“如果我告诉你，他会有危险。但如果你能找到他，也许能揭开真相。”

　　陈默意识到，林海在引导他们调查，就像在下棋，一步步引导警方走向真相。但这可能是个陷阱，也可能是个机会。

　　“沈梦蝶现在在哪？”陈默问。

　　“安全的地方。”林海说，“她不会有事，只要你们按规则玩游戏。”

　　“什么规则？”

　　“找到真相，公开真相，让有罪者受到惩罚。”林海的表情变得严肃，“否则，会有更多人死亡。这不是威胁，是预言。”

　　审讯结束后，陈默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连环杀手，而是一个有组织、有计划的复仇团体。他们的目标不仅仅是杀人，而是揭露一个更大的阴谋。

　　技术队传来了好消息：通过分析沈梦蝶画廊的监控录像，他们发现了一个可疑人物。在沈梦蝶失踪前一天，一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女人来过画廊，与沈梦蝶在办公室密谈了半小时。

　　“虽然遮住了脸，但从体型和走路姿态看，很像是苏瑾。”张辰说。

　　苏瑾？她不是受害者吗？陈默感到困惑。或者，她也参与了这场复仇？

　　“找到苏瑾。”陈默命令，“她可能知道沈梦蝶的下落。”

　　同时，陈默决定重新调查五年前的案件。他联系了档案部门，请求调取当年所有的相关记录，特别是沈梦然的死亡报告和医疗记录。

　　但记录显示，沈梦然的死亡档案“因保管不当损坏”，关键部分缺失。医院的病历也不见了，唯一能找到的是一份简短的急诊记录，描述为“头部外伤，原因不明”。

　　“太干净了。”老李说，“就像被人精心清理过。”

　　陈默同意。五年前的掩盖工作做得如此彻底，说明参与者不仅有权力，还有资源和经验。

　　就在这时，陈默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寄到警局，收件人是他本人。包裹里是一个U盘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真相的碎片，拼凑完整需要勇气。”

　　U盘里只有一个视频文件。陈默在安全环境下打开，视频画面摇晃，像是在偷拍。场景是一个医院的走廊，时间显示是五年前的十月十三日凌晨。

　　画面中，几个人推着一张病床快速走过，床上的人盖着白布，显然是尸体。推床的人中，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还有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

　　视频暂停，放大那个穿西装的男人。虽然像素不高，但能辨认出，那是李明达，当时的音乐系主任。

　　“他在医院做什么？”陈默喃喃自语。

　　视频继续播放。李明达和医生进入一个房间，关上了门。几分钟后，他们出来，李明达递给医生一个厚厚的信封。医生检查了一下，点点头，然后将一份文件交给了李明达。

　　视频结束。

　　陈默立刻联系技术队增强视频质量，特别是那份文件。经过处理，文件的标题可以辨认出来：“尸检报告”，下面的名字是：沈梦然。

　　“李明达用钱买走了沈梦然的尸检报告。”陈默得出结论，“这就是为什么她的死因没有调查。”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老李问，“除非沈梦然的死与他有关。”

　　“或者与更重要的人有关。”陈默想起林海的话，“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他们需要找到当年的那个医生。视频虽然模糊，但医院的标志可以辨认：江州市第二人民医院。通过内部调查，他们找到了五年前在急诊科工作的医生名单，其中一名叫周文斌的医生在三年前突然辞职，移民国外。

　　“太巧合了。”老李说，“关键证人总是消失。”

　　“也许没有完全消失。”陈默调出周文斌的资料，“他有个儿子，还在国内上大学。也许他知道父亲的下落，或者至少知道一些事情。”

　　周文斌的儿子周浩在江州大学医学院就读，正是父亲曾经的母校。陈默和林峰在大学图书馆找到了他，一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人。

　　“关于你父亲，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陈默出示证件后说。

　　周浩的表情变得警惕：“我父亲怎么了？他出国好几年了。”

　　“我们知道。但我们想了解他出国前的一些事情，特别是五年前，他在市二医院工作时的情况。”

　　周浩的眼神闪烁：“那么久的事，我不记得了。”

　　“你父亲有没有提过一个叫沈梦然的女孩？或者李明达？”

　　听到这两个名字，周浩的脸色明显变了。他站起身，想要离开：“对不起，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默拦住他：“周浩，你父亲可能涉及一桩严重的案件掩盖。如果你知情不报，可能会被视为共犯。而且，有人正在寻找当年的真相，如果不通过合法途径，他们可能会采取极端手段。”

　　周浩犹豫了，重新坐下：“我...我父亲离开前，给了我一个信封，说如果有警察问起五年前的事，就交给他们。”

　　“信封在哪？”

　　“在我的宿舍。”

　　周浩的宿舍里，他从床底的行李箱中取出一个密封的信封。信封已经泛黄，但保存完好。

　　陈默小心地打开信封，里面是几页手写信和一份复印件。复印件正是沈梦然的尸检报告原件，而手写信是周文斌的忏悔书。

　　“我做了错事。”信的开头写道，“五年前的那个晚上，我值班时接收了一个头部重伤的女孩，叫沈梦然。她送到医院时已经脑死亡，但还有微弱心跳。正常情况下，我们应该进行尸检确定死因，但李明达主任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要求我签下‘意外坠落’的死因证明，并将真正的尸检报告给他。”

　　“我起初拒绝，但他威胁说，如果我不合作，他会让我失去工作，甚至让我在医学界无法立足。我需要钱给儿子治病，我妻子当时患有重病。在绝望中，我同意了。”

　　“但真正的尸检报告显示，沈梦然的头部外伤不是由坠落造成的，而是由钝器击打。而且，她的手腕上有抓痕，指甲缝里有皮肤组织和血液，不是她自己的。”

　　“我保留了一份复印件，作为保险。但我害怕，一直不敢公开。现在我要离开了，如果有一天真相需要被揭开，这份报告或许有用。”

　　“我知道我做了错事，我每天都在后悔。请原谅我的懦弱。”

　　信到此结束。陈默放下信，深吸一口气。现在有了确凿证据：沈梦然是被谋杀的，而死因被李明达掩盖了。

　　“李明达现在在哪？”陈默问。

　　林峰查了一下：“三年前从江州大学提前退休，现在...好像在一家私人音乐学院当顾问。”

　　“找到他。”陈默说，“是时候揭开真相了。”

　　李明达住在城市北部的一个高档小区。当警方到达时，他正在家中整理行李，似乎准备出门旅行。

　　“李教授，我们需要你回警局协助调查。”陈默出示了沈梦然的尸检报告复印件。

　　李明达的脸色瞬间苍白，但他强装镇定：“这是什么？我不明白。”

　　“五年前，沈梦然的死亡真相。你贿赂医生，掩盖了谋杀事实。”

　　“荒谬！”李明达的声音提高，“沈梦然是意外死亡，这是已经结案的！”

　　“我们有证据，也有证人。”陈默盯着他，“而且，我们有理由相信，林涛的死也可能与你有关。”

　　李明达后退一步，跌坐在沙发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五年前十月十二日晚，音乐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陈默追问，“林涛和沈梦然为什么会在那里？他们看到了什么？或者，他们威胁到了谁？”

　　李明达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声音疲惫：“我...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我不能说。”李明达摇头，“说了我和我的家人都会有危险。”

　　陈默蹲下身，与李明达平视：“李教授，已经有两个人死了，更多的人处于危险中。如果你不说出真相，可能还会有更多人受害。而且，那些受害者的家人已经联合起来，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求正义。如果你不配合，我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

　　李明达颤抖着点燃一支烟，深吸一口：“那天晚上...确实有个活动，但不是官方活动。一位重要人物的儿子在音乐楼举办私人派对，邀请了一些学生。林涛和沈梦然也在被邀请之列，但他们不是去参加派对的。”

　　“那去做什么？”

　　“他们...他们在调查一些事情。关于那位重要人物的一些丑闻。”李明达避开陈默的目光，“他们带着录音设备，想记录一些证据。”

　　“什么丑闻？”

　　李明达犹豫了：“性侵。那位重要人物利用职权，对女学生进行性骚扰甚至性侵。有几个受害者，但都因为害怕不敢声张。林涛和沈梦然想收集证据，曝光这件事。”

　　陈默明白了。两个有正义感的年轻人，试图揭露权势人物的罪行，却因此丧命。

　　“派对发生了什么？”

　　“我接到电话，说音乐楼出了事，让我立即处理。”李明达继续说，“我到的时候，林涛已经坠楼，沈梦然头部受伤昏迷。那位重要人物的儿子说，林涛想偷拍，被发现后逃跑时失足坠楼。沈梦然想救他，也摔下了楼梯。”

　　“你相信吗？”

　　李明达苦笑：“我当然不信。但我能怎么办？那位重要人物亲自打电话给我，要求我‘妥善处理’。我如果不照做，不仅工作不保，可能还会更糟。”

　　“所以你就掩盖了真相，贿赂医生，销毁证据。”

　　“我有家庭，有孩子。”李明达的声音充满痛苦，“而且，那位重要人物答应，如果处理得当，会给我女儿提供全额奖学金出国留学。我...我妥协了。”

　　“那位重要人物是谁？”

　　李明达说出一个名字，陈默感到一阵震惊。那是本市一位极有影响力的政商界人物，经常出现在媒体上，形象正派。

　　“他的儿子呢？现在在哪？”

　　“出国了，在家族企业海外分部工作。”李明达说，“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陈默让同事将李明达带回警局进一步审讯，同时向老李汇报了这个重大发现。

　　“这个级别的人物...”老李皱紧眉头，“我们需要更充分的证据，不能仅凭李明达的口供。”

　　“沈梦然的尸检报告是证据之一。”陈默说，“还有周文斌医生的证词。另外，林涛的手机当时可能录下了什么。”

　　“手机？”

　　“五年前的案件记录里提到，林涛的手机一直没有找到。”陈默回忆道，“如果他真的在录音，那么手机里可能有重要证据。”

　　“但已经五年了，手机可能已经被销毁。”

　　“也许没有。”陈默思考着，“林海调查了五年，他可能找到了什么。或者，他知道手机在哪。”

　　他们决定再次审问林海，但这次有了新的筹码。

　　“我们已经知道了真相。”陈默对林海说，“李明达已经交代，沈梦然是被谋杀的，因为她和林涛试图揭露某位重要人物的丑闻。”

　　林海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裂痕：“你们...都知道了？”

　　“还不够。”陈默说，“我们需要确凿证据，比如林涛的手机，如果当时真的在录音的话。你知道手机在哪，对吗？”

　　林海沉默良久，终于点头：“我找了三年，最后在一个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了。”

　　“在哪？”

　　“沈梦蝶那里。”林海说，“她一直保存着，作为最后的保险。”

　　“但她现在失踪了。”

　　“她不会永远失踪。”林海露出神秘的微笑，“当真相即将公开时，她会出现的。”

　　就在这时，陈默的手机收到一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未知。信息内容是一个地址和一句话：

　　“想要手机和真相，一个人来。沈梦蝶。”

　　地址是城市边缘的一个废弃工厂，正是五年前那位重要人物的家族企业旧址。

　　“这是陷阱。”老李警告。

　　“我知道。”陈默检查着配枪，“但也是机会。如果真的有林涛的手机，里面有录音证据，我们就能将真凶绳之以法。”

　　“我派一队人埋伏在周围。”

　　“不。”陈默摇头，“沈梦蝶说一个人去，如果她看到其他人，可能会销毁证据。而且，如果那位重要人物真的牵涉其中，我们得小心，不能打草惊蛇。”

　　老李犹豫了，最终点头：“好吧，但你必须有保护。我们会远远跟着，保持距离。如果有危险，立即发信号。”

　　晚上八点，陈默独自驾车前往废弃工厂。工厂位于工业区边缘，周围是荒地，几乎没有灯光。

　　工厂大门虚掩着，陈默推门进入。里面一片黑暗，只有月光从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影。

　　“沈梦蝶？”他喊道。

　　没有回应。陈默打开手电，小心地前进。工厂内部空旷，只有生锈的机器和堆积的废弃物。

　　在工厂中央，他看到一个临时布置的场景：两把椅子，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一部老式手机和一个录音笔。

　　陈默走近，发现手机确实是五年前的型号，已经没电了。录音笔看起来是新的。他按下播放键，里面传来沈梦蝶的声音：

　　“陈警官，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林涛的手机就在这里，里面确实有那晚的录音。但我要警告你，真相比你想象的更黑暗。”

　　“五年前那晚，林涛和梦然确实在收集证据。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派对上的不仅是那位重要人物的儿子，还有其他人，包括一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形成了一个保护网，互相掩护。”

　　“梦然不是意外死亡，也不是被失手杀死。她是被灭口的，因为她认出了其中一个人——她的亲生父亲。”

　　陈默震惊地停下录音。沈梦然的父亲？那位重要人物？

　　录音继续：“是的，梦然和我同父异母。我们的父亲就是那位重要人物。他不知道梦然的存在，直到那天晚上。当他发现自己的女儿在收集证据揭露他的罪行时，他选择了保护自己的名誉和地位。”

　　“我保留了手机五年，一直犹豫是否公开。因为公开意味着不仅毁掉父亲，也会毁掉梦然的名誉，以及我们整个家庭。但现在，我明白了，有些真相必须被揭露，无论代价多大。”

　　“手机密码是梦然的生日：0815。里面有完整的录音。请用它伸张正义。”

　　录音结束。陈默拿起那部旧手机，插入便携充电器。几分钟后，手机开机了。

　　他输入密码0815，手机解锁。里面有一个音频文件，标题是“证据”，日期是五年前十月十二日。

　　陈默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录音开始时有些杂音，然后是林涛的声音：“测试，测试。现在是晚上九点三十分，我和梦然在音乐楼二楼储藏室。派对声音很大，没人注意到我们。”

　　接着是沈梦然的声音：“我看到他们进了三楼的贵宾室。我父亲...他也来了。我不敢相信。”

　　“冷静，梦然。我们只需要录音，然后交给媒体。他们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脚步声，然后是开门声。录音里传来音乐和笑声，接着是一些对话片段：

　　“...这次的新生里有几个不错的...”

　　“...懂事的话，资源不会少...”

　　“...安排好了，绝对安全...”

　　然后是更私密的对话，涉及具体的性侵行为和掩盖手段。录音中的声音有几个，其中一个特别清晰，正是那位重要人物的声音。

　　突然，一声惊呼：“谁在那里？”

　　杂乱的脚步声，然后是打斗声。林涛的声音：“快跑，梦然！”

　　沈梦然的尖叫，重击声，然后是坠落声...

　　录音在此中断。

　　陈默摘下耳机，感到一阵恶心。这段录音证实了所有猜测：一个权贵圈子利用权力性侵女学生，被林涛和沈梦然发现后，杀人灭口。

　　他小心地将手机和录音笔放入证物袋，准备离开。但就在这时，工厂的灯突然全部亮起。

　　“很感人的故事，不是吗？”一个声音从暗处传来。

　　陈默转身，看到几个人从阴影中走出来。为首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男人，衣着考究，气质威严，正是录音中的那位重要人物——沈氏集团董事长沈国华，也是沈梦然和沈梦蝶的父亲。

　　他身后跟着几个保镖模样的人，还有...李明达。

　　“李教授，我没想到你会背叛我。”沈国华冷冷地说。

　　李明达脸色惨白：“沈董，对不起，他们逼我...”

　　“没关系。”沈国华转向陈默，“陈警官，很佩服你的勇气和执着。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好。”

　　“沈梦蝶在哪？”陈默问，手悄悄移向配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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