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最后的陌生人4

　　“五年前那件事，毁掉的不只是林涛的人生。”视频中的林海继续说，“还有其他人，其他家庭。我们组成了一个...互助会。一个人倒下，其他人会继续。”

　　视频结束。

　　陈默和张辰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他不是单独行动。”陈默总结道，“还有一个团体，可能都是当年事件的受害者家属。”

　　“我们需要立即审问林海，问出这个‘互助会’的信息。”张辰说。

　　但审讯并不顺利。林海在律师到场后完全保持沉默，拒绝回答任何问题。心理评估显示他有强烈的偏执倾向和反社会人格，但智商很高，极难突破。

　　与此同时，对另外三名女性的调查有了结果：王婷婷和刘雨欣安然无恙，但赵梦一周前请假外出旅行，联系不上。

　　“赵梦的同事说，她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是一张免费温泉度假券，然后就请假去了。”林峰报告，“我们联系了那家温泉旅馆，他们说赵梦确实入住了，但两天前就退房了，说是提前结束旅行回家。”

　　“但家里没人？”陈默问。

　　林峰点头：“邻居说好几天没看到她了。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在温泉旅馆附近，然后就消失了。”

　　又一个失踪者。模式相同：独居年轻女性，江州大学校友，收到某种诱惑或威胁后失踪。

　　“林海在拘留所，不可能绑架赵梦。”老李说，“说明真的有同伙。”

　　陈默重新审视墙上的资料。除了六名女性，还有一些其他名字和照片，大多是中年男女，可能是当年其他受害者的家属。其中一张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保安制服，背景是...江州大学。

　　“这个人是谁？”陈默指着照片问。

　　张辰查了一下：“叫王建国，江州大学前保安，五年前因故被开除。等等...他的女儿王婷婷，就是名单上的六人之一。”

　　陈默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王建国因为什么被开除？”

　　“记录显示是擅离职守，但具体细节不明。”张辰快速搜索，“不过有内部记录提到，他被开除与一起‘学生事件’有关，时间点正是林涛自杀前后。”

　　“找到他。”陈默命令道，“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或者...参与了什么。”

　　调查发现，王建国在女儿王婷婷住处附近做夜班保安。陈默和林峰立即前往。

　　王婷婷住在城市西区的一个中档小区。当他们到达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小区保安亭里，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值班，正是照片上的王建国。

　　“王先生，我们是市公安局的。”陈默出示证件，“想问你几个问题。”

　　王建国看到警徽，表情明显紧张起来：“什...什么事？”

　　“关于你女儿王婷婷，还有五年前江州大学的一些事。”

　　王建国的脸色变得苍白：“我女儿怎么了？她没事吧？”

　　“目前安全。”陈默观察着他的反应，“但我们有理由相信她可能成为犯罪目标。我们需要你的帮助，防止悲剧发生。”

　　王建国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进来说吧。”

　　保安亭很小，三个人进去后显得拥挤。王建国关上门，拉下百叶窗。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陈默直接问道。

　　王建国深吸一口气：“我那时是江州大学的夜班保安。那天晚上，我巡逻到音乐楼附近，听到里面有动静。本来想进去看看，但接到对讲机通知，说校领导要我立即去行政楼。”

　　“校领导？”

　　“音乐系主任，李明达。”王建国说，“我到行政楼时，他已经在办公室等我。他说有个紧急任务，要我去校门口接一个重要访客。我觉得奇怪，但他是领导，我只能照做。”

　　“然后呢？”

　　“我在校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没人来。回到音乐楼时，已经围了很多警车和学生。”王建国的声音开始颤抖，“后来才知道，有学生坠楼死了。就是那个林涛。”

　　陈默和林峰交换了一个眼神：“李明达为什么要支开你？”

　　“因为我在音乐楼附近巡逻，可能看到了什么。”王建国低下头，“事实上，我确实看到了一些东西。去行政楼之前，我看到两个人从音乐楼跑出来，一男一女，男的是李明达，女的是个学生，但不是林涛。”

　　“你认识那个学生吗？”

　　王建国摇头：“太远了，看不清。但衣服...像是学校音乐剧团的戏服，那种华丽的裙子。”

　　“后来发生了什么？”

　　“李明达找到我，说我擅离职守，导致悲剧发生，要开除我。我反驳说我是在执行他的命令，但他不承认。没有其他人作证，我只能被开除。”王建国握紧拳头，“我知道，他是怕我说出看到的事情。”

　　“为什么当时不说出来？”林峰问。

　　“我有家庭，有女儿在上大学。”王建国的声音充满无奈，“李明达暗示，如果我闭嘴，他会帮我女儿争取奖学金。如果我乱说...我女儿的前途就毁了。”

　　典型的封口费。陈默感到一阵愤怒，但更多的是悲哀。一个系统性的掩盖，导致了后续一系列悲剧。

　　“你知道林涛的哥哥林海吗？”

　　王建国点头：“那孩子来过学校很多次，想为弟弟讨公道。但每次都被保安赶走。他找过我一次，问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但我害怕，什么都没说。”

　　“现在呢？”陈默直视他的眼睛，“现在你女儿可能成为目标。林海有一个同伙，或者一个团体，正在针对所有与那晚事件有关的人。如果你不说出全部真相，你女儿可能有危险。”

　　王建国沉默良久，终于开口：“还有一件事...我后来才知道，那天晚上音乐楼里不止林涛一个人。”

　　“什么意思？”

　　“大概一个月后，我偶然遇到一个清洁工，他说那天晚上音乐楼里其实有两个学生。另一个是女孩，音乐系的学生，但她家有钱有势，事情被压下去了。”

　　“名字？”

　　“清洁工没说，但他说那个女孩后来转学了，好像出国了。”王建国努力回忆，“对了，他说那个女孩有个特点，左手手腕上有个蝴蝶纹身。”

　　陈默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方雪尸体旁，那点微小的反光。不是塑料碎片，而是...

　　“蝴蝶翅膀的碎片。”他喃喃自语。

　　“什么？”林峰问。

　　“现场发现的透明塑料碎片，可能不是面具碎片，而是...蝴蝶翅膀。仿真蝴蝶纹身贴纸的一部分。”陈默迅速理清思路，“方雪抓伤了凶手，可能撕下了他伪装用的纹身贴纸。”

　　“所以凶手伪装成了那个有蝴蝶纹身的女孩？”林峰推测。

　　“或者...”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在陈默脑中形成，“那个女孩本身就是凶手之一。”

　　陈默立即联系技术队，重新检查所有物证。同时，他请求调取五年前江州大学音乐系所有女生的资料，特别是那些突然转学或出国的。

　　凌晨三点，初步结果出来了：五年前，音乐系确实有一名女生在学期中途突然出国留学，名叫沈梦蝶。她的家庭背景显赫，父亲是知名企业家。

　　更重要的是，她的照片显示，左手手腕上确实有一个蝴蝶纹身。

　　“沈梦蝶现在在哪？”陈默问。

　　“去年回国了，现在在本市经营一家艺术画廊。”张辰调出资料，“而且，她的画廊距离赵梦失踪的温泉旅馆只有五公里。”

　　所有线索开始指向这个神秘的女人。五年前音乐楼的第二个在场者，蝴蝶纹身的所有者，现在可能与林海合作复仇的富家女。

　　“我们需要找她谈谈。”陈默说。

　　“但以什么理由？”老李问，“我们没有直接证据指向她。”

　　“或许有。”虞倩法医走进会议室，手里拿着新的化验报告，“重新检查方雪尸体时，我在她指甲缝里发现了极微量的化妆品成分，是一种高端粉底液。经过比对，与沈梦蝶常用品牌一致。”

　　“所以方雪确实抓伤了沈梦蝶？”陈默问。

　　“或者抓伤了伪装成沈梦蝶的人。”虞倩纠正，“但至少，我们可以以此为由请她协助调查。”

　　陈默看了看时间，凌晨四点。他决定不等到天亮。

　　“我去她的住处。”他说，“林峰，你带一队人去她的画廊。老李，请申请搜查令。”

　　“小心点，”老李警告，“如果她真的是林海的同伙，可能很危险。”

　　陈默点头，检查了配枪和备用弹夹。五年前的秘密正在逐渐揭开，而揭开秘密的人往往面临最大危险。

　　沈梦蝶住在城市最高档的住宅区之一，顶层复式公寓。当陈默和两名警员到达时，大楼保安礼貌但坚决地拦住了他们。

　　“沈女士有交代，除非有搜查令，否则不能打扰。”保安说。

　　陈默出示警徽：“我们有理由相信沈女士可能涉及一起刑事案件，需要她协助调查。如果你坚持阻拦，可能会被指控妨碍公务。”

　　保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行了。

　　沈梦蝶的公寓在顶层。陈默按下门铃，等了许久，门才打开。

　　开门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穿着丝绸睡袍，容貌精致，气质高雅。她的左手自然地垂在身侧，手腕上有一个精美的蝴蝶纹身。

　　“沈梦蝶女士？”陈默出示证件，“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陈默，有些事情需要向您了解。”

　　沈梦蝶的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微笑：“这么晚？有什么紧急事情吗？”

　　“关于五年前江州大学的一起事件，以及最近发生的几起案件。”

　　沈梦蝶的笑容微微凝固，但很快恢复：“请进。需要咖啡吗？”

　　“不用了，谢谢。”陈默和两名警员进入公寓。公寓内部装修豪华，墙上挂着各种艺术品，大多是抽象画和现代雕塑。

　　“那么，陈警官想知道什么？”沈梦蝶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

　　“五年前，十月十二日晚，你在江州大学音乐楼吗？”

　　沈梦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那么久远的事，我不太记得了。”

　　“那天晚上有学生坠楼身亡，叫林涛。这件事你应该记得。”

　　“哦，那件事。”沈梦蝶轻轻点头，“我当然记得，很遗憾的悲剧。但我那天晚上在宿舍，没有去音乐楼。”

　　“有人看到你从音乐楼跑出来，穿着音乐剧团的戏服。”

　　沈梦蝶的笑容终于消失了：“谁说的？”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你在现场，而且可能与林涛的死有关。”

　　“这很荒谬。”沈梦蝶站起身，“如果没有其他问题，请你们离开。我会联系我的律师。”

　　陈默也站起来，直视她的眼睛：“沈女士，最近有三名女性被袭击，其中一人死亡，两人被绑架。这三人都与五年前那件事有关。而你的化妆品出现在死者指甲缝里。”

　　沈梦蝶的脸色终于变了：“什么？”

　　“方雪，26岁，三天前被谋杀。我们在她指甲缝里发现了你常用的粉底液成分。”陈默仔细观察她的反应，“你有什么解释吗？”

　　“我...我不认识什么方雪。”沈梦蝶的声音有些颤抖，“这不可能。”

　　“或者，有人伪装成你，使用了你的化妆品。”陈默提出另一种可能，“你知道有谁可能这样做吗？”

　　沈梦蝶突然变得异常紧张，她走到窗前，望向窗外：“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陈默跟随她的视线，发现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沈梦蝶和一个年轻女孩的合影，女孩看起来二十出头，笑容灿烂。最引人注目的是，女孩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与沈梦蝶几乎一模一样的蝴蝶纹身。

　　“她是谁？”陈默拿起照片。

　　“我妹妹，沈梦然。”沈梦蝶的声音低了下来，“但她...她已经去世了。”

　　“什么时候？”

　　“五年前。”沈梦蝶闭上眼睛，“和林涛同一天晚上。”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她怎么死的？”

　　“官方说是意外，从楼梯上摔下来，头部受伤。”沈梦蝶转过身，眼中含着泪水，“但我知道不是意外。那天晚上，她也去了音乐楼。”

　　真相开始浮现。五年前的音乐楼里，不止林涛一个人死亡。还有沈梦蝶的妹妹，沈梦然。而这一切都被掩盖了。

　　“发生了什么？”陈默问，声音柔和了一些。

　　沈梦蝶跌坐在沙发上，双手捂着脸：“那晚是音乐剧团排练，我和妹妹都有参加。排练结束后，妹妹说忘了东西，要回音乐楼取。我本应等她，但李明达主任找我谈出国留学的事，我就先去了行政楼。”

　　又是李明达。陈默意识到，这个音乐系主任在整件事中扮演着关键角色。

　　“后来呢？”

　　“当我回到音乐楼时，已经围满了人。我看到林涛的尸体，但没看到妹妹。李明达告诉我，梦然已经回宿舍了。但第二天，我在医院见到了她...她已经脑死亡，只能靠呼吸机维持。”

　　沈梦蝶的声音哽咽：“李明达说，梦然是在回宿舍的路上摔下楼梯的，与林涛的死无关。他还说，如果我说出妹妹那天晚上也在音乐楼，可能会被怀疑与林涛的死有关，影响我的前途，甚至影响父亲的事业。”

　　“所以你选择了沉默。”

　　沈梦蝶点头，泪流满面：“我后悔了五年。每一天都在后悔。梦然的死被当作意外处理，没有调查，没有真相。而林涛的家人，还有其他人，都认为他是自杀的变态，连累家人受辱。”

　　陈默理解了。沈梦蝶的沉默不仅掩盖了妹妹死亡的真相，也间接导致了林涛家人承受不白之冤。现在，林海和其他受害者家属联合起来，寻求复仇和真相。

　　“你知道林海吗？林涛的哥哥。”

　　沈梦蝶点头：“他找过我，几次。问我那天晚上看到了什么。但我害怕，什么都没说。后来他就不来了。”

　　“他现在涉嫌谋杀和绑架，已经被捕。但他暗示有一个‘互助会’，还有其他人在继续他的工作。”陈默盯着沈梦蝶，“你知道这个组织吗？或者，你是否收到了什么威胁？”

　　沈梦蝶犹豫了一下，然后走向书房。回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信封。

　　“三天前收到的，没有寄件人。”

　　陈默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黑色卡片，上面用银色墨水写着一行字：

　　“沉默者有罪。真相或死亡，你选择。”

　　卡片的背面，是一个简单的图案：两只蝴蝶，一只完整，一只破碎。

　　“还有其他收到这种卡片的人吗？”陈默问。

　　沈梦蝶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有种感觉，这不是结束。”

　　陈默的手机响了，是林峰。

　　“陈队，我们在沈梦蝶的画廊有发现。地下室有一个工作室，里面...有制作仿真面具的全套设备，还有几个已完成的面具，包括你的。”

　　陈默感到一股寒意。他看着面前的沈梦蝶，突然意识到，这个看似脆弱的女人，可能并不像她表现的那么简单。

　　“沈女士，我们需要你回警局协助调查。”陈默平静地说。

　　沈梦蝶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好的，陈警官。但请让我换件衣服。”

　　陈默点头，示意一名警员跟随她。沈梦蝶走进卧室，关上了门。

　　等待的时间似乎格外漫长。五分钟后，卧室里没有任何动静。陈默敲了敲门：“沈女士？”

　　没有回应。

　　他推开门，卧室空无一人。衣柜的门开着，后面是一道暗门，通往安全楼梯。

　　沈梦蝶逃走了。

　　沈梦蝶的失踪让案件更加复杂。她的画廊工作室里发现了面具制作设备，但她本人却逃跑了，这几乎等于承认了参与犯罪。

　　“她可能是林海的同伙，或者至少为他提供了帮助。”老李在紧急会议上分析，“面具制作需要专业知识和设备，沈梦蝶有艺术背景，完全具备这种能力。”

　　“但她为什么要逃？”陈默提出疑问，“如果她只是提供技术支持，没有直接参与犯罪，完全可以通过律师解决。逃跑反而显得心虚。”

　　“也许她直接参与了。”虞倩说，“方雪指甲缝里的化妆品成分，可能不是来自伪装者，而是来自沈梦蝶本人。也许那天晚上，她就在现场。”

　　陈默思考着各种可能性。五年前的夜晚，音乐楼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林涛和沈梦然的死是意外、自杀，还是谋杀？为什么李明达要如此极力掩盖？

　　技术队正在追踪沈梦蝶的手机信号，但她很聪明，手机留在了公寓里。她可能使用了其他通讯方式，或者早有准备。

　　“我们需要重新审问林海。”陈默说，“也许沈梦蝶的逃跑会让他开口。”

　　但林海依然保持沉默。不过，当陈默告诉他沈梦蝶逃跑的消息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

　　“你知道她会跑。”陈默说。

　　林海没有回答，但眼神中闪过一丝得意。

　　“你们不是简单的合作者，对吗？”陈默继续，“你和她，还有其他受害者家属，组成了那个‘互助会’。你们的目标不仅仅是复仇，还要揭露真相，让当年掩盖事实的人付出代价。”

　　林海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陈警官，你是个聪明人。但有些真相，不是你们警察愿意看到的。”

　　“什么意思？”

　　“五年前那件事，牵扯的不只是几个学生和老师。”林海说，“有更大的人物参与，更多的利益纠葛。李明达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大鱼还在后面。”

　　“你是说，还有更高级别的人参与了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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