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2章 最后的陌生人10

　　陈默再次审视那张古董写字台。桌子是二十世纪初的英式风格，有多个暗格和夹层。技术队对桌子进行了全面扫描，在另一个隐藏更深的夹层里，他们发现了一个U盘。

　　U盘没有加密，里面的内容让所有人震惊。

　　不是林晓月收集的证据，而是另一个人的日记——徐文渊的日记。

　　“...她又来了，坐在候诊室，假装看书，实际上在观察我。她不知道，我也在观察她。”

　　“林晓月，多么有趣的研究对象。敏锐，敏感，有写作天赋。完美的候选人。”

　　“今天的治疗很成功，她开始信任我了。我引导她相信自己在被跟踪，实际上跟踪她的是我雇的人。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实验进入第二阶段。我让她相信跟踪者是她的编辑，然后是邻居，现在是...我自己？不，太冒险了。也许该换个目标。”

　　“她写了关于我的文章，但不敢发表。我利用了她的恐惧。现在她完全在我的控制中。”

　　“是时候进入最后阶段了。真正的实验：一个人能否被操控到相信自己的死亡？”

　　日记到此结束，最后一条记录是三周前。

　　陈默感到背脊发凉。如果这是真的，徐文渊不仅在跟踪林晓月，还在有预谋地对她进行心理操控实验，最终可能导致她的死亡。

　　“这是证据！”林峰激动地说，“我们可以逮捕他了！”

　　但陈默皱眉：“太简单了。如果徐文渊真的是如此高明的操控者，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犯罪日记放在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而且为什么和林晓月的日记放在一起？”

　　“也许他狂妄自大，认为永远不会被发现？”

　　“或者，这是陷阱。”陈默沉思，“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决定再次审讯徐文渊，这次带着U盘里的证据。但当他们到达诊所时，秘书告知徐医生今天请假，联系不上。

　　“他什么时候请假的？”

　　“今天早上，打电话来说身体不适。”秘书说，“这很少见，徐医生很少请假。”

　　陈默立即申请了搜查令，对徐文渊的诊所和住宅进行全面搜查。在诊所的私人办公室里，他们发现了一个上锁的文件柜，打开后里面是数十个病历夹，每个都标着数字代号，没有名字。

　　陈默随机打开几个，内容令人不安：详细的操控计划，针对不同“研究对象”的心理实验记录，包括诱导妄想、制造恐惧、测试服从性等。

　　“这些都是他的病人？”张辰难以置信。

　　“或者是他选择的实验对象。”陈默翻看着记录，“看这个，代号‘夜莺’，女性，28岁，自由职业，被诱导相信丈夫要杀她，最终导致离婚和精神崩溃。”

　　“这个，‘牧羊人’，男性，45岁，企业家，被操控相信公司合伙人在侵吞资产，最终起诉合伙人导致公司破产。”

　　记录长达五年，涉及至少二十个案例。徐文渊在利用自己的专业知识和病人的信任，进行非法的心理操控实验。

　　在最下面的文件夹里，他们找到了代号“知更鸟”的记录——正是林晓月。

　　记录详细得可怕：第一次接触（林晓月因写作压力寻求咨询），建立信任，植入怀疑种子，雇佣人员制造跟踪假象，引导她记录“证据”，强化她的被害信念...

　　最后一页的计划标题是：“终极实验：自我实现的预言——引导对象相信自己已经死亡。”

　　计划时间：两周前。

　　“所以他可能没有杀她，而是让她相信自己死了？”林峰疑惑，“但这怎么可能？”

　　“心理操控的高级阶段。”陈默说，“通过精心设计的暗示和环境操控，让一个人相信某种虚构的现实。如果林晓月相信自己已经死了，她可能会躲藏起来，甚至...真的自杀。”

　　他们需要尽快找到林晓月，无论死活。

　　徐文渊的住宅搜查也带来了发现。在他的书房里，有一个冷藏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十几个玻璃瓶，每个瓶子里都有一截人体组织：手指、脚趾、耳垂...全都用福尔马林保存，贴着标签和日期。

　　“这些都是他的‘战利品’？”虞倩检查着瓶子，“都是死后截取，保存完好。这个人有严重的收集癖。”

　　最让陈默注意的是，其中一个瓶子里的手指，与古董桌中发现的那截几乎一模一样。

　　“为什么有两截相似的手指？”陈默问。

　　虞倩对比后确认：“确实很像，大小、形状、甚至指甲的形状都很相似。但需要DNA检测确认是否来自同一个人。”

　　如果不是同一个人，那意味着可能有两个受害者。如果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要把同一人的不同手指分开存放，还把其中一截故意放在古董桌里？

　　“徐文渊在哪？”陈默问负责监控的同事。

　　“失踪了。他的车还在车库，但人不见了。手机最后信号在城北，然后关机。”

　　“他的家人呢？”

　　“离异，无子女，父母在国外。”林峰报告，“社会关系简单，除了诊所就是几个业内朋友。”

　　一个精心策划消失的心理医生，一堆令人毛骨悚然的证据，一个可能还活着但相信自己已死的受害者。

　　陈默重新梳理所有线索。林晓月的日记、徐文渊的日记、古董桌里的断指、冷藏柜里的收藏品...这一切都指向徐文渊是凶手。

　　但直觉告诉陈默，事情没那么简单。整个案件像是被精心设计的剧本，每个角色都在扮演指定的部分。

　　他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陈警官，如果你在找徐文渊，去城北废弃疗养院，地下室。但请一个人来，否则你永远找不到林晓月。”

　　声音经过处理，听不出男女。

　　“你是谁？”

　　“一个想看真相的人。”电话挂断。

　　陈默立即定位号码，但如预期是虚拟号。他通知了老李和队伍，但决定按指示一个人先去探路。

　　城北废弃疗养院曾是精神病专科医院，十年前关闭后一直荒废。建筑在黄昏中像一头蹲伏的怪兽，破碎的窗户像空洞的眼睛。

　　陈默小心地进入主楼。内部阴森，墙上剥落的油漆像皮肤病的疮疤，空气中弥漫着霉味和尿臊味。他按照指示找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有限的光柱。

　　地下室比上面更冷，走廊两边是一排排小房间，曾经可能是隔离病房或治疗室。在最深处的一个房间门口，陈默停下了脚步。

　　门缝下有微弱的光透出。

　　他握紧配枪，一脚踢开门。

　　房间里的景象让他愣住了。

　　房间被布置得像一个温馨的书房，有书架、书桌、台灯，甚至还有一盆绿植。书桌前坐着一个人，正是林晓月。

　　她还活着，但状态奇怪。她眼神空洞，机械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对陈默的到来毫无反应。

　　“林晓月？”陈默小心地靠近。

　　她慢慢抬起头，看着他，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困惑：“你是谁？”

　　“我是警察，陈默。我来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林晓月歪着头，“但我已经死了。死人不需要离开。”

　　陈默心中一沉。徐文渊的计划成功了——他真的让林晓月相信自己已经死亡。

　　“你没有死，你还活着。”陈默放柔声音，“你看，你能呼吸，能说话，能思考...”

　　“这些都是幻觉。”林晓月平静地说，“徐医生解释了，人死后会有一段时间的意识残留，就像梦一样。我在等待真正的终结。”

　　“徐文渊在哪？”

　　“他...”林晓月眼神闪烁，“他不在这里。他永远不会来了。他说我的实验结束了。”

　　陈默注意到林晓月手腕上有新鲜的注射痕迹。她被下了药，可能是致幻剂或镇静剂，强化了被灌输的信念。

　　“我需要你跟我走，林晓月。你的家人和朋友都在等你。”

　　“他们没有等我，他们在哀悼我。”林晓月拿起桌上的一张报纸，日期是一周前，头版标题：“自由撰稿人林晓月确认死亡，疑似自杀”。

　　报纸看起来很真实，但陈默知道这是伪造的。徐文渊制造了一个完整的假现实，让林晓月深陷其中。

　　“那只是报纸，不是真的。”

　　“那什么是真的？”林晓月突然激动起来，“我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都是假的吗？徐医生说，现实只是大脑的建构。如果他可以建构一个现实，为什么不能建构另一个？”

　　哲学层面的操控。徐文渊不仅制造了假象，还摧毁了林晓月对真实的基本信任。

　　“我是真实的。”陈默坚定地说，“我可以证明。跟我离开这里，你会看到真相。”

　　林晓月犹豫了。就在这时，房间里的音响突然响起，传出徐文渊的声音：

　　“晓月，不要相信他。他是你潜意识创造的幻象，是你对生者的留恋。让他离开，你才能获得真正的安宁。”

　　林晓月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她转向陈默：“请你离开。我需要...安宁。”

　　“徐文渊，我知道你在看着！”陈默对着房间四周喊道，“你的游戏结束了！出来面对我！”

　　没有回应。但陈默注意到书架上的一个摄像头，红灯亮着，显示正在工作。

　　他走到书架前，发现后面有一道暗门。推开暗门，是一条狭窄的通道，通往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完全是另一种景象：满是监控屏幕、录音设备、电脑和各种电子仪器。墙上贴满了照片和笔记，构成一个复杂的网络。

　　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不是徐文渊。

　　而是一个女人，约莫三十岁，长相普通，戴着眼睛，正对着电脑工作。看到陈默，她并不惊讶，只是淡淡地说：“陈警官，你终于来了。”

　　“你是谁？徐文渊在哪？”

　　“我是徐文渊的病人，曾经是。”女人站起身，“或者说，我是他的第一个成功实验品。他叫我‘原型’。”

　　陈默警惕地看着她：“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一个测试，一个实验。”女人平静地说，“测试像你这样的人，是否能看到真相，还是只看到表面的故事。”

　　“什么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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