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0章 最后的陌生人18

　　“这不是普通的犯罪，是高度组织化、专业化的器官贩卖网络。”老李总结，“医生、中介、买家、掩护者...完整的链条。”

　　在全面调查的压力下，周文斌首先崩溃了。在一次深夜审讯中，他承认了部分事实：

　　“我只是提供场所和资金，不知道具体操作。苏文清说这是‘慈善项目’，帮助需要器官的病人，也给捐赠者家庭补偿。我相信了他。”

　　“捐赠者家庭？赵小雨的家人得到补偿了吗？”

　　周文斌摇头：“苏文清说会处理，但我不清楚细节。”

　　“王志强在哪里？”

　　“我不知道，手术后就离开了，可能出国了。”

　　“李明哲呢？”

　　“他...他可能回老家了，或者躲起来了。他很害怕，说那个护士发现了太多。”

　　根据周文斌提供的信息，警方在邻省的一个小镇找到了躲藏的李明哲。被捕时，他已经精神崩溃。

　　“我没有想杀人...只是事故。”李明哲哭着说，“那天晚上我喝了酒，开车回家，她突然出现在路上...我撞了她。下车查看时，她已经快不行了。”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我打了苏文清的电话。他让我冷静，说可以处理。他派了人来，是专业的人。他们检查了女孩，说她的肾脏可以救一个人...然后他们就在现场做了手术。”

　　“现场手术？”陈默难以置信。

　　“他们有移动手术设备，在救护车上。他们说女孩已经没救了，但她的器官可以救别人。”李明哲颤抖着，“我太害怕了，就让他们做了。然后他们把尸体放回路边，伪装成肇事逃逸。”

　　“王志强是谁？”

　　“需要肾移植的病人。苏文清安排的，说是有钱人，愿意付高价。”李明哲说，“手术很成功，王志强康复了，去了国外。我分到了一部分钱。”

　　“沈梦瑶呢？为什么杀她？”

　　李明哲震惊地抬头：“我没有杀沈梦瑶！我确实和她约在湖边见面，我想告诉她部分真相，求她不要说出去。但我到的时候，她已经...已经在水里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一个人在湖边，穿着深色衣服，看不清楚。他按着沈梦瑶的头在水里。我吓坏了，转身就跑。”李明哲痛哭，“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们都不会相信，但这是真的！”

　　陈默感到案件有了新的转折。如果李明哲说的是真话，那么杀害沈梦瑶的另有其人。

　　“那个人有什么特征？”

　　“中等身材，动作很快。他开着一辆车，但我没看清车牌。”

　　“什么车？”

　　“黑色的，SUV，车顶有粗大的行李架。”

　　车顶有行李架的黑色SUV——正是沈梦瑶在监控中看到的那辆，但不是李明哲的车。

　　陈默重新梳理时间线：赵小雨被撞，李明哲联系苏文清，苏文清派人取器官，掩盖事故。沈梦瑶发现线索，调查到李明哲。她约李明哲湖边见面，但被真正的凶手抢先一步杀害，可能为了灭口，也可能为了嫁祸李明哲。

　　“苏文清有黑色SUV吗？”

　　调查显示，苏文清有多辆车，其中一辆是黑色SUV，车顶有专业行李架。但这辆车在过去一周都在维修厂，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可能借给别人，或者有同伙。”林峰说。

　　警方对苏文清进行了24小时监控，同时全面调查他的社会关系和财务状况。压力之下，苏文清终于同意配合调查，但只承认“安排器官捐赠”，否认谋杀。

　　“我承认，我组织了非法的器官移植，但这是为了救人。”苏文清在律师陪同下说，“那些病人如果没有器官，就会死。我们给捐赠者家庭补偿，帮助双方。”

　　“赵小雨的家人得到补偿了吗？”

　　苏文清沉默了一下：“我们试图联系，但他们拒绝了。”

　　“所以你让一个年轻女孩白白死去，她的器官被取走，她的家人甚至不知道真相？”

　　苏文清低头：“我承认方法错误，但初衷是好的。至于沈护士的死亡，我完全不知情。我为什么要杀她？她只是一个护士，不知道核心信息。”

　　“她知道李明哲涉案，而李明哲是你推荐的俱乐部会员。”

　　“这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苏文清的律师插话，“我的当事人愿意就器官买卖认罪，但否认任何暴力犯罪。”

　　案件似乎陷入了僵局。李明哲承认器官买卖，但否认谋杀；苏文清也只承认器官买卖；而杀害沈梦瑶的凶手仍然未知。

　　但陈默注意到一个细节：在沈梦瑶的云存储资料中，有一份被多次修改的文档，标题是“名单”。文档内容是一串人名和代号，像是某种记录。

　　技术队分析了文档的修改历史，发现最早版本中有几个被后来删除的名字。恢复后，其中一个名字让陈默震惊：周文斌，正是餐厅老板，但被标注为“清洁工”。

　　“清洁工”在这个语境中可能意味着“清理现场的人”。

　　陈默立即重新审讯周文斌，这次针对他在沈梦瑶死亡当晚的行踪。

　　周文斌的不在场证明是他的妻子，但深入询问后发现，当晚他确实出门了，说是“见供应商”。

　　“什么供应商？具体是谁？”

　　周文斌支支吾吾，无法提供详细信息。

　　“你的红色游艇上，我们找到了沈梦瑶的DNA。”陈默使用审讯策略（实际上还在检测中）。

　　周文斌的脸色变了：“不可能...我清理过了...”

　　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说漏了嘴。

　　在后续审讯中，周文斌终于承认：他受苏文清指示，“处理掉”沈梦瑶这个麻烦。他约沈梦瑶到湖边，说是提供更多证据，然后在湖边的游艇上给她下药，将她溺死在湖中。

　　“苏文清说这个护士知道了太多，会毁掉整个网络。”周文斌说，“他说这是为了保护更多人，那些等待器官的病人。”

　　“所以是苏文清指使你杀人？”

　　周文斌点头，但又摇头：“他没有明确说‘杀掉她’，但意思是清楚的。他说‘让她永远沉默’，还能有什么其他意思？”

　　有了周文斌的证词，警方正式逮捕苏文清，指控他组织非法器官买卖和教唆谋杀。李明哲和周文斌也面临多项指控。

　　案件告破，但陈默感到沉重的悲哀。一个人，为了所谓的“救人”，组织了非法的器官买卖网络，为了掩盖罪行，又导致另一个人死亡。扭曲的善意比纯粹的恶意更加可怕，因为它用高尚的目标为卑劣的手段辩护。

　　在结案报告的最后，陈默写道：“当一个人开始将自己视为上帝，决定谁该活、谁该死、谁的身体可以成为他人的零件时，他已经失去了最基本的人性。拯救生命的方式，不应该以剥夺其他生命为代价。”

　　夕阳西下，陈默站在人工湖边，看着平静的湖面。湖水倒映着天空和城市，美得不真实。但在这美丽的倒影之下，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罪行？

　　八月的第一场秋雨带来了凉意，也带来了市图书馆老馆长的一封加急信函。

　　“陈警官，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我们图书馆的珍本室...发生了怪事。”老馆长陈伯推了推老花镜，声音压得很低，仿佛怕被谁听见，“有人...不，有什么东西，在夜里翻阅那些没人碰过的古籍，还留下了...标记。”

　　陈默放下手中的案件卷宗，耐心询问：“什么标记？”

　　“文字，奇怪的文字，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像是某种...密文。还有这个。”陈伯从公文包里小心地取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片，上面用深褐色墨水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一个由多个三角形和圆形组成的几何图案。

　　“这个符号出现在三本不同的古籍中，都是关于古代医学和药理的。”陈伯的声音更加紧张，“而且我们发现，这些被标记的书中，有几页被...小心翼翼地割走了。”

　　陈默仔细查看纸片上的符号。它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但同时令人不安，像是某种仪式图案或秘密组织的标志。

　　“监控呢？”

　　“珍本室有监控，但...”陈伯尴尬地说，“那几晚的录像都变成了雪花，技术人员说像是受到了强电磁干扰。”

　　“被割走的书页有什么共同点？”

　　“都是关于一种古代药物的记载——‘忘忧草’，一种传说中的植物，据说能消除特定记忆。”陈伯顿了顿，“但这只是传说，现代植物学中没有任何类似植物的记录。”

　　陈默感到这个案件有些不同寻常。潜入图书馆，只为割走关于虚构植物的古籍书页？留下奇怪的符号？这不像普通的盗窃或破坏。

　　“我需要看看现场和那些被标记的书。”

　　市图书馆的珍本室位于地下室，恒温恒湿，安保严格。陈默在陈伯的带领下，穿过几道厚重的门，来到了这个充满古籍芬芳的空间。

　　三本被标记的古籍已经被单独放在一个工作台上。陈默戴上手套，小心地翻开其中一本——明代的《本草异闻》。在关于“忘忧草”的章节旁，果然有那个几何符号，用同样的深褐色墨水绘制。

　　“这种墨水很特别。”陈默仔细观察，“颜色深沉，有种特殊的光泽，不像普通墨水。”

　　“我们已经取样送检了。”陈伯说，“还有，我们在其中一个书架下发现了这个。”

　　他递过来另一个证物袋，里面是一根极细的银针，针尖有微小的倒钩，针身上刻着几乎看不见的花纹。

　　“这是什么？”

　　“不知道。但看起来像是某种...医疗或实验工具。”

　　陈默将证物带回局里，让技术队分析。同时，他查阅了关于“忘忧草”的资料。在各种古籍记载中，这种植物被描述为“叶如心形，花如星芒，根有异香”，传说能够“择性而忘”——即选择性消除特定记忆，而不影响其他记忆。

　　“这听起来像是现代神经科学的方向。”虞倩看着资料说，“针对特定记忆的消除，是目前研究的前沿领域，但还远未到实用阶段。”

　　“如果有人在研究这个，为什么需要古籍？”陈默思考，“除非古籍中有现代科学不知道的信息。”

　　技术队的分析结果令人惊讶：那种深褐色墨水含有多种稀有金属成分，包括铱和锇，这些元素通常用于航天和高端电子设备。银针上的花纹是一种微雕，放大后显示是一串数字：0821-1998。

　　“这像是一个日期：1998年8月21日。”张辰分析，“或者是某种代号。”

　　“查一下1998年8月21日有什么特别事件发生。”

　　林峰查阅档案后报告：“本市当天没有特别记录，但邻市在那天有一家私人疗养院发生火灾，造成三人死亡。疗养院名叫‘安宁之家’，专门收治阿尔茨海默症患者。”

　　“火灾原因？”

　　“官方调查结果是电线老化，但有一些疑点没有完全解释。疗养院院长在火灾后辞职，去了国外。”

　　陈默感到这可能是一个线索。他决定调查那家疗养院的历史，特别是火灾的细节。

　　与此同时，图书馆的怪事再次发生。这次不仅留下了符号，还留下了一封信——手写，用同样的深褐色墨水：

　　“知识不应被遗忘，记忆不应被丢失。我在收集碎片，拼凑完整的图谱。不要阻拦，这是为了更大的善。——记忆守护者”

　　字迹工整有力，显示出书写者有良好的教育和稳定的心态。

　　“他自称‘记忆守护者’。”陈默看着信，“在收集关于记忆消除的古籍知识，为了‘更大的善’。”

　　“听起来像是有某种使命感或妄想症。”林薇评价。

　　陈默决定在图书馆布控，尝试捕捉这个神秘的“记忆守护者”。他们安装了隐蔽的监控和传感器，但连续三晚，对方似乎察觉到了，没有出现。

　　第四晚，陈默决定亲自蹲守。深夜的图书馆地下室异常安静，只有通风系统的低鸣。陈默藏在珍本室对面的古籍修复室里，透过玻璃观察。

　　凌晨两点，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尽头。那人穿着深色衣服，戴着帽子和口罩，但动作敏捷，显然对图书馆布局非常熟悉。他轻松地打开珍本室的门锁（没有破坏痕迹，可能是复制了钥匙或密码），进入室内。

　　陈默悄悄接近，透过门缝观察。那人没有打开主灯，只用一支小手电照明。他在书架间快速移动，准确找到目标书籍，熟练地翻阅，偶尔拍照或做笔记。

　　正当陈默准备行动时，那人突然停下动作，侧耳倾听，然后迅速收拾东西，向另一侧的紧急出口移动。

　　陈默立即现身：“警察！不许动！”

　　那人愣了一下，然后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紧急出口。陈默追赶，但在昏暗的走廊中，对方似乎对地形了如指掌，很快就消失在复杂的书架迷宫中。

　　陈默没有继续盲目追赶，而是检查了那人刚才翻阅的区域。在一本关于古代神经学的书籍中，他发现了一张新留下的纸条：

　　“你们在寻找我，但你们不知道真正应该寻找的是什么。看看‘安宁之家’的火灾报告，特别是那些被‘遗忘’的细节。——记忆守护者”

　　这明显是一个引导。陈默决定遵循这个提示，深入调查“安宁之家”疗养院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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