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笨蛋”的第一次

　　那个带着爱心的表情，像一个被小心翼翼投递出的、密封的信标，在林暖暖的心湖中央荡漾开一圈圈无法平息的涟漪后，便再无声息。江辰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没有追问药吃了没有，体温量了没有，仿佛那个表情就是他此次“特别坐标点稳定程序”的最终指令，执行完毕，便再度进入了静默待机状态。

　　然而，这对林暖暖而言，已经足够了。

　　药效渐渐发挥作用，退烧贴带来持续的冰凉，身体的酸痛和头脑的昏沉在缓慢消退。她抱着那个装着草莓糖的塑料袋，像是抱住了某种坚实的依靠，在病弱的疲惫和心事的翻涌中，终于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境光怪陆离，时而是他递来牛奶时平静的眼神，时而是他湿透的肩膀，时而是他生涩触碰她额头的手背，最后，都定格在那个简单却威力巨大的黄色爱心表情上。

　　再次醒来时，已是傍晚。寝室内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而温暖。苏晓不在，赵小薇正戴着耳机，对着电脑屏幕手指翻飞，估计又在论坛“奋战”。

　　林暖暖动了动，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额头的温度似乎也降下来了。她摸索到手机，点亮屏幕。

　　微信有新的消息，但并非来自那个星空头像。是班群里的一些无关紧要的通知，以及赵小薇问她要不要带晚饭。

　　她点开与江辰的对话框，那个爱心表情依旧安静地躺在最后一行，像一枚烙印，证明白天发生的一切并非她的高烧幻觉。

　　他……现在在做什么？在图书馆？在实验室？会不会……也偶尔想起她这个生病的“笨蛋”？

　　一种微妙的、带着点羞怯的渴望，在她心底滋生。她想知道他的动向，哪怕只是一点点。

　　她点开朋友圈，刷新。

　　第一条，赫然是李铭十分钟前发的动态。

　　「见证历史！我辰哥居然会发表情包了！还是带爱心的！【截图】【截图】兄弟们，这冰山内部怕不是有座活火山要喷发了？！【吃瓜】【吃瓜】」

　　下面配了两张截图，一张是江辰那个星空头像的对话框，最后赫然是那个黄色爱心笑脸，另一张则是李铭自己的疯狂吐槽。

　　林暖暖的心脏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爆红！李铭怎么会看到？！江辰他……他居然把他们的聊天记录给李铭看了？！虽然截掉了她的头像和之前的对话，但那个爱心表情的存在本身就足够惊悚！

　　这条动态下面，已经炸开了锅。

　　张恒：「卧槽？！真的假的？P的吧！」

　　某同学：「？？？我眼花了吗？江辰？」

　　另一同学：「爱心？？？是本人吗？账号没被盗？」

　　李铭回复张恒：「如假包换！亲眼所见！世界观崩塌进行时！」

　　……

　　林暖暖羞得几乎想把脸埋进被子里。江辰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难道不知道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兄弟团里投下了一颗核弹吗？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微信新消息。

　　她的心再次提起来，几乎是颤抖着点开。

　　**江辰：「药吃了？」**

　　他终于又发消息了！不再是表情包，而是文字。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确认一个实验数据。

　　林暖暖连忙回复：「吃了，退烧贴也贴着。」

　　「体温。」

　　她拿起旁边的电子体温计，测了一下。「37.8℃，降了一点。」

　　「嗯。」

　　对话似乎又要在这里终结。林暖暖看着那个“嗯”字，心里有些失落。她鼓起勇气，又发了一条：「谢谢你的药……和糖。」

　　这次，江辰回复得很快。

　　「笨蛋。」

　　又是这两个字。

　　但这一次，透过冰冷的屏幕，林暖暖却仿佛能感受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上次的意味。少了一点责备，多了一点……无可奈何的纵容？

　　她的指尖在屏幕上悬停，心跳莫名加速。

　　她忽然想起苏晓的话——“享受这个过程，放平心态，做你自己。”

　　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破土的新芽，怯生生地冒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指尖带着一丝试探，缓缓敲下一行字。

　　「江老师，生病请假，落下的功课怎么办？」

　　发送。

　　她紧紧盯着屏幕，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这一次，江辰的回复前所未有的快，几乎在她消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话框顶部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然后，文字跳了出来。

　　「病好了补。」

　　言简意赅，是他一贯的风格。

　　但林暖暖的心，却因为这句话，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还惦记着给她补课？

　　她还没来得及回复，他的下一条消息紧跟着抵达。

　　「明天能来？」

　　明天？林暖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状态确实好了很多，只要晚上不再反复，明天去自习应该问题不大。而且……她很想见他。

　　「应该可以。」她回复。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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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话再次陷入沉默。

　　林暖暖看着那个“嗯”字，心里那点刚刚冒头的勇气，像被风吹动的火苗，摇曳不定。她是不是……可以再……得寸进尺一点点？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对话框里，敲下了那个盘旋在她心头一下午的、带着点撒娇意味的请求。

　　「那……明天我想喝草莓牛奶，可以吗？」

　　发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林暖暖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流加速的声音。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真的发出了这样一条消息。这简直像是在……索要关怀。

　　他会不会觉得她得寸进尺？会不会觉得她麻烦？

　　她死死地盯着屏幕，连赵小薇凑过来都没察觉。

　　几秒钟的等待，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终于，对话框顶部再次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

　　那提示闪烁了一下，然后，一条新消息跳了出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一个字。

　　一个清晰、明确、带着他独特冷静风格，却在此刻拥有雷霆万钧力量的——

　　「好。」

　　林暖暖怔怔地看着那个字，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甜蜜和酸涩猛地冲上鼻腔，让她眼眶瞬间湿润。

　　他答应了。

　　他不仅答应了，还答应得如此干脆。

　　“啊啊啊——！”赵小薇终于看到了屏幕上的对话，发出了一声压抑不住的、极低的尖叫，激动地抓住林暖暖的手臂，“他答应了！他答应了！暖暖！他给你买！明天！草莓牛奶！”

　　林暖暖却仿佛听不见她的声音了。

　　她只是看着那个“好”字，看着之前那声“笨蛋”，看着那个孤零零的爱心表情。

　　这一切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她心跳失序的方向。

　　她将手机紧紧按在心口，那里，鼓噪着一种名为“确信”的旋律。

　　他或许还不懂如何说动听的情话，但他正在用他的方式，一点一点地，为她构建一个独一无二的、充满行动力的温柔宇宙。

　　而那句被她小心翼翼发出的请求，和他毫不犹豫的回应，像是一把钥匙，终于为她打开了通往这个宇宙的第一道门缝。

　　门后的光透了出来，温暖而耀眼。

　　只是，这扇门后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风景？当她明天真正踏入时，等待着她的，会是预料之中的草莓牛奶，还是……更多她从未想象过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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