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影后的话题

　　走出电影院，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将刚才影厅内那种昏暗暧昧的氛围瞬间驱散。林暖暖脸上的热度却并未随之消退，指尖那转瞬即逝的微凉触感，如同烙印，依旧清晰地残留在感官记忆里。

　　江辰走在她身侧，手里还拿着那桶几乎满着的爆米花，神情已经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在爆米花桶里与她手指相触、耳根泛红的人只是她的错觉。只是他微微抿紧的唇线和比平时更显沉默的状态，泄露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电影……你觉得怎么样？”林暖暖试图打破这令人心慌的沉默，找了一个安全的话题。虽然她后半段几乎没看进去。

　　江辰侧头看她一眼，目光在她依旧泛着粉色的脸颊上掠过，语气平稳客观：“理论框架构建尚可，但部分时空悖论的处理过于戏剧化，缺乏严谨的数学支撑。”

　　林暖暖：“……” 好吧，她就不该指望能从江大学神这里听到关于电影“好不好看”的评价。

　　看着她微微嘟起的嘴和有些无语的表情，江辰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回答过于“学术”，沉默了几秒，又补充了一句，声音比刚才低沉了些：“……特效不错。”

　　林暖暖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这种试图“接地气”却又带着明显生硬感的努力，莫名地有点可爱。

　　听到她的笑声，江辰的嘴角也几不可察地牵动了一下，目光柔和了些许。

　　“饿了吗？”他很自然地转换了话题，目光扫过街边的一排餐馆，“吃点东西？”

　　“好。”林暖暖点头。经过一下午的精神消耗，她确实有点饿了。

　　江辰带着她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干净整洁的简餐店。店内装修是暖色调，播放着轻柔的音乐，氛围安静舒适。他选了一个靠窗的卡座。

　　点完餐后，等待的间隙，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那种熟悉的、带着点微妙尴尬的安静。与图书馆自习时的安静不同，此刻的安静里，掺杂了太多刚刚确认关系后的生涩和不知如何相处的无措。

　　林暖暖低头玩着桌上的纸巾，江辰则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轻轻敲击。

　　“那个……”林暖暖鼓起勇气，再次尝试开启话题，将思绪拉回刚才的电影，“电影里，主角为了回到过去见逝去的恋人，不惜冒险穿越时空……你觉得，在现实里，如果真的有这样的技术，会有人这么做吗？”

　　她只是随口找了一个关于电影内容的、带点浪漫色彩的话题。

　　江辰闻言，转回头，目光落在她带着好奇的脸上。他的眼神恢复了那种思考问题时的专注，沉吟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平稳而理性：

　　“从物理学角度，宏观物体的时间回溯目前仍属于理论范畴，存在无法解决的因果律悖论。即便技术允许，这种行为本身也蕴含着巨大的风险和不可预测性。”

　　林暖暖：“……” 果然，又是物理学的硬核分析。

　　她有些挫败地耷拉下肩膀。

　　然而，江辰的话并没有说完。他看着女孩微微失望的神情，话锋忽然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似乎有什么更深的情绪沉淀了下来。

　　“但是，”他顿了顿，像是在谨慎地选择措辞，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如果抛开物理定律，仅从情感逻辑上讨论……”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探究的意味：

　　“当对一个人的情感浓度，足够强烈到可以覆盖对未知风险的评估，甚至愿意承担悖论可能带来的所有后果时……”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重新聚焦在林暖暖脸上，那双总是冷静理性的眼眸里，此刻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般的笃定：

　　“或许，足够喜欢，就能超越时间。”

　　足够喜欢，就能超越时间。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没有华丽的修饰，没有激昂的情绪，甚至带着他特有的、分析问题般的冷静口吻。

　　却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中了林暖暖。

　　她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不再是平日的冰封雪原，而是涌动着某种深沉而灼热的力量，仿佛他口中那足以“超越时间”的“足够喜欢”，并非虚言，而是某种……正在他心底酝酿、并即将喷薄而出的真实存在。

　　他不是在讨论电影。

　　他是在……借着电影，向她阐述他的感情观？

　　或者说，他是在用一种极其“江辰”的方式，近乎笨拙地，向她表露他的心迹？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战栗感，从脊椎一路窜上头顶。林暖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然后又被温柔地放开，留下满室的酸软和悸动。

　　她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平静外表下那双泄露了惊涛骇浪的眼睛，一时间竟忘了呼吸，忘了反应。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边。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应，仿佛一个交出最终演算结果的科学家，在等待实践的验证。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世界里只剩下他，和他那句石破天惊的——“足够喜欢，就能超越时间”。

　　所以，他对她……已经达到了可以“超越时间”的“足够喜欢”了吗？

　　这个认知，让林暖暖的眼底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湿热。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就在这时，服务生端着他们点的餐食走了过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几乎要让人窒息的心动瞬间。

　　“您的餐齐了，请慢用。”

　　食物的香气弥漫开来，拉回了两人有些脱缰的思绪。

　　江辰率先移开了视线，神情恢复了常态，仿佛刚才那句蕴含了千钧之力的话只是随口一提。他将一碗看起来热气腾腾的豚骨拉面推到林暖暖面前。

　　“吃吧。”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

　　林暖暖低下头，拿起筷子，感觉自己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她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味同嚼蜡，全部的注意力，还停留在江辰刚才那句话带来的巨大冲击里。

　　整顿饭，两人都吃得异常安静。

　　但这一次的安静，不再是无措和尴尬，而是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浓得化不开的甜蜜与悸动。

　　他的一句话，比任何直接的告白，都更深刻地戳进了她的心里。

　　离开餐厅时，华灯初上。

　　江辰依旧将她送到了宿舍楼下。站在熟悉的林荫道上，夜晚的寒风似乎也无法冷却两人之间那无声流淌的暖流。

　　“到了。”江辰停下脚步，看着她。

　　“嗯。”林暖暖点头，抱着被他强行塞回来的、那桶没吃完的爆米花，心里沉甸甸的，又轻飘飘的。

　　她抬起头，看着他路灯下清隽的眉眼，鼓起了此生最大的勇气，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学长……”

　　“嗯？”

　　“我……我也觉得，”她深吸一口气，迎上他询问的目光，脸颊绯红，眼神却异常明亮，“足够喜欢的话……也许，真的可以。”

　　可以超越时间，可以对抗悖论，可以承担一切风险。

　　因为，那个人是你。

　　说完，不等江辰反应，她抱着爆米花桶，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转身飞快地跑进了宿舍楼。

　　江辰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逃走的背影，耳边反复回响着她那句细弱却无比清晰的回应。

　　许久，他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自己的唇角。

　　那里，不知何时，已然扬起了一个清晰而真实的、带着灼人温度的弧度。

　　所以，他的“足够喜欢”，她已经收到了。

　　并且，给出了她的答案。

　　那么，接下来，这场由理性开端、却逐渐被感性主导的“实验”，该进入哪一个全新的阶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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