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甜蜜的负担》

　　论坛风波以一种出乎意料的方式平息了。江辰那两个字仿佛带着无形的威慑力，所有质疑和唱衰的言论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的CP粉狂欢，以及对他这种“冰山护短”式反击的津津乐道。

　　然而，身处漩涡中心的林暖暖，心情却与论坛的热火朝天形成了微妙的反差。江辰的维护让她心底甜暖，但张恒发来的那张疲惫睡颜的照片，却像一道无法忽视的阴影，始终盘踞在她脑海。那份甜蜜，因此掺杂了沉甸甸的牵挂，成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第二天早上，她在食堂门口看到了江辰。他换了一件干净的浅灰色衬衫，头发似乎也精心打理过，但近距离看，眼下的青色依旧明显，像是用最细腻的工笔淡淡渲染上去的。

　　“早。”他看到她，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秒，声音带着一丝刚睡醒般的沙哑。

　　“早。”林暖暖走过去，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你……昨天睡得好吗？”

　　“还好。”江辰接过她手里的豆浆，触碰到她指尖时，她感觉他的手指似乎比平时更凉一些。“论坛的事，不用在意。”

　　他主动提起了论坛，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

　　“我没在意。”林暖暖摇摇头，仰脸看着他，认真地说，“但是，你以后不用为那些话费心的。我知道你在忙，这就够了。”

　　江辰低头看着她，镜片后的眸光微微闪动了一下。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手，很轻地揉了揉她的发顶。“嗯。”

　　这个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让林暖暖愣了一下，随即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很少做这样外显的动作。

　　两人走进食堂，气氛似乎比前几日轻松了些。江辰手边依旧有文献，但吃饭时，他没有再频繁地翻阅。他甚至主动问起了她即将到来的期中作业。

　　“科学可视化的那个项目，进展怎么样？”

　　林暖暖眼睛一亮，立刻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还在搜集资料阶段！我想把量子纠缠的概念用比较意象化的方式表现出来，但是物理原理好难懂……”她有些苦恼地蹙起鼻子。

　　江辰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描述卡壳时，会用极其精炼的语言点出核心概念。“纠缠是关联，非传递。”“测量导致坍缩，是关键。”

　　他的点拨总是精准地切中要害，让林暖暖茅塞顿开。她忽然发现，和他聊这些，不再仅仅是单方面的求助，更像是一种奇特的思维碰撞。她试图用图像和情感去理解冰冷的知识，而他，则用逻辑的框架为她勾勒出理解的路径。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她兴奋地拿出随身携带的素描本，飞快地画下几个潦草的构图思路，“你看，如果用两条缠绕的光线，在不同的观测点呈现出不同的状态……”

　　江辰看着她笔下流畅的线条和充满想象力的构图，目光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她的世界，和他截然不同，却有着一种独特的、能够化繁为简的灵气。

　　“可以。”他颔首，“注意表现非局域性。”

　　“嗯！”林暖暖用力点头，感觉自己充满了干劲。这种被他认可，并且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与他产生连接的感觉，极大地冲淡了之前的无力感。

　　早餐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积极而融洽的氛围中结束。江辰依旧要去实验室，林暖暖则打算去图书馆继续查资料。

　　分别时，江辰看着她，忽然开口：“下午……”

　　“嗯？”林暖暖期待地看着他。

　　“如果时间允许，”他顿了顿，似乎在精确计算着日程，“我来图书馆。”

　　“好！”林暖暖立刻点头，笑容绽开，“我等你！”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林暖暖觉得今天的阳光都格外明媚。他主动提出了“可能”的见面，这比他之前那种不容置疑的“来接你”，更让她感到安心。这是一种协商，一种在理解彼此处境基础上的靠近。

　　她哼着歌走向图书馆，脚步轻快。路上，她甚至开始思考，是不是可以试着去理解更多他世界里的东西？不是为了迎合，而是为了能更靠近他一些，至少，在他疲惫时，能听懂他偶尔提及的术语，而不是只能手足无措地心疼。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变得无比强烈。

　　在图书馆坐下后，她没有立刻开始自己的作业，而是打开了学校的课程系统，鬼使神差地搜索了“基础物理学”相关的导论课和公开资源。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物理学家，但至少，她想读懂他眼底为之闪耀的星辰大概的模样。

　　一整个上午，她都沉浸在各种科普视频和入门读物中，看得头晕眼花，却也新奇不已。原来他眼中的世界，是如此规律严谨，又如此浩瀚神秘。

　　下午，江辰果然来了。他出现时，林暖暖正对着一道描述波粒二象性的动画抓耳挠腮。

　　“这里，”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俯身指着屏幕，“粒子性和波动性在不同观测条件下显现，并非同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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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暖暖吓了一跳，回头看到他，脸上瞬间扬起笑容：“你来了！”

　　“嗯。”江辰在她身边坐下，目光扫过她屏幕上打开的物理入门页面，微微挑眉，“在看这个？”

　　林暖暖有些不好意思地合上网页：“随便看看……想了解一下你的世界。”

　　江辰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情绪缓缓流淌而过，深沉而温暖。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重新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手，力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一面发展。他努力协调时间，她尝试走进他的世界，论坛的喧嚣远去，只剩下图书馆里安静的陪伴和桌下紧密交握的双手。

　　然而，傍晚时分，一个陌生的女生出现在了自习室门口。她穿着利落的套装裙，气质干练，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后，径直朝着他们这个角落走来。

　　“江辰学长。”女生声音清脆，带着公事公办的效率感。

　　江辰抬起头，认出对方是周教授课题组的行政助理。

　　“学长，周教授让我把这个给您。”女生递过来一个厚厚的文件袋，“是下周去S市参加学术研讨会的最终日程和资料，教授嘱咐您务必提前熟悉，会上可能需要您做阶段性汇报。”

　　S市？学术研讨会？林暖暖心里咯噔一下。她从未听江辰提起过要出差。

　　江辰接过文件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日程提前了？”

　　“是的，原定下月底，刚接到通知调整到下周了。”助理点点头，“机票和住宿信息都在里面。教授说，这次会议很重要，关系到我们后续的实验资源申请。”

　　“知道了。”江辰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助理完成任务，礼貌地点头离开了。

　　江辰拿着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没有立刻打开。他转过头，看向林暖暖。

　　林暖暖努力想挤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却觉得嘴角有些僵硬。下周？这意味着，他们刚刚重新建立的、脆弱的平衡，即将被打破。而且，是物理距离上的分离。

　　他要去多久？那个研讨会，会不会让他更加忙碌和疲惫？

　　所有刚刚抚平的担忧，在这一刻，以一种更加强烈的态势，重新涌上心头。

　　江辰看着她强装镇定却难掩失落的眼眸，握着文件袋的手指，微微收紧。纸张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自习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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