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裴垢血样,存琉璃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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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无垢走的时候没带伞。

  夜露打湿了他的袖口,月白锦袍贴在手臂上,伤口已经止了血。他跳过三道宫墙,落地时脚步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人。

  但他心里清楚得很——许嘉竹根本没睡。

  那根毒针扎得不深,可她出手的狠劲是真的。他甩掉手上的血珠,低头看了看自己右臂的创口,皮肉翻了一小块,黑血渗出来,沾在指尖有点黏。

  他没擦。

  反而从怀里摸出一块干净布条,轻轻按住伤口,把混着毒粉的血吸了一些进去。然后又取出一把银镊子,从匕首柄割下的那截衣角里夹出一点残留物,凑到鼻下闻了闻。

  “乌头、断肠草……还有点蛇涎露。”他嘀咕,“姐姐这回是真想让我废一只手啊。”

  他说完,居然笑了。

  但笑归笑,动作一点没停。他回到府中密室,关上门,点起一盏无烟灯。桌上摆着几个琉璃管,长短不一,有的还贴着北戎文字的标签。

  他用火钳夹住一根细管,在火焰上烤了几秒,吹凉。接着用针尖挑出布条上的血迹,滴进管中。血珠滚落到底部,像一颗凝固的红豆。

  他拧紧盖子,放进一个暗格。

  这个琉璃管和其他的不同,管身刻着一道极细的纹路,形似藤蔓缠绕。这是北戎皇族用来保存重要血样的容器,据说能锁住血脉气息,三年不散。

  他盯着那根管子看了几秒,忽然低声说:“原来你真是她女儿。”

  声音不大,却比刚才的笑更认真。

  他站起身,把外袍换下,只穿一件素色中衣。发间的玉簪被取了下来,露出半截断裂的痕迹。他没戴面具,也没带迷香玉佩,只在袖中藏了那根装着血样的琉璃管。

  半个时辰后,他已经站在冷宫偏殿外。

  这里没人守夜,名义上是荒废之地,实际上到处都是丽嫔的眼线。他蹲在屋檐下等了一会儿,看到两个宫女提着灯笼走过,脚步虚浮,眼神呆滞。

  他知道她们中了迷药。

  是他自己下的。

  他轻轻推开窗,翻了进去。

  陆昭华坐在窗前,面前摆着一个空花瓶。她听见动静,没有回头,只是手指动了一下。

  “又是你。”她说。

  裴无垢走到她身后,没说话。他从袖中取出琉璃管,放在烛台上。烛光透过玻璃,照出里面那一小滴血的颜色。

  陆昭华终于转头。

  她的目光落在琉璃管上,顿住了。

  她慢慢伸出手,指尖碰了碰管壁。那一瞬间,她呼吸变了。

  “这血……”她声音压得很低,“从哪来的?”

  裴无垢靠在墙边,语气轻松:“你猜是谁的?”

  陆昭华猛地抬头,眼睛直盯着他:“你是谁?为什么会有她的血?”

  “啧。”他歪了下头,“我倒是想问你,当年把你女儿扔进山林的人是谁?七宫青崖?还是皇帝?”

  陆昭华没答。

  她盯着那管血,像是要看穿它。片刻后,她忽然开口:“她活下来了?”

  “不止活下来。”裴无垢笑了笑,“还会用毒针扎我,力气还不小。”

  陆昭华的手指收紧,指甲掐进掌心。

  她缓缓站起来,动作有些迟缓,像是久坐导致腿脚发麻。但她还是撑着桌子走了两步,离他更近了些。

  “你动她一下,”她说,“我就杀了你。”

  裴无垢挑眉:“你现在连走路都要扶墙,拿什么杀我?”

  “我不需要走路。”她盯着他,“我可以让人替我动手。死士、毒药、陷阱……皇宫里有的是办法弄死一个表面忠心实则谋反的暗卫。”

  裴无垢没动。

  他看着她,忽然发现她的眼神和许嘉竹很像。那种不管不顾的狠劲,不是装出来的。

  他心里动了一下。

  不是害怕,也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像是有人在他胸口轻轻撞了一下,不疼,但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琉璃管,轻轻晃了晃。

  血珠在里面滚动,映着烛光,泛出一点红。

  “你知道吗?”他说,“她现在以为自己是个孤儿,被猴子养大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名字还是别人给的。”

  陆昭华咬牙:“那你打算告诉她?”

  “不。”他摇头,“我还想多看看她怎么蹦跶。她越厉害,越难控制,我才越有兴趣。”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看她亲手把我推下深渊。”他把琉璃管收回袖中,“就像你当年没能做到的那样。”

  陆昭华瞳孔一缩。

  “你……知道多少?”

  裴无垢没回答。

  他转身走向窗户,临走前停下来说:“她长得像你。尤其是生气的时候,眼角往上挑,跟你要杀人一样。”

  他说完,翻身跳出窗外。

  风从窗缝灌进来,吹灭了蜡烛。

  屋里一下子黑了。

  陆昭华站在原地没动。

  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多年不见天日,皮肤早已失去光泽,手指也变得粗糙。但她记得女儿小时候的样子,圆脸,爱笑,虎牙露出来的时候特别傻。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花瓶,狠狠砸在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夜里格外清晰。

  她喘着气,蹲下去,从碎片中捡起一片锋利的瓷片,紧紧攥在手里。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她也不松开。

  与此同时,裴无垢已经跃上屋顶。

  他停下来看了一眼冷宫的方向,伸手摸了摸袖中的琉璃管。

  “许嘉竹。”他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像是第一次认真记住它。

  他本该直接回府,但他没有。

  他在屋脊上坐了一会儿,抬头看了看天。月亮被云遮住了,星星也不多。

  他忽然想起坠崖那天,她在空中抓住藤蔓的样子。身体扭曲成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脚尖一点岩壁就荡出去好远。那时候他就觉得不对劲——普通人做不到那种事。

  现在他知道了。

  她是陆昭华的女儿。

  也是唯一一个敢拿毒针扎他的人。

  他摸了摸还在发麻的右臂,嘴角又扬起来。

  但这次的笑容,少了些玩世不恭,多了点别的意思。

  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见远处传来一声猫叫。

  他皱眉。

  那只黑猫又出现了,蹲在对面屋檐上,嘴里叼着什么东西。

  不是纸条。

  是一小块布料。

  他认出来了——那是他昨天被许嘉竹割下的衣角。

  猫把布料放在瓦片上,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裴无垢走过去捡起布料。

  上面有淡淡的药味,还有一点体温。

  他盯着看了几秒,忽然冷笑一声。

  “姐姐,你还真是一刻都不让我安心啊。”

  他把布料收进怀里,纵身跃下屋顶。

  风从耳边刮过,他闭了下眼。

  再睁眼时,眼神已经变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调笑耍赖的浪荡公子。

  而是真正开始把某个人,当成对手的人。

  他落在巷子里,脚步没停。

  但他左手悄悄摸了摸胸口的位置。

  那里贴身藏着一根新的琉璃管。

  里面不再是别人的血。

  而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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