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苛税猛于虎

　　第二天，清晨。

　　李长寿带着二哥李长禄，高琼、杨再兴三人前往定远县城。

　　至于剩下的韩长恭、李长福等人则在工匠的带领下，同新加入的军户进行松乡堡的建设工作。

　　重建工作正有序展开…

　　在前往县城的路上，众人看到一路上都是赶着牛车，骡车朝着县城赶去的民众。

　　此时冬麦初收，正是夏粮征收的时节。

　　李长禄，高琼，杨再兴等人骑在马背上看着这些民众感慨颇深。

　　尤其此时的高琼和杨再兴都是穿着小旗的官服。

　　如果不是跟着李长寿，因为剿匪有功让他们手中有银子能够缴纳夏税，他们也是人流中的一员。

　　在大顺，夏税是可以用银子，也可以用粮食称为“本色”和“折银”。

　　对此朝廷并没有太多严格的要求。

　　只是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平时他们的手中并没有太多的银子，所以只能如眼前这般，推着刚收的粮食前往县城缴纳。

　　很快，穿着官服的几人便从城门口进入县城中。

　　县城之中，主街道已经被堵的满满当当，到处都是骡车，驴车和满满的粮食。

　　更是有不少流民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些粮食。

　　心里想着等县城收了这一批夏粮税收，救灾的粥也会变得稠一些。

　　至于，抢粮，他们还没有这个本事！

　　此时的天气十分炎热，李长寿等人即便骑在马背上也感受到了热浪来袭。

　　四人便在城内找了一处茶棚，等着道路疏通。

　　这年代，自然是没有红绿灯的，不过有身份加持，再加上有民壮牵引，倒是很快有一条路出来。

　　李长寿掏出了几个铜板，放在桌子上。

　　那茶棚的老汉看着众人远去的身影，心下暗暗惊讶。

　　“这年头，死丘八喝茶还给钱，倒是奇了怪了。”

　　不过又想起这喝茶之人是谁之后，便只看着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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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长寿此行来定远县城主要有三个目的。

　　一是缴纳夏税。

　　一是招纳人口。

　　一是招收书吏

　　在定远县衙门口的一处平地上，已经挤满了前来缴纳税银的民众。

　　对于夏税的征收，县城也是十分重视的。

　　门口站着两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面色严肃地维持秩序，时不时高声呵斥。

　　大门外侧，摆着几张长条案几，几名身着青色公服的吏员正埋头忙碌。

　　在案几上堆着厚厚的税册、算盘和笔墨。

　　几名吏员负责核对农户的户籍与应缴税额，几名负责过秤收粮或清点银钱，还有一名在税册上加盖官印，发放完税凭证。

　　分工明确，但是效率并不快。

　　此时，一名看着老实本分的庄稼汉子走到吏员的面前。

　　他今日准备了足额的铜钱缴纳夏税，都是平日里好不容易攒的。

　　那小吏对了数目，汉子将手中的铜钱仔细的数了数，不多不少的交到小吏手中。

　　只见小吏掂了掂重量，也没去仔细数。

　　却是言语极其冰冷的说道：“你这铜钱看着成色不足，按照钱银兑换的差价，需要再补三成铜钱。”

　　那老汉只听得目瞪口呆，他原以为不缴纳本色粮食，能少抽成点。

　　没想到居然也这么狠？

　　多缴纳三成，那就是要了他的命，不过他也不敢不补交，不然以抗税论处，这不是他能够承担的起的。

　　只能面带难色，诚惶诚恐的补上，在忍气吞声，不敢与那吏员发生一丝争执。

　　这些小吏也是司空见惯了的，倚仗着自己官府小吏的身份，也知道这些普通的平民只能默默承受，也就越发的变本加厉了。

　　都说吏滑如油，如此可见一斑。

　　李长寿也想起了陈通，掌管县城户房的典吏，一户缴纳，就可多收三成？

　　一百两便是侵吞三十两？

　　全县的税银几乎都会过户房吏员的手，难怪他在县城中能买到那个位置的房子。

　　油水不可谓不多。

　　而百姓本就贫苦，经过重重的盘剥下来，生活更是艰辛。

　　哪怕平常的年份都只能勉强温饱，而今年并不是一个丰年。

　　田地干旱，亩产极少，而这些吏员却不减往日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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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城没有不认识李长寿的。

　　就当李长寿来到众人的面前，只见众吏员都有一瞬间的失神。

　　“李大人，你怎么来了。”李长寿认识说话的吏员，名叫陈恭。

　　之前训练乡兵之前，还请陈恭做过事的。

　　陈恭也静静的看着李长寿。

　　就在四个多月前。

　　李长寿还只是和他一样的吏员，如今再见的时候，已经是正七品的总旗官。

　　最重要的是李长寿深受知县大人和县丞大人的喜爱。

　　再想他自己升职的艰难，在县衙混迹了这么多年，还只是小吏的身份，难免有种挫败感。

　　“总旗大人？今日来县城纳粮？”陈恭的神情十分亲热。

　　李长寿只轻轻的点头。

　　火耗杂费向来是大顺各地官吏衙役最主要的收入来源。

　　甚至有些地方的火耗杂费的费用要高出正税的数额，甚至要超出数倍不止。

　　李长寿熟读历史，自然清楚这些都是关乎着官吏的好处。

　　即便他作为总旗官，也是不能避免的。

　　解银称兑后，李长寿并没有因为银两成色不足，重量短缺等原因补缴补色银或者补足银。

　　同李长寿这样的，还有县城里的大户，富商和士绅。

　　而那些平民却是没有这种待遇的。

　　哪怕银两是完全符合标准，书吏也会以 “需熔铸为标准银锭，会有损耗” 为由，强制征收额外费用。

　　而他们只能苦着脸，咬着牙补齐。

　　甚至于有的缴纳的补税银比正税还要多。

　　李长寿看着身旁的高琼，杨再兴和李长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想必以往的时候，也经历过这样的盘剥，刁难的场景。

　　李长寿微微感慨，不免想起那句：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他们干着最重的活，卖着最苦的命，却拿不到本属于自己的收获，却遭受最重的剥削，并过着最苦的日子。

　　这便是最下层的居民生活。

　　李长寿并没有继续待在原地。

　　他现在并没有能力对抗朝廷，官吏。

　　这些都是官吏获得钱财的手段。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而断人财路，更是如同杀人父母。

　　这些官吏是要和他李长寿拼命的。

　　哪怕他是总旗官的身份，是击杀贼匪的练总大人。

　　是在虎头山猎户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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