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与黄风怪的碰撞（二）

　　风涡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青灰妖气与淡金佛力在高速摩擦中彻底交融，原本松散的气流骤然凝聚——只见一道碗口粗的妖风冲天而起，风柱表面泛着青蒙蒙的光泽，那些细碎的金光如星子般嵌在风里，随着气流翻滚闪烁，远远望去竟有种诡异的华丽。这妖风比先前喷吐的风刃还要迅疾三分，刚一成型便“呼”地一声压下势头，贴着滚烫的沙面低低窜出，沙粒被风尾扫过，瞬间掀起丈高的黄沙浪，如一道浑浊的屏障挡在墨臻眼前，将他的视线遮去大半。

　　黄风怪的妖识在风核中乱成一团，连辨别方向的妖力都快溃散，哪里还顾得上细辨路径。他只凭着千年盘踞黄风岭的本能，循着山坳深处那股熟悉的潮湿腐殖味冲去——那是他巢穴周围独有的气息。沿途的沙棘丛被妖风拦腰折断，带刺的枝条“噼啪”作响着倒飞出去，他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满脑子都是那处被密密匝匝的血藤遮掩的洞口。那血藤是他从极北苦寒之地引来的妖物，藤叶沾着剧毒，寻常生灵一碰便会化为脓水；洞穴内壁更是涂满了混着琉璃清油与自身妖血的黏液，经百年妖力温养，早已变得坚如精铁，别说寻常刀剑，就是仙家法器劈砍上去，也顶多留下一道浅痕，此刻这固若金汤的巢穴，便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妖风如一道失控的利箭往前窜，所过之处掀起一片狼藉——山坳里先前被风刃引燃的茅草还在冒着残火，焦黑的草茎被妖风卷得腾空而起，碎成点点火星在风里翻滚，像是一群绝望飞舞的流萤；拳头大的碎石子被气流裹挟着，“砰砰啪啪”地狠狠撞在赭红色的岩壁上，有的被撞得粉碎，有的则嵌进岩缝里，留下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混乱的声响在空旷的山坳里回荡，更衬得逃窜之路的仓皇。

　　黄风怪蜷缩在妖风核心，浑身的妖力都凝成了薄薄一层护罩裹在体表，可这层护罩在身后金红光芒的炙烤下，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他能清晰感觉到那道光芒如附骨之疽，灼热的气息穿透妖风屏障，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扎在背上，疼得他妖身都在微微抽搐。护罩表面“滋滋”作响，青灰妖气与淡金佛力交融的光晕不断闪烁，每一次闪烁都代表着妖力的损耗，边缘已开始泛起细碎的裂纹，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碎。

　　“快！再快点！”黄风怪在心里疯狂嘶吼，尖嘴抿得紧紧的，连舌尖都咬出了血。他拼尽全力将丹田内残存的妖力全部催至极致，连藏在毛发深处的妖脉都在隐隐作痛，尾巴尖绷得像一根拉满的弓弦，原本蓬松的黄毛被汗水浸湿，黏在皮肤上，说不出的狼狈。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钻进洞穴，关上石门！那道千斤重的石门是他用黄风岭最坚硬的玄铁打造，门轴里还灌了琉璃清油，只要关上，就算墨臻的金箍棒再厉害，也能挡上一时半刻，那便是他喘息的机会。可身后的金红流光越来越近，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如影随形，让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灼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妖身的皮肉。

　　妖风的速度已快到极致，风核边缘的妖气都被高速摩擦得泛起焦味，就在黄风怪觉得后背的灼痛快要烧穿妖身时，视线里突然撞入一片深紫——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血藤！层层叠叠的藤叶如帷幔般垂落，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暗红光泽，藤蔓交错间，还能看到叶背细密的毒刺在昏光下闪着冷芒，离得近了，连空气里都飘着血藤特有的腥甜气息，这气息在此刻却比任何仙酿都让他心安。

　　不过数丈之外，血藤掩映的缝隙中，正缓缓飘出一缕淡灰色的妖雾——那是他用自身妖血混合瘴气炼制的“迷魂雾”，寻常修士吸入便会心智迷乱，此刻却成了指引他生路的灯塔。妖雾中还裹着洞穴深处传来的潮湿凉意，与山坳里的灼热风沙形成鲜明对比，光是想想那凉意在皮肤上漫开的触感，黄风怪紧绷到极致的妖脉都忍不住颤了颤。

　　他死死盯着那片血藤与妖雾，原本涣散的妖识骤然凝聚，连后背的灼痛都仿佛减轻了几分。“到了！终于到了！”一丝狂喜如电流般窜过四肢百骸，压过了连日来的恐惧与狼狈。只要穿过那片血藤，钻进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再催动妖力关上玄铁石门，墨臻就算有通天本事，也得在洞外费些功夫——到时候他便能借着洞穴的防御，吞下珍藏的疗伤仙草，甚至召唤麾下的小妖们来助战。这念头刚冒出来，黄风怪蜷缩的妖身都不自觉地舒展了些许，眼仁里重新燃起细碎的光，连呼吸都带上了几分急促的期待。

　　狂喜如岩浆般在胸腔里翻涌，几乎要顺着喉咙喷薄而出。黄风怪将丹田内最后一丝妖力攥成拳，猛地灌入包裹周身的风涡——原本已有些滞涩的妖风瞬间如被点燃的引线，“呼”地一声暴涨出半尺，风柱表面的青金光芒都亮得灼眼。他操控着风涡硬生生拧转方向，如泥地里打滚的泥鳅般，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钻向血藤交织的缝隙。那缝隙本就狭窄，仅比他的妖风粗上一圈，带着倒钩毒刺的藤叶如饿狼的獠牙般擦着风涡边缘划过，毒刺尖端的暗红毒液几乎要沾上风柱，却被他体表残存的淡金佛力瞬间弹开，“滋滋”几声化作青烟，连他风核内一根蓬松的黄毛都没伤到分毫。

　　风涡带着破空的锐响，一头撞在洞口冰冷的玄铁石门上，“噗”的轻响中，反震力如重锤般砸在他妖身上。黄风怪却借着这股力道顺势一缩，整个妖身团成毛茸茸的圆球，像颗被抛出去的石弹般摔进洞穴。粗糙的岩石地面磨得他妖皮生疼，背上被金红光芒炙烤的伤口更是撕裂般剧痛，可他连哼都没哼一声，落地瞬间便以与体型不符的敏捷打了个滚，堪堪避开从洞顶滴落的冰碴。

　　他四肢并用，爪子在地面上划出四道深深的抓痕，连滚带爬地扑向石门内侧——那里的岩壁上嵌着一根碗口粗的青铜杆，杆身被他常年握持磨得油光锃亮，顶端还刻着一道小小的鼠形符文，那是他用妖血激活机关的印记。只要将这青铜杆扳至底，洞口那扇融合了黄风岭玄铁与琉璃清油的千斤石门，便会借着机关之力轰然闭合，别说寻常兵器，就是仙家法宝也得费些功夫才能破开。此刻这根青铜杆在他眼中，比灵山的琉璃盏还要珍贵，是能救命的最后一根稻草。

　　“咔嚓——”一声脆响如裂帛般炸开，黄风怪的尖爪死死扣住青铜杆，浑身妖力都顺着掌心灌进那道鼠形符文，符文瞬间亮起刺目的红光，机关齿轮“咔嗒咔嗒”的转动声在洞穴内急促回响。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杆身往死里扳，直到青铜杆“咚”地撞在岩壁凹槽里，彻底锁死的瞬间，洞穴外立刻传来“轰隆——”的震天巨响，如惊雷滚过山谷。

　　玄铁石门带着千钧重量猛地合拢，厚重的门板划破空气，掀起的气流如狂风般灌进洞内，吹得黄风怪的黄毛倒竖。门板边缘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与门框碰撞的瞬间，火星四溅，“当”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洞穴都在微微颤抖，岩壁上的夜明珠都跟着晃出细碎的光影。黄风怪盯着那道迅速收窄的门缝，眼仁里满是劫后余生的狂喜，嘴角刚要咧开，瞳孔却骤然紧缩——

　　就在石门即将彻底闭合的刹那，一道金红流光如九天闪电般撕裂暮色，从仅余指宽的缝隙中悍然窜入！那光芒快得超乎想象，带着破空的锐啸擦过黄风怪的耳朵，他甚至能感觉到耳尖的绒毛被流光燎得焦卷，灼热的气息刺得皮肤生疼。“噗嗤”一声闷响，流光精准地钉在对面的岩壁上，“嗡——”的震颤声连绵不绝，竟是金箍棒的尖端深深嵌入岩石，棒身还在高速震颤，金红光芒顺着岩壁纹路漫开，在石面上灼出一圈焦黑的痕迹。

　　黄风怪吓得魂飞魄散，浑身的妖力瞬间溃散，先前绷紧的四肢一软，“噗通”摔在地上。他连滚带爬地往后退，爪子在粗糙的岩石上划出刺耳的抓痕，直到后背“咚”地撞在冰冷的岩壁上才硬生生停下。胸口剧烈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他张着尖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看着那根在岩壁上兀自震颤的金箍棒，眼白上的血丝越来越密，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额头滚落，砸在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刚才那一瞬间，他离魂飞魄散只差毫厘，连哭都忘了怎么哭，只剩下牙齿不受控制的“咯咯”碰撞声，在寂静的洞穴里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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