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闲谈话天庭之乱象

　　墨臻正用削尖的树枝拨弄灶膛里的炭火，火星被挑得“噼啪”跳起，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听到“太阴星君”四个字，树枝顿在半空，炭灰顺着枝梢簌簌落在火里，激起一小簇火苗。他垂眸盯着跳动的焰心，金瞳中金光流转，毕月乌气绝前那张扭曲的脸、以及“太阴星君”四个字的含糊音节，清晰地在脑海中重现——那咒力引爆识海的决绝，绝不是临时起意的灭口，更像早已刻入骨髓的死命令。

　　“毕月乌临死前的话不会有假。”他将树枝插进炭火深处，挑动着让木柴充分燃烧，语气比先前沉了几分，“那老鸦被咒力毁了神智前，眼底的恐惧不是装的，能让天庭星宿官如此忌惮的，除了太阴星君，没几个有这分量。”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炭灰在脸颊上蹭出一道淡黑的印子，“只是太阴星君乃天庭正神，掌月府众星、司人间潮汐，论品阶与威望，都在奎木狼之上，按理说与咱们西行取经毫无牵扯，为何要暗中指使毕月乌设下这连环毒计，甚至要对师父您下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得慢慢查探。”

　　说到这里，他猛地将树枝往灶膛里一戳，火星溅起半尺高，映得他金瞳亮如寒星。他转头看向唐僧，玄色僧袍的袖口因动作掀起，露出腕间紧绷的肌肉线条，语气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不过师父您尽管放心，当年俺老孙能闹得天宫鸡犬不宁，如今戴了紧箍咒，护人周全的本事也没丢。别说只是个太阴星君，就是玉帝亲自拦路，俺也定要护着您，踏平这西行路上所有妖魔鬼怪！”

　　“唉——”唐僧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混着林间的晚风，散得又轻又远，连灶膛里“噼啪”跳动的火苗都似被这愁绪浸染，微微顿了顿。他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僧袍袖口，指尖拂过布料上细密的针脚——那是八戒在高老庄时，用粗线帮他缝补的补丁，此刻在火光下泛着暖黄的光。“贫僧自东土大唐启程时，只道这西行之路，是与山精野怪周旋，为黎民百姓除害，没想到走着走着，竟牵扯出这许多天庭旧怨、人间纠葛。”

　　他低头看向手中的石碗，碗里的鸡汤还冒着热气，氤氲的水汽模糊了他眼底的悲悯：“奎木狼本是天庭星宿，何等风光，却为百花羞的一句承诺，甘犯天条堕入妖道，在碗子山苦守十数载，最终落得个仙骨受损的下场；毕月乌掌刑罚之权，本该公正不阿，却被晋升的贪欲迷了心窍，用生魂炼阵、以人心为棋，到头来机关算尽，只留一句含混的遗言魂飞魄散。”

　　唐僧抬手拂去落在膝头的一片橡树叶，叶片上的脉络清晰如人生轨迹，“他们一个为情所困，一个为权所迷，根源都在‘执念’二字啊。情本是暖人之物，过了便成枷锁；权本是济世之器，贪了便成利刃。就像这灶膛里的火，控得好能暖身做饭，失了度便会烧尽草木，连自身都要化为灰烬。”他望向墨臻，目光里满是对众生的怜悯，“悟空，我们取经，取的是解脱烦恼的真经，渡的不仅是凡人，更是这些被执念困住的迷途之魂啊。”

　　“师父这话在理！”八戒嘴里塞满了刚烤得焦香的鸡腿，说话时油汁顺着嘴角的褶子往下淌，滴在胸前的僧袍上，晕开一小片油渍也毫不在意。他左手抓着鸡腿，右手腾出两根手指，猛地撕下一大块嫩肉塞进嘴里，牙齿咀嚼时发出“咯吱”的声响，脸上满是满足的憨态，连眼睛都因为这口肉的鲜香眯成了月牙。“吧嗒”一声，一块鸡皮从他指尖滑落，刚要掉在地上，他脚尖飞快一勾，用膝盖接住，捡起来吹了吹就塞进嘴里，连一丝油星都不肯浪费。

　　咽干净嘴里的肉，他才用袖口胡乱抹了把油光锃亮的嘴，提起高老庄时，原本满是馋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怅然，又很快被取经的坚定取代：“想俺老猪当年在高老庄，娶了翠兰姑娘，每日有热饭热菜伺候，房前屋后种着瓜果蔬菜，那小日子过得比神仙还舒坦——现在想起来，可不就是被儿女情长缠了脚？后来观音菩萨点化，跟着师父西行，才明白这世间哪止柴米油盐这点念想？救苦救难、求取真经，让天下人都能少受些妖邪祸害，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

　　他把啃得只剩骨头的鸡腿往旁边一丢，那骨头干净得连一丝肉沫都没剩，又伸手去够烤架上的鸡翅，嘴里还不停念叨：“不过话说回来，这一路虽险，倒也见了不少世面。如今又过了宝象国，拆了那毕月乌的邪阵，救了百花羞王后，这西行的路啊，走一步近一步，离那西天灵山，可越来越近了！”说着，他咬下一大口鸡翅，油汁再次溢满嘴角，却笑得格外真切。

　　沙僧正给唐僧盛鸡汤，闻言点头道：“师父慈悲，师兄们神通广大，只要我们一心向佛，定能渡过所有劫难。”他将盛满鸡汤的石碗递给唐僧，又给墨臻和八戒各舀了一碗，“这野蘑菇炖鸡汤真香，师兄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墨臻喝了口鸡汤，暖意从喉咙一直暖到肚子里。他望着林子里漫天的萤火虫，忽然想起当年大闹天宫的日子，那时的他桀骜不驯，何曾想过会陪着一个僧人，一步一步踏上西行之路。“俺当年不懂什么是佛，什么是道，只觉得自在就好。”他轻声说道，“后来被压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才慢慢想明白，真正的自在，不是无法无天，而是心中有规矩，行中有正道。”

　　唐僧闻言眼中闪过赞许：“悟空能有此感悟，实属不易。佛法无边，并非要束缚人心，而是要引人走出迷途。就像这林间的路，看似四通八达，但若没有方向，终究会困在其中。”他喝了口鸡汤，又道：“八戒，你日后莫要再贪吃偷懒；沙僧，你性子沉稳，只是遇事要多些主见；悟空，你神通广大，却也要记得，慈悲为怀，方能渡人渡己。”

　　“俺记住了师父！”八戒用力点头，把最后一块鸡肉塞进嘴里，又拿起一个烤得金黄的橡子果啃了起来。这橡子果是沙僧捡来的，墨臻用炭火烤过之后，又香又糯，别有一番滋味。

　　萤火虫在众人身边飞舞，灶膛里的火渐渐小了下去，化作通红的炭火。墨臻将剩下的炭火用泥土盖好，以防夜里引发火灾。白龙马已经吃饱喝足，趴在树荫下打着盹，偶尔甩一下尾巴驱赶蚊虫。

　　“师父，您说这西天取经，要走多少路，降多少妖啊？”八戒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的星空问道。夜空中的星星格外明亮，银河像一条银色的带子，横跨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唐僧望着星空，轻声道：“路在脚下，妖在心中。只要我们初心不改，每走一步，就离西天近一步；每降一妖，就离正道近一步。”他顿了顿，又道：“明日我们要过黄风岭，听说那岭上有个黄风怪，神通不小，大家都要多加小心。”

　　“师父放心！”墨臻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管他什么黄风怪，若敢拦路，俺老孙一棒就把他打回原形！”

　　“大师兄，咱们下一站该到哪了？”八戒扭头问墨臻。

　　“按照咱们走的方向，应该快到通天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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