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沈知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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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清宫的宫宴上,丝竹声悠扬婉转,舞姬的裙摆如蝶翼般翻飞,可沈知昀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上首——锦姝坐在姜止樾身侧,素白的指尖捏着茶盏,侧脸在宫灯的映照下柔和得像一汪春水,微隆起的小腹被宽大的宫装衬得格外明显。

  他的视线在那处停顿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冰凉的瓷面硌得指节发紧。

  随即,他猛地撇开目光,握紧酒杯,仰头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涩意——这满殿的歌舞升平,于他而言,不过是场无趣的喧嚣。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姜止樾眼里。

  帝王的目光瞬间冷了几分,手指悄悄收紧,握住了锦姝的手。“不准看。”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锦姝愣了愣,随即失笑:“我没看,只是刚巧扫过罢了。”她确实没刻意关注沈知昀,方才不过是无意间抬眼,没想到竟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姜止樾没接话,往后的时辰里,目光却时不时落在沈知昀身上,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对方的视线与锦姝隔绝开来。

  沈知昀似是察觉到了这份审视,再也没敢抬头望向上首,只是独自坐在席间,一言不发,连身旁沈相与他说话,都只是淡淡应着。

  宫宴散后,大臣们陆续回府,嫔妃们也各自回宫。

  姜止樾没让锦姝坐凤驾,而是牵起她的手,直接拉她上了自己的御驾。

  御驾里铺着厚厚的狐裘垫子,暖炉烧得正旺,可他却只是沉默地摩挲着锦姝的手心,目光落在前方的帘子上,一句话也不说。

  四周静得可怕,只有外头太监走路的轻响,以及寒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锦姝无奈地叹了口气,先开了口:“姜止樾?”

  “嗯。”他应了一声,依旧没看她。

  见他这副别扭的模样,锦姝也没再说话。

  姜止樾微微皱起眉,指尖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他想起沈知昀方才的眼神,想起两人自幼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心底就像被什么东西堵着,闷得发慌。

  回到凤仪宫,刚进暖阁,姜止樾就抬手捏住锦姝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殿内伺候的宫人见状,连忙识趣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他的吻霸道而热烈,带着几分急切的占有欲,锦姝只得被动承受。她抬手搂住他的脖子,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仰,让微隆起的小腹与他隔开一段距离,生怕被撞到。

  姜止樾察觉到她的小心,动作稍缓,却依旧加深了这个吻。

  良久,他才松开她,看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怜惜,可出口的话却带着几分酸意:“沈知昀好看?”

  锦姝被他这副幼稚的模样逗笑了,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陛下,这天底下谁能有你好看?你可是九五之尊,容貌气度,哪是旁人能比的?”

  这话倒是真心,姜止樾的容貌本就冠绝京华,加上帝王的威严,确实无人能及。

  听到这话,姜止樾心里的郁闷消散了几分。他用指腹轻轻摩擦着锦姝殷红的唇瓣,目光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像是要望进她的心底:“锦姝心里,可有我?”

  “臣妾的心中,自始至终只有陛下。”锦姝没躲开他的目光,反而拿起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不信陛下听。”

  说这话时,她心里其实掠过一丝心虚——她年少时对沈知昀的那份懵懂情谊,也并非全然是假。

  手掌下传来清晰的心跳,规律而有力。

  姜止樾的眼神软了软,却还是追问:“那沈知昀呢?你们自幼相识,他在你心里,就没半点不一样?”

  暖阁里的烛火噼啪作响,火星溅起,映照在锦姝身上。

  她头上的凤钗在烛光下泛着细碎的光,脸颊被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笼罩,美得柔和又神秘,正如诗中所言“烛底凤钗明,钗头人胜轻”。

  姜止樾看着她,心里又喜又忧——他的皇后这般美好,爱慕她的人自然不少,沈知昀、张将军的嫡子……个个都是年轻有为的才俊。

  尤其是沈知昀,若当年没有那道选秀的圣旨,他们或许早已成了京中人人羡慕的佳话,毕竟,他们才是真正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自幼便相识。

  他忽然有些患得患失,眼神黯淡了几分:沈知昀今年才十九,而自己明年就二十四了,锦姝会不会觉得他老了?

  “沈大人不过是我小时候的玩伴,在我心里,和几位哥哥没什么两样。”锦姝对着他笑,眼底的真挚几乎要溢出来,让人看不出半分虚假。

  姜止樾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伸手将她揽进怀里:“我就知道,那沈知昀觊觎你可不是一天两天了,往后你离他远些,别搭理他。”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锦姝皱起眉,故作不悦,“我如今已是你的妻,是天下人的皇后,岂能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这般说,是不信任我?”

  姜止樾见她真的有些恼了,连忙弯眉浅笑,伸手拿起梳妆台上的凤簪,为她卸下:“逗你的,别气了。今日是冬至,该开开心心的。”

  锦姝“哼”了一声,却忍不住弯了嘴角:“待明年七月我生下孩子,定要告诉他,今日他父皇是如何污蔑他母后的。”

  “好,到时候我任你们母子俩罚。”姜止樾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暖阁里的气氛终于又变得温馨起来。

  ——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书房里,一个身着浅绿色襦裙的婢女推开了门,身姿曼妙,声音柔媚:“二公子,热水备好了。”

  她抬头望向沈知昀,目光瞬间被吸引——他坐在书案后,墨发松散地垂在肩头,脸上带着几分酒后的绯红,俊美绝伦的面容在烛火下宛如谪仙。

  真真是“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只一眼,便让人失了魂。

  “嗯。”沈知昀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时脚步微微晃了晃,显然在宫宴上喝多了。他没看那婢女,径直往净房走去,步伐有些急促,像是在逃避什么。

  婢女连忙跟上,待进了净房,便上前想为他褪去外袍。可她的手指刚触到沈知昀的衣领,就被他侧身躲开。

  “出去。”他的声音冷淡,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

  婢女却不肯走,反而故意往他身上倒去,用胸前的柔软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娇得能掐出水来:“公子,让奴伺候您。”

  沈知昀低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轻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你叫什么名字?”他依旧背着手,没有半分要搂她的意思。

  婢女顿时红了脸,娇声道:“奴……奴叫春兰。”

  “白河。”沈知昀朝门外喊了一声,语气恢复了冰冷。

  房门被推开,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走了进来,躬身行礼:“二公子。”

  “把她带下去,发卖到外地,永远别让她再回丞相府。”

  春兰的脸瞬间变得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抓着沈知昀的衣摆苦苦哀求:“公子饶命啊!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公子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白河应了一声,上前架起春兰就往外拖。春兰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沈知昀却始终无动于衷,直到房门重新关上,他才松了口气,褪去衣物,跨入盛满热水的浴桶。

  热水冒着氤氲的热气,包裹着他的身体,可心底的寒意却丝毫未减。

  他闭上眼,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锦姝的身影——她在宫宴上的笑容,她握着茶盏的模样,还有她微隆起的小腹……

  “唔……”他突然闷哼一声,微微喘着气,脸上的绯红依旧未褪,只是眼底多了几分痛苦。他与锦姝自幼相识,两小无猜,他曾以为,他们会携手一生,她会成为他的妻子。

  可到头来,她却嫁给了姜止樾,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而他,连吃醋的资格都没有。

  握在浴桶边缘的手又紧了几分,指节泛白。

  沈知昀猛地睁开眼,眼底翻涌着不甘。可再不甘又有什么用?姜止樾是皇帝,是天下之主,而他只是一个朝臣,一个连靠近她都要小心翼翼的臣子。

  他从浴桶里站起身,水珠顺着他肩宽腰窄的身形滑落,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拿起沐巾,胡乱地擦了擦身子,穿上里衣,披了件厚厚的斗篷,便走出了净房。

  门外,白河依旧站着。这么冷的雪天,他只穿了件薄棉袄,脸颊冻得通红。

  幸好丞相府仁慈,冬日里给下人们多发了月钱,还添了炭火,不然这般冷的天,指不定要冻出人命来。

  “动作挺快。”沈知昀看了他一眼,脚步没停地往寝屋走。

  白河没说话,默默跟上。沈知昀也没阻止,径直走进了寝屋。

  寝屋里早已点好了炭火,暖意扑面而来。他取下斗篷,随手放在椅背上,走到书案前坐下。

  书案上,放着一个粗糙的木雕——看身形是个女子,梳着双丫髻,裙摆微微扬起,显然是初学雕刻时的作品,线条笨拙,却能看出雕刻者的用心。

  沈知昀拿起木雕,指尖轻轻拂过那粗糙的纹路,忽然笑了出声,笑声里满是苦涩。“要是早点就好了……”他对着木雕喃喃自语,仿佛在对年少的自己说话。

  可话音刚落,他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他放下木雕,拿起一旁的书,翻开几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啸着,似乎要把院里的树都压垮。

  沈知昀就这样枯坐着,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的雪景,直到夜半三更,依旧毫无睡意。

  “二公子,可要歇息了?”白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平淡无波。

  沈知昀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不了,你下去吧。”

  “是。”白河应声退下。

  沈知昀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冰冷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带着雪花的凉意。他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天地间一片洁白,可这美景,却丝毫化解不了他心头的忧愁。

  他轻轻叹了口气,关上窗户,转身回到桌前,合上书,吹灭了蜡烛,和衣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他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意识也慢慢模糊。

  梦里,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的谢府花园。那时的天很蓝,阳光很好,锦姝穿着粉色的襦裙,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海棠花,笑着朝他跑来。

  他伸手,想要接住她递来的花,可眼前的景象却突然破碎,只剩下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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