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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雪中送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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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青红着眼眶,强忍着泪:“娘娘,您是迫不得已啊!徐家……徐家犯下的事,若是瞒下去,您和小主子都要被拖进深渊。您选告发,是为了护住这肚子里的血脉,也是为了……为了徐家最后一丝体面啊。”

  徐妃闭上眼,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落。她何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可自责像藤蔓般紧紧缠住她的心。

  她都忍不住想:若自己再早些察觉,若能劝住父亲,是不是一切都能不一样?可世上最狠的,便是“若能”二字,再没回头路可走。

  殿外的风雪似乎小了些,可徐妃心里的阴霾却未散。

  她望着案上那盏忽明忽暗的灯,想起告发当日。她知道,自那以后,自己在这宫里,便成了旁人眼中“卖族求荣”的人,可她没得选,也不能选。

  “雪青,往后的日子,怕是更难了。”徐妃重新躺回榻上,声音轻得像飘落的雪,“只是有时忍不住想,若当初没入这宫墙,守着徐家的院子,是不是能活得简单些……”

  雪青默默替她掖好被角,看着她在痛苦与自责中强撑的模样,心疼得厉害。她知道,这场风暴,才刚刚开始,而徐妃要走的路,还长着,且满是荆棘。

  可她能做的,唯有陪着她。

  风裹着细雪,将梧栖殿朱漆廊柱上的金箔都吹得黯淡了几分。

  锦姝的轿辇碾过覆着薄冰的宫道停下时,檐下扫雪的小宫女“扑通”跪成一排,裙裾沾了雪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参见皇后娘娘!”此起彼伏的请安声惊飞了栖在梅枝上的寒雀。

  锦姝扶着秋竹递来的鎏金手炉,貂绒披风下露出半截嵌珍珠的月白裙裾。她目光扫过殿前慌乱整衣的宫人,垂在鬓边的东珠随着动作轻晃,“起来吧。”尾音带着冬日冻过的清冽。

  殿内传来瓷器相撞的脆响,徐妃裹着月白狐裘的身影出现在门槛处。她发间只斜插一支素银簪,往日艳丽的胭脂都省了,反倒衬得眼下青黑愈发浓重。

  雪青扶着她的手微微发颤,徐妃却挣开她,福身行礼时,隆起的小腹在宽松的衣料下显出明显的弧度。

  “怎么出来了?你还怀着身子,这大雪天的还是先回暖阁里去才是。”锦姝让秋竹快步上前,帕子不经意间擦过徐妃冰凉的指尖。

  秋竹心领神会地扶住徐妃肘间,却触到她单薄得硌手的骨头。

  “娘娘驾到,臣妾自当相迎。”徐妃垂眸盯着锦姝裙上金线绣的牡丹,那些繁复的花纹在记忆里突然与父亲官服上的补子重叠。她下意识按住小腹,那里传来微弱的胎动,像是提醒她身上背负的罪孽。

  锦姝望着眼前低眉顺眼的徐妃,恍惚想起她去东宫赴宴那日。

  彼时徐妃身着绯色宫装,头戴珠钗,在一众太子侧室中顾盼生辉。可如今她镯子松松垮在腕骨上,随着动作发出空洞的轻响,倒像是徐妃此刻空荡荡的心。

  “快些进去吧。”锦姝将手炉塞进徐妃掌心,触到她指尖的薄茧时愣了一瞬——那是绣女红才会有的痕迹,却不该出现在世家贵女的手上。

  她忽得觉得事情不对。

  雪青掀开厚重的锦帘,暖阁内的药香混着残雪的湿气扑面而来。

  锦姝看着案上凉透的药碗,又瞥见墙角炭盆里零星的火星。往日徐妃最是讲究,如今却连炭火都舍不得添足。

  她转头看向秋竹,目光如霜:“内务府怎么做事的?难道当本宫死了不成?”

  “是,奴婢这就去。”秋竹福身行礼出去了。

  锦姝又扫了眼殿中的下人,倒也没瞧见几个。皇帝并未克扣徐妃的月供,也为减去下人,这梧栖殿里的倒是会见风使舵。

  徐妃苦笑,“难为娘娘还要为臣妾操心,臣妾……”

  “都是本宫应该做的。”锦姝让徐妃赶紧落座,她仔细打量着面前这人,“你尚在孕期,得补补身子才是,如今这般消瘦,如何经得起?”她指尖轻抚过徐妃腕间松垮的翡翠镯,叹道:“你在东宫那时最喜戴那对嵌红宝石的金镯子,走起路来叮咚作响,倒比檐下的风铃还清脆。”

  徐妃闻言一怔,垂眸盯着裙上褶皱:“往日那些张扬的首饰,到底是戴不得了。如今这样素净些,倒也安心。”话音未落,腹中突然传来一阵胎动,她下意识捂住腹部,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涟漪。

  锦姝眼尖,忙倾身向前:“可是动了?快让本宫瞧瞧。”不等徐妃回答,她已将掌心轻轻覆在那隆起处,语气不自觉地柔软下来,“本宫有孕时,也是这般欢喜。每到夜里,便对着肚子说话,盼着他早些出来看看这大千世界。”

  徐妃望着锦姝温柔的眉眼,喉咙发紧:“娘娘福气,四皇子可爱……哪像臣妾这孩子,从在腹中便要背负徐家的罪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别过头去,“若早知有今日,当初就该……”

  “娘娘也应知道,臣妾告发母族的事了吧……”徐妃又道。

  锦姝并未回应这句话,但这是最好的答案了。

  她指尖轻轻拭去徐妃眼角的泪,”你告发徐家,是为保这血脉周全。旁人怎么说不重要,只要孩子平安,便是天大的功劳。”她忽然想起什么,让顺禄拿来个锦盒,“这是前日得了块极好的羊脂玉,特意让人雕成平安锁,你收着给孩子。”

  徐妃没有接过锦盒,她站起身子,对着锦姝微微福身,“娘娘的心意臣妾心领了……只是这般厚待,臣妾实在是消受不起。”

  锦姝望着悬在半空的锦盒,指尖轻轻叩了叩盒面:这平安锁雕工费了半月功夫,边角都磨得圆润。你若不收,倒显得本宫做皇后的不贴心。

  徐妃垂眸盯着青砖缝里凝结的冰碴,发间素银簪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娘娘厚爱,臣妾自知福薄。只是这罪孽之身的孩子,戴不得这般贵重物件。

  锦姝突然抬高声调,锦缎袖口扫过案几,震得药碗里残留的药汁轻轻晃荡,在本宫眼里,他就是皇家血脉。你且收好,莫要让外人说皇后苛待皇嗣。

  外头都在传,臣妾是卖族求荣......徐妃还想再说什么。

  那些腌臜话也值得入耳?锦姝将顺禄手中的锦盒塞进徐妃怀中,她伸手抚上徐妃的手背,金护甲擦过对方手腕的翡翠镯,发出细微的脆响,本宫只问你,若当初不告发,你和孩子可有活路?

  殿内陷入死寂,唯有远处更鼓声隐约传来。

  锦姝望着徐妃的脸,觉得这宫里的规矩真是凉薄——昨日还高高在上的世家女,今日便像是要被踩进泥里。

  徐妃手指摩擦着锦盒上凸起的云纹,突然轻笑出声:娘娘说得是,活路......臣妾没得选。她又侧头,望向窗外高筑的宫墙,谢娘娘......只是这宫里的路,终究要臣妾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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