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死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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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放心便是,老奴接生过的孩子加起来能绕宫墙半圈,这点阵仗算什么?您就放宽心,跟着老奴的调子使劲,保管顺顺当当的。”

  说罢又凑近些,压低了声音往她耳边凑:“您想想,这可是位小皇子呢,等他落地,您就是夏嫔了,往后在宫里谁不得敬着您?”

  夏贵人被那几句“夏嫔”说得心头一颤,眼里又燃起点微光,她死死咬住下唇,将那点虚幻的憧憬咬进血肉里,借着最后一丝力气点头:“好……好……”

  头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意识在清醒与模糊间反复拉扯。

  她全指望这一胎能生下皇子,往后在宫里能站稳脚跟。

  陛下前几日来看她,还温言嘱咐她安心养胎。那温和的语气,是她入宫以来从未受过的恩宠,她死死咬着唇,将那点念想化作最后的力气,猛地向下一挣。

  “哇——”一声微弱的啼哭刚响起,就像被什么东西掐断了似的,戛然而止。

  夏贵人的心猛地一沉,挣扎着抬头去看,只见稳婆抱着个皱巴巴的婴儿,脸色煞白地僵在那里。

  “怎……怎么了?”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甲深深抠进了掌心。

  稳婆探了探婴儿的鼻息,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道:“贵人……小皇子他……他没气了……”

  “不可能!”夏贵人尖叫出声,想要撑起身子,却被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拖回床上。

  她眼睁睁看着稳婆把那个一动不动的孩子抱走,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连一点挣扎的动静都没有。

  “我的孩子……我的皇子……”她喃喃自语着,眼前一阵阵发黑,那些关于未来的憧憬,那些隐忍的期盼,瞬间碎成了齑粉。

  她想起自己亲手缝制的那些小衣裳,想起殿角堆着的那些虎头鞋,想起皇帝温和的承诺,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窒息。

  太医匆匆进来,搭脉,听心跳,最后对皇帝摇了摇头,低声道:“陛下,小皇子……生下来便没了气息,许是在腹中憋得久了……”

  太医的话音刚落,帐内的地龙“噼啪”爆了个火星,将那片死寂衬得愈发疹人。

  夏贵人猛地睁大眼,瞳孔里映着帐顶垂下的银钩,喉间涌上的腥甜被她死死噙在舌尖——牙床咬得发酸,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孩子没了,她这条命还得攥在手里。

  姜止樾的目光落在稳婆怀里那团小小的襁褓上,明黄缎面裹着的身子软得像团棉花,连蜷起的小拳头都透着死气。

  他玄色靴底碾过青砖上的炭灰,留下道浅痕,声音听不出喜怒:“保她。”

  太医的手倒是有些抖,金针刺破夏贵人腕间皮肤时,她竟没觉出疼。

  参汤混着血丝灌进喉咙,她望着帐角那盏摇曳的宫灯,忽然扯了扯嘴角,眼泪顺着颧骨滑进鬓发——那些绣了半宿的虎头鞋还堆在妆奁旁,鞋面上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着冷光,像极了一场笑话。

  稳婆跪在皇帝面前,膝盖在冰凉的青砖上磕得“咚咚”响,额头抵着地面,声音抖得像筛糠:“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老奴真的尽力了!这孩子……这孩子头太大,出来时就没了声息,老奴……老奴实在回天乏术啊!”

  锦姝站在一旁,看着那团小小的襁褓被宫女匆匆抱走,夏贵人帐内传来压抑的呜咽,像被堵住了喉咙的困兽。

  她指尖的暖玉此刻凉得刺骨,方才还鲜活的期盼,转瞬间就成了这般光景。

  姜止樾没看那磕头如捣蒜的稳婆,目光落在帐幔上,那里还沾着点溅上去的血渍,红得刺眼。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吓人:“查。”

  一个字,让殿内所有人都僵住了。

  太医们慌忙上前,围着稳婆细细盘问,银针刺破她指尖取血时,她尖叫着挣扎,却被侍卫死死按住。

  温淑妃悄悄拉了拉锦姝的衣袖,低声道:“娘娘,这里血腥气重,咱们先回吧。”

  锦姝摇摇头,目光掠过帐内那抹摇摇欲坠的影子。

  夏贵人的哭声已经停了,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像风中残烛,不知何时会彻底熄灭。

  “夏贵人还在里头。”她轻声道,玄色凤袍的下摆垂在地上,沾了点从产房带出来的血珠,红得触目惊心。

  姜止樾转头看她,眼底的寒意淡了些,伸手将她往殿外带:“这里有我,你先回去歇着吧。”

  锦姝被他半扶半揽着走出殿门,方才产房里的血腥气还萦绕在鼻尖,她望着远处宫墙尽头的天际,灰蒙蒙的,连一点日头的影子都没有。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稳婆?”她轻声问,指尖无意识地摸着衣袖。

  姜止樾的脚步顿了顿,明黄常服的衣角扫过石阶上的落叶:“若真是接生失误,杖毙。若是有人在里头动了手脚……”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

  回到凤仪宫时,梅心正抱着宸哥儿在廊下晒太阳。

  小家伙把玩这拨浪鼓,小脸红扑扑的,看见锦姝回来,咧开没牙的嘴咯咯直笑。

  锦姝的心稍稍松了些,伸手接过孩子,指尖触到他温热的小身子,方才在产房里憋的那口气,总算缓缓吐了出来。

  “娘娘脸色不好,是不是累着了?”梅心递上热茶,“夏贵人那边……”

  “孩子没保住。”锦姝低头逗着宸哥儿,声音轻得像叹息,“太医说,是在腹中憋久了。”

  梅心的手顿了顿,随即压低声音:“娘娘,依奴婢看,这事怕不简单。夏贵人胎象一直安稳,怎么偏偏临盆时出了岔子?”

  宸哥儿的小手在锦姝掌心抓了抓,咿咿呀呀地哼唧着。她望着孩子澄澈的眼睛,忽然道:“这事陛下自有定夺,咱们不多言。”

  话虽如此,她却想起方才夏贵人那绝望的眼神,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心上。

  这宫里的孩子,原是这般金贵,又这般命薄。

  夜里姜止樾回来时,身上带着浓重的药味。

  他坐在床边,看着锦姝怀里熟睡的宸哥儿,指尖轻轻拂过孩子柔软的胎发,声音低沉:“夏氏醒了,只是不肯说话,也不肯进食。”

  “让太医多盯着些吧。”锦姝轻声道,“她刚失了孩子,身子亏得厉害。”

  姜止樾点了点头,忽然握住她的手:“今日在产房外,吓着你了吧?”

  锦姝摇摇头,靠在他肩上:“还好。只是觉得,这宫里的日子,太平静了,反倒让人不安。”

  他没说话,只是将她搂得紧了些。

  ……

  而此刻的赵婕妤,正坐在自己的寝殿里,慢条斯理地用银签挑着燕窝粥。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在她腕间的玉镯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听说夏贵人那边生了?”她淡淡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

  青絮低声回道:“回主子,生了个死胎。太医说是……是难产憋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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