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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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的风还带着几分凉意,宫里却早已为皇后锦姝的寿辰忙活起来。

  初九这日,礼部的官员们从清晨就开始奔走——亲王以下、文武百官的贺寿笺文,要一一清点核对后送往内务府,再由内务府陈设到交泰殿。

  虽人人忙得脚不沾地,案上的笺文堆得比人还高,却依旧井井有条,连封笺文的印泥都没沾错半分。

  等内务府检查无误,这些笺文便被送进了凤仪宫。书房的紫檀木桌上,一叠叠笺文码得整整齐齐,红底洒金的封皮晃得人眼晕。

  锦姝坐在椅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些笺文不仅要逐一看完,还得亲笔回复,单是想想就觉得累。

  水仙捧着一盏温热的菊花茶进来,轻声道:“娘娘,喝口茶提提神吧。”

  秋竹在一旁看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娘娘,实在不行,就让奴婢帮您写吧?”她跟着锦姝多年,早已能模仿她的字迹,外人瞧不出差别,即便瞧出了,也没人敢置喙中宫的事。

  锦姝点点头,摆了摆手让她坐下。两人分了笺文,一人一半,笔墨在宣纸上沙沙作响,直到暮色漫进窗棂,桌上的笺文才少了大半。这一日,锦姝几乎把精力都耗在了这些文字上,连晚膳都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

  ……

  二月初十这日,天还没亮,皇宫西北角的钟楼就敲响了卯时的钟声。锦姝被钟声惊醒,揉着眼睛在心里暗暗吐槽。

  伺候梳妆的宫人比往日多了三倍——秋竹捧着内务府新制的凤袍,郁金托着凤冠,还有两个宫女拿着首饰匣子候在一旁。

  那凤袍以正红为底,袍身上绣着九尾凤凰,金线勾勒的羽翼层层叠叠,凤凰展翅欲飞,眼尾缀着细小的红宝石,栩栩如生。领口和袖口是银线滚边,绣着缠枝莲纹,下摆拖着长长的裙裾,行走时便如凤凰掠过长空,华丽夺目。

  “娘娘,这凤袍有些沉,您慢些抬胳膊。”秋竹小心翼翼地帮锦姝穿上,指尖触到金线绣的凤凰,还能感觉到丝线的厚重。等凤袍穿好,郁金才捧着凤冠上前——凤冠上镶嵌着东珠、红宝石、蓝宝石,珠子垂落的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光是重量就压得锦姝脖子发僵。

  梳妆完毕,已到辰时。

  梅心进来,和秋竹一同扶住锦姝:“娘娘,时辰到了,凤驾在外头候着呢。”锦姝“嗯”了一声,迈开步子,只觉得浑身沉重,连头都像被压着,几乎要抬不起来。

  凤仪宫外,凤驾早已备好。按照礼制,她要先去乾清宫与皇帝汇合。

  上了轿辇,锦姝必须挺直脊背,目视前方,连动都不能多动——这一路虽短,却像熬了半个时辰,直到轿辇停下,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乾清宫外,嫔妃们早已候在那里。见锦姝下轿,众人齐齐跪下,声音整齐划一:“臣妾\/嫔妾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秋华诞,福寿安康!”

  锦姝展开笑颜,温声道:“都起来吧。”说着,便领着她们进了乾清宫。

  殿内,姜止樾身穿明黄朝服,坐在上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锦姝身上,眼底满是惊艳——他心中暗自念着“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只觉得今日的锦姝,比平日里更添了几分雍容华贵。

  锦姝始终垂着眼,没与他对视。

  待众嫔妃朝拜完毕,姜止樾起身,笑着道:“皇后寿辰,愿你凤体康健,福寿双全。”

  “谢陛下。”锦姝福身行礼,刚直起身,就被姜止樾伸手牵住。他的手掌温暖有力,带着熟悉的薄茧,轻轻拉着她,一同走出了乾清宫。

  接下来,帝后要一同前往慈宁宫向太后请安。锦姝照旧坐上了姜止樾的御驾,两人并肩坐着,姜止樾还悄悄帮她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慈宁宫里,太后见了锦姝,笑得眼睛都眯了,连忙让人赐座,还赠了一对羊脂玉如意,拉着两人说了好一会儿家常,才让他们去忙后续的礼节。

  之后,姜止樾回了乾清宫处理政务,锦姝则领着嫔妃们回凤仪宫,接受她们的贺礼。

  正殿里,锦姝坐在上首,嫔妃们按位分落座。温淑妃先奉上一对金丝“凤凰于飞”宫扇,扇面绣工精致……轮到卫御女时,她捧着一个翡翠金边花瓶,脸色有些局促——这已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等所有嫔妃都送完礼,锦姝笑着道:“多谢各位姐妹的心意。”嫔妃们告退后,宗亲百官的女眷又按品阶进殿贺礼。

  锦姝一眼就看见了定国公府的虞氏同苏氏,还有华阳长公主,等众人献礼完毕,便特意留了她们三人说话。

  “娘娘,生辰喜乐。”虞氏握着锦姝的手,眼中满是慈爱。

  锦姝起身抱了抱她,才问道:“祖母、母亲,近日可还安好?”两人含笑点头,絮絮叨叨说起了家里的事。

  华阳长公主说愿哥儿最近总爱跟柳家五小姐玩,还时常念叨起锦姝来。

  锦姝听到“柳家五小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柳家本就心思活络,这五小姐更是,她可不愿愿哥儿跟这样的人多接触。

  ……

  到了申时,众人在内务府的引导下前往交泰殿。

  锦姝刚整理好衣袍,姜止樾就免了通报,径直走进凤仪宫。殿内宫人连忙行礼,此时苏氏、虞氏和华阳长公主已先行离去。

  姜止樾眸中带笑,伸出手——他的指关节分明,手心还带着在外头沾染的凉意。锦姝抬眼对他笑了笑,将手轻轻搭在他掌心,指尖触到他的薄茧,心里泛起一阵暖意。

  “生辰喜乐。”姜止樾轻声道。

  “谢陛下。”

  两人并肩走向交泰殿,刚到殿外,太监就扯着嗓子高声唱喏:“陛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殿内众人闻声起身,齐齐跪下,声音震得殿梁都似在晃动:“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姜止樾牵着锦姝,一步一步走上殿上的御座,沉声道:“平身。”

  “谢陛下,谢娘娘。”众人起身落座,目光齐齐投向御座上的帝后。按照礼制,先是皇帝献礼,再是宗亲、百官,连附属国的使者也上前贺寿。

  姜止樾送的是一个象牙雕花梳妆匣,匣子里嵌着一面菱花镜,镜面光洁,雕工精巧;宗亲们多送古玩字画,唯有华阳长公主送了一株红珊瑚树,树上挂满了圆润的珍珠,在灯光下闪着莹光,格外好看。

  轮到沈知昀时,姜止樾特意看了锦姝一眼。沈知昀捧着一个锦盒上前,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正红色的暖玉——玉质通透,能隐约看见内里的纹路,在微凉的殿内,竟透着丝丝暖意。

  “此玉名为‘赤暖’,寒冬时贴身佩戴可驱寒,臣愿献于皇后娘娘,祝娘娘福寿绵长。”沈知昀的声音温和,目光却似有若无地落在锦姝身上。

  锦姝心中微动——她最怕冷,沈知昀竟还记得。这暖玉罕见,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寻来的。她按礼节夸赞道:“沈大人有心了,此玉甚佳。”

  沈知昀抿了抿唇,低头谢恩,退回了座位。他看着锦盒里的暖玉,心里满是怅然——为了寻这玉,他前前后后花了三年,可等玉寻回来,那个怕冷的小姑娘,早已成了大宁的皇后。

  北疆的使者随后上前。他们身形高大,穿着兽皮缝制的服饰,领口袖口缀着绒毛,与殿内的锦衣华服格格不入。为首的使者操着略带生硬的汉话,高声道:“大宁的皇后,您的美貌堪比北疆圣女,愿您千秋万岁!”说着,便行了个北疆的礼节。

  随后,太监捧着一把银色匕首上前。匕首刀刃寒光闪烁,刀柄镶嵌着蓝宝石,刀鞘上刻着北疆的图腾,宛如一轮弯月,精致得不像兵器,反倒像件艺术品。

  锦姝看得喜欢,笑着让人回了礼——一对成色极佳的东珠,算是回敬北疆的心意。

  献礼完毕,太监宫女们端上宴菜,舞姬们提着裙摆进场,乐师奏起悠扬的乐曲,殿内顿时热闹起来。

  姜止樾忙着给锦姝夹菜,她碗里很快就堆满了爱吃的松鼠鳜鱼、水晶虾饺,只能一一吃下。

  沈知昀坐在下方,目光时不时飘向御座上的锦姝,杯中酒换了一杯又一杯,却始终没喝几口。忽然,他站起身,走向殿中央,对着御座行了一礼:“臣有一曲,愿献于皇后娘娘,祝娘娘千岁万安。”

  姜止樾的眼神瞬间暗了暗,指节轻轻敲击着桌面,却还是笑着颔首:“准了。”桌下,他却猛地攥紧了锦姝的手——力道之大,让锦姝忍不住微微蹙眉。

  她本想抽出手拍他手心,可姜止樾的力气实在太大,她的手腕很快就泛起了红痕。锦姝轻轻“嘶”了一声,姜止樾才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力道,压着声音问:“疼吗?”

  锦姝微微摇头,目光落在沈知昀手中的紫玉箫上——那支箫,她认得,是沈知昀十五岁时亲手做的。

  箫声响起,曲调婉转悠扬,满是欢快之意。可锦姝刚听了开头,心就沉了下去——这是沈知昀在她十岁生辰时创的曲子,名为《锦岁》,后来每逢她的生辰,他都会吹一次。

  没曾想,如今她已是皇后,他竟还敢在这样的场合吹奏。

  锦姝连忙避开沈知昀的目光,落在殿外的烛火上,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袍。

  一曲毕,沈知昀躬身退回座位。姜止樾摩挲着手指,笑着夸赞:“沈大人的箫技越发精湛了。”转头却问锦姝:“皇后觉得如何?”

  “甚好。”锦姝抬起头,脸上挂着浅笑,眼中的落寞却稍纵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

  之后的宴会,两人没再说话。姜止樾忙着应付百官的敬酒,锦姝则静静坐着,偶尔喝口茶。

  沈知昀始终盯着酒杯里的倒影,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暮色深沉,时辰已到,众人才陆续离去。

  姜止樾牵着锦姝的手,走出交泰殿,晚风拂过,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殿内残留的复杂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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