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婚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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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止樾移开落在沈知昀身上的目光,也未再看身侧的锦姝,只微微颔首,眼底掠过一丝旁人难辨的复杂——似有审视,又藏着几分权衡。

  他端起面前的酒杯,指尖摩挲着杯沿,缓缓开口:“沈爱卿果然才思敏捷,‘荷叶罗裙’一句,既合‘荷’题,又藏清雅,此诗甚妙。不愧是当年的状元郎,这般才学,日后必定是我朝之栋梁。”

  沈知昀闻言,连忙再次起身拱手,腰弯得更低了些,语气带着几分谦逊与惶恐:“陛下谬赞,微臣不过是偶得一句,才疏学浅,实在当不起‘栋梁’二字。往后定当尽心竭力,不负陛下厚望。”

  “尽心便好。”姜止樾放下酒杯,话锋忽然一转,目光重新落回沈知昀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让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爱卿已然及冠,一直未有婚配。今日是华阳的生辰,来此赴宴的王公贵族、世家小姐何其之多,皆是身家清白、品貌端庄之辈。不如朕为你挑一位妙龄少女,成就一段金玉良缘,也好让你无后顾之忧,专心为朝廷效力,如何?”

  话落,沈知昀猛地抬头,眼眸骤然一缩,瞳孔中闪过一丝清晰的震惊,连带着拱手的手都微微发颤——他从未想过,陛下会在这样的场合,突然提及他的婚事,且语气中带着不容置喙的意味。

  他张了张嘴,正要开口推辞,却被姜止樾打断。

  姜止樾侧过头,目光落在锦姝身上,语气似是征询,却带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威严:“锦姝,你深居后宫,对京中世家小姐的品性容貌最为清楚,你觉得哪家的小姐,与沈爱卿最为合适?”

  沈知昀也顺着姜止樾的目光,微微昂首,神色不明地望向锦姝——他的眼神深邃,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又掺着几分隐忧,仿佛在等一个能让他松口气,却又怕听到不愿听的答案。

  锦姝心头猛地一紧,握着锦帕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她怎么也没想到,方才好不容易避开的话题,竟被陛下再次引到自己身上。

  她悄悄抬眼,飞快地扫了沈知昀一眼,正撞见他望过来的目光,那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丝失落,让她心口微微发沉。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端起皇后该有的从容,对着姜止樾浅浅一笑:“陛下,婚姻大事,自古便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重要的是当事人心意相通。

  沈大人既已及冠,心中自有考量,这般大事,还是交给沈大人自己选择,才最为妥当。若是陛下强行指派,反倒辜负了一片美意。”

  姜止樾听了这话,脸上忽然绽开一抹笑容——那笑容挂在嘴角,却未达眼底,眼神里带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看得锦姝心头微紧,莫名觉得有些发怵。

  他缓缓点头:“锦姝说得不错,是朕考虑不周了。不过朕也只是想给沈爱卿提个建议,毕竟成家立业乃是人生大事,需得慎重,可不能马虎。”

  沈知昀见状,连忙再次拱手,语气愈发恭敬,甚至带着几分急切:“多谢陛下关心!只是微臣如今只想专心为陛下分忧、为百姓谋福,至于儿女情长之事,微臣暂时并无半分惦记,还请陛下恕罪。”

  “皇兄,”坐在一侧的华阳见气氛有些凝滞,连忙笑着打圆场,“男儿志在四方,沈大人既有心朝堂,成亲之事本就不必急于一时。今日是我的生辰,莫要因这些事扫了兴致,不如让大伙儿继续作诗,热闹热闹?”

  姜止樾轻“呵”了一声,语气听不出喜怒:“那倒是朕多虑了。既然沈爱卿无心儿女私情,那就专心将心思都放在朝堂之上,莫要辜负了朕的信任。”

  “是,微臣明白!”沈知昀松了口气,躬身行礼后,便退回自己的席位坐下,只是握着酒杯的手,依旧有些发紧。

  接下来,文宴继续,众人又陆续吟了几首以“荷”为题的诗,或写景,或抒情,各有千秋。

  待作诗环节结束,便轮到了作画——这环节本是为了让宴饮更添雅趣,却没成想,又让一位小主子出了风头。

  这位小主子,正是此前在崔桉愿周岁宴上,以一曲琴技惊艳众人的柳五小姐。

  按京中规矩,今年她刚满六岁,恰好到了可入选公主侍读的年纪,此次跟着父亲前来赴宴,显然是有意在帝后跟前露脸。

  只见柳五小姐穿着一袭青绿色的软缎褙子,料子是苏南新贡的碧绫,颜色鲜嫩得像是夏日荷塘里刚冒头的新叶,清新又亮眼。

  头发被梳成了双丫髻,髻上绾着一对小巧的珍珠垂挂簪,走动时,珍珠轻轻摇晃,叮当作响;两边鬓角还各插着一支蝴蝶银珠花簪,银蝶翅膀上缀着细小的明珠,随着她的动作,宛如真蝶振翅,灵动又精致。

  此时,她正站在厅中铺好的宣纸前,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手里握着一支专为孩童定制的小楷毛笔。

  她先是轻轻蘸了蘸砚台里的墨汁,又抬手将笔尖在砚边轻轻刮了刮,调整好墨量,才缓缓将笔尖落在宣纸上——那动作轻柔又娴熟,不似六岁孩童的生涩,反倒像浸淫书画多年的雅士,仿佛在与宣纸低语,每一笔都带着章法。

  ……

  这柳五小姐年纪虽小,才华却着实惊人——周岁宴上的琴技已足够惊艳,如今的画技更是远超同龄孩童,连厅中几位擅长书画的老臣,都忍不住点头称赞。

  待柳五小姐放下毛笔,率先打破沉默的,依旧是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崔桉愿。

  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画上的游鱼看了片刻,突然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柳姐姐画——好看!”

  他才一岁多,能清晰说出“好看”二字,已算难得,众人听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姜止樾也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画作上,语气带着几分认可:“的确不错,小小年纪便有这般画技,难得。来人,赏——就赏她一套文房四宝,再赐一匹云锦,让她好生练习。”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柳五小姐,语气平淡地问道:“你是哪个柳家的孩子?父亲在朝中任何官职?”

  柳五小姐连忙上前一步,对着帝后和太后缓缓屈膝行礼——那动作标准又优雅,进退有度,丝毫不见孩童的局促。

  她微微低着头,声音清脆却不失恭敬:“回陛下,臣女乃礼部侍郎柳承宗的嫡幼女。”

  锦姝看着柳五小姐这般从容不迫的模样,先前因画作生出的几分兴致早已消散殆尽,心中不禁暗自冷笑——这柳家的算计,也太过明显了。

  周岁宴上借琴技博眼球,今日又借着作画展露才华,还特意在帝后跟前自报家门,让女儿早日踏入皇家视野,往后再谋更高的前程。

  姜止樾似乎并未察觉其中端倪,又接着问道:“朕瞧你方才与愿哥儿互动亲昵,你与他关系甚好?”

  柳五小姐抬起头,眼神清明,不慌不忙地回答:“回陛下,臣女是受长公主所托,近日常去长公主府陪伴小公子。小公子年纪小,喜爱热闹,臣女便时常陪他玩耍,教他认些花草鱼虫。”

  这番话说得极为巧妙。

  这般沉稳的应对,着实不像是一个六岁孩童能有的心智。

  华阳也连忙站起身,对着姜止樾解释:“皇兄,确如她所言。愿哥儿总吵着要找人玩,我瞧她乖巧懂事,又与愿哥儿合得来,便让人请她常来府中陪伴,也好让愿哥儿多些乐趣。”

  周岁宴的事已过去一年多,朝中众人大多早已淡忘,华阳此刻提起“受自己所托”,既给了柳家台阶,也算是圆了场面话。

  姜止樾点了点头,面上没再追问,只是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底却闪过一丝深思——显然,他也察觉到了柳家的心思,只是碍于今日是华阳的生辰,不愿当众点破罢了。

  可就在这时,坐在下首的礼部侍郎忽然站起身,对着主位拱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陛下,老臣瞧小公子与小女清沅性情相投,相处也极为融洽,不如趁着今日良辰,为他们定下一门娃娃亲?将来小女既能继续陪伴小公子,也能为长公主分忧,实乃两全其美之事!”

  这话一出,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主位上的帝后、太后三人,眉头齐齐皱了起来——太后最先沉下脸,抬手轻轻拍了拍桌案,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不可。愿哥儿今年才一岁多,年岁尚小,且他是哀家的嫡外孙,皇家血脉尊贵,婚事怎可如此草率定论?柳侍郎此言,未免太过唐突了。”

  “母后所言甚是。”华阳也连忙附和,语气带着几分无奈,“柳大人,本宫从未有过让愿哥儿早早定亲的念头。他如今正是懵懂年纪,当以康健成长为重,成亲之事,日后再议不迟。”

  柳承宗这话本就说得冒失,此刻见太后和长公主都明确反对,顿时涨红了脸,站在原地,进退两难——他本想借着今日的机会,将女儿与崔桉愿的婚事定下来,却没料到会当众碰壁。

  可对面是皇室,他纵有不满,也不敢表露半分。

  柳承宗的长子,也就是柳五小姐的兄长,连忙起身打圆场:“陛下、太后娘娘、长公主息怒!家父也是今日见小公子与舍妹相处和睦,一时激动,才说了这般唐突的话,并非有意冒犯,还请诸位主子恕罪!”

  “无妨。”姜止樾放下酒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语气听不出喜怒,“柳爱卿也是一片好意,朕明白。只是愿哥儿的婚事,确实不急,日后再从长计议便是。”

  “多谢陛下体谅!”柳承宗连忙躬身谢恩,额头上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待退回席位时,脸色依旧有些难看。

  太后摆了摆手,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既然如此,这桩事便暂且不提了,莫要再扫了今日的兴致。”

  锦姝坐在一旁,暗自嗤笑——这柳家人也太过心急,才六岁的孩子,就迫不及待地想攀附皇家,如今当众碰了壁,不仅没讨到好处,反倒落了个“唐突”的名声,日后怕是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宴会继续进行,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坐在下首的崔驸马正由身边的小厮斟酒,那小厮许是太过紧张,手一抖,竟将酒盏打翻在地——琥珀色的酒液洒了一地,还溅湿了崔驸马的衣摆。

  崔驸马的吉服是华阳特意让人准备的,料子是上等的杭绸,沾了酒渍,瞬间便晕开一片深色。

  管家见状,连忙上前,一边对着崔驸马躬身赔罪,一边厉声呵斥那小厮:“毛手毛脚的东西!御前失仪,还不快给我拖下去,等候发落!”

  两名家丁立刻上前,架起吓得面无人色的小厮,匆匆退了出去——按规矩,这般在宴会上失仪的下人,等宴会结束后,少不得要受一顿重罚。

  崔驸马低头看了看被酒渍弄脏的衣摆,眉头微微皱起——吉服沾了污渍,自然是不能再穿的,且在帝后面前失仪,总归是不妥。

  他连忙站起身,对着主位上的帝后、太后拱手行礼:“陛下,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臣的衣摆不慎沾了酒渍,怕是失仪,先下去换一身衣裳,片刻便回。”

  姜止樾摆了摆手:“去吧,不必多礼。”

  崔驸马谢过恩,便带着两名贴身侍从,朝着府内的寝房走去。

  进了寝房,侍从便唤来一名负责打理衣物的婢女,让她伺候崔驸马换衣。

  那婢女约莫十五六岁,穿着一身浅绿色的婢女服饰,手脚麻利地上前,先是为崔驸马解下腰间的玉带,又小心翼翼地褪去沾了酒渍的外袍。

  寝房内燃着一炉不知名的香,香气淡雅,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意,不似寻常的熏香,却也不算刺鼻。

  崔驸马起初并未在意,只坐在椅上,任由婢女收拾衣物。可没过片刻,他便觉得浑身不对劲——先是觉得四肢发沉,接着脸上渐渐泛起绯红,像是染上了晚霞般,额头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身体更是一阵阵地发烫,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驸马……”就在这时,一个娇柔妩媚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声音又轻又软,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似有若无地萦绕在耳边,带着几分勾人的意味。

  崔驸马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意识也开始模糊,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晃动,那婢女不知何时已走到他身前,身影在他眼中变得模糊不清。

  “驸马,您是不是不舒服?”那婢女说着,突然伸出手,一把抱住了崔驸马的腰,声音愈发娇柔,“奴婢来服侍您吧,保管让您舒服些。”

  崔驸马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绵绵的提不起劲。

  他心中清楚这不对劲,猛地回过神,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想要推开那婢女,可手臂却重得像灌了铅,只能勉强挤出几个字,声音低沉而沙哑:“走开!”

  那婢女不仅没有退缩,反而抱得更紧了些,一只手甚至不安分地顺着崔驸马的衣襟往上摸,语气充满了诱惑:“驸马,您别硬撑了,奴婢知道您难受。奴婢心悦驸马许久了,今日就让奴婢好好服侍您,绝不会让旁人知道……”

  崔驸马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体的燥热让他几乎要失去理智,但心中仍有一丝清明——他是华阳的驸马,若是今日做出这等苟且之事,不仅对不起华阳,更是辱没了皇家颜面!

  他猛地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那婢女推开——那婢女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着摔倒在地,发髻也散了半边。

  她坐在地上,抬头看向崔驸马,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红着眼眶道:“驸马……您怎么这般对奴婢……”

  “滚出去!”崔驸马的声音冰冷而坚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尽管他的身体依旧在发烫,意识也有些飘忽,但语气中的怒意,却让那婢女不敢再放肆。

  恰在此时,守在寝房外的两名侍从听到动静,连忙推门进来——只见崔驸马正扶着额头,身体微微摇晃,脸色绯红,额头上满是汗珠,模样十分痛苦;而那婢女则坐在地上,衣衫有些凌乱,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驸马?”侍从连忙上前。

  崔驸马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身体的不适,指着地上的婢女,语气冰冷:“把她给我捆起来,送到前院,等长公主宴后发落!另外,立刻去给我备一盆冷水,越多越好!”

  两名侍从不敢耽搁,一人上前,拿出绳索将那婢女捆了个结实,拖了出去;另一人则快步去备冷水。

  崔驸马踉跄着走向内室,只觉得身体的燥热越来越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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