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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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姝打开盒子,里面是几碟浅粉、杏色的胭脂,透着淡淡的花香。她拿起一块在指尖捻了捻,笑道:“她倒还记得我喜欢这款。”

  梅心笑道:“沈主子说,前几日宫外来信见沈大人案头摆着支玉簪,样式素净,倒像是娘娘会喜欢的,只是没敢贸然送来……”

  锦姝的手微微一顿,随即合上盒子,声音平静无波:“替我谢过她。胭脂留下,别的不必提了。”

  梅心应声退下,秋竹看着锦姝的侧脸,轻声道:“其实沈主子也是一片好意。沈大人这些年,身边连个伺候的丫鬟都挑得格外素净,旁人都说……”

  “说什么都与我无关。”锦姝打断她,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宫墙外那片湛蓝的天,“陛下待我不薄,孩子也安好,这就够了。那些陈年旧事,早该埋在土里了。”

  ……

  大年初五那天,沈知昀随丞相进宫拜年。行礼时,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锦姝的手腕,那里戴着姜止樾送的暖玉,温润的光泽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随即又恢复了如常的恭谨。

  酒过三巡,锦姝先一步出了乾清宫。

  姜止樾看着沈知昀,忽然笑道:“知昀,听闻你近日拒了不少媒人?”

  沈知昀起身拱手,从容道:“臣一心公务,暂无成家之念,恐耽误了人家姑娘。”

  姜止樾目光扫过他,“婚姻大事,总得有个着落。朕瞧着吏部尚书的侄女不错,知书达理,与你也算相配,不如……”

  “陛下!”沈知昀抬头,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臣心意已决,还望陛下恕罪。”

  席间一时安静,沈知昀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杯沿的凉意浸得指尖发麻。他垂着眼,看着杯中晃动的茶叶,仿佛那是天大的要紧事。

  姜止樾笑了笑,没再强求:“罢了,强扭的瓜不甜,你自己定夺便是。”

  宴散后,锦姝在回廊等皇帝。

  锦姝撞见他,他正站在那株新开的红梅下,一身月白锦袍衬得身姿挺拔,见了她便躬身行礼:皇后娘娘。

  沈大人不必多礼。锦姝的声音平静无波,听闻近来有不少人为你说亲?

  沈知昀抬眸看她,眼底的情绪藏得极深,只淡淡道:皆是旁人好意,臣暂无此心。

  一阵风吹过,红梅落了几片花瓣在他肩头。锦姝望着那抹嫣红,忽然想起他少年时总爱折了梅花送她,说她笑起来比梅花还要艳。她别过脸,轻声道:你年岁也不小了,该成家了。

  沈知昀沉默片刻,声音低了些:臣心里,已有想等的人。

  锦姝的脚步顿了顿,没再追问,只道:天寒,沈大人早些回府吧。说罢转身离去,披风的下摆扫过石阶,带起几星落雪。

  沈知昀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抬手拂去肩头的花瓣。指尖触到微凉的花瓣,才发觉掌心早已攥出了汗。

  他知道,有些话这辈子都不能说出口,有些念想只能埋在心底,像这落雪下的梅根,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盘桓生长。

  沈知昀刚离去不久,姜止樾便出来寻锦姝了。

  朔风卷着碎雪打在廊下红灯笼上,远远见锦姝立在回廊拐角,披风下摆沾了些雪粒,他大步踏过青砖,带起的风卷得灯笼穗子簌簌作响。

  “早些回宫,外头冷。”他声音裹着暖意,不等锦姝应声,已解了自己的狐裘大氅裹在她身上,顺势揽住她肩头。

  锦姝被那带着龙涎香的暖意裹住,只轻轻点了点头,任由他半扶半揽着往凤仪宫去。

  回到凤仪宫时,皇帝又去看了宸哥儿。

  秋竹见锦姝脸色有些苍白,忙递上热茶:娘娘怎么了?

  锦姝捧着茶盏,看着热气模糊了窗外的红梅,轻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梅花开得真好。

  是啊,开得再好,也有落的时候。就像那些回不去的年少时光,只能留在记忆里,偶尔想起时,带着几分清甜,几分怅惘,最终都化作宫墙内无声的叹息。

  夜里姜止樾回来时,见她还没睡,正对着盏孤灯发呆。他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拿起她放在膝上的绣绷,上面是半朵未绣完的海棠。

  “还在想白日里的事?”他轻声问。

  锦姝摇摇头,将绣绷放下:“没有。只是在想,明日该给知春园的海棠树松松土了,礼哥儿盼着它们早些开花呢。”

  姜止樾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依旧微凉。他没再追问,只是道:“夜深了,睡吧。”

  帐幔落下,隔绝了窗外的月光。

  锦姝闭上眼,听着身旁人的呼吸声,心里却清晰地记得,那年沈知昀在树下说的话——“等你成了我的妻,年年都让你看满院芍药。”只是如今,芍药依旧会年年盛开,看花的人,却早已换了天地。

  ……

  ——

  徐妃这人倒成了宫里最忌讳提到的。

  何嫔拈着颗黄澄澄的杏子,指尖掐开薄皮,酸津津的汁水溅在玉镯上。“徐妃啊,这一走,我还真有些不习惯了。”

  她用银签挑出杏核,语气里带着点说不清的意味,“往年这时候,她总爱穿着那件石榴红的宫装,如今梧栖殿空荡荡的,倒觉出些冷清。”

  柔婕妤手中的绣绷顿了顿,素白的丝线在针上绕了个圈。她望着窗台上那盆刚抽芽的兰草,声音轻得像落雪:“是啊,虽说同她关系不怎么样,可毕竟也认识个八九年了。”

  接着何嫔又道:“她倒是有骨气,徐家谋反的罪证堆了半间殿,陛下旧情留她一命,囚在静心苑,她倒好,一根白绫说去就去了。”

  柔婕妤绣着的并蒂莲渐渐成形,银线在绢面上泛着冷光:“静心苑的窗纸破了三个洞,北风直往里灌。听人说她走的那日,怀里还揣着块徐家的玉佩,碎得豁了口——或许对她来说,死了才是干净。”

  何嫔吐掉杏核,帕子擦着指尖黏腻的汁水:“骨气?依我看是傻气。留着条命,哪怕在静心苑绣绣花,总好过一杯毒酒断送了去。幽居冷宫,总还有翻盘的可能,偏要寻死,倒干净了旁人的眼。”

  柔婕妤银针在素绢上挑出朵兰草,线脚细密如蛛丝:“你当她是为自己?徐家满门抄斩,她活着一日,便是陛下眼里一根刺,朝臣嘴里一块疤。倒不如干干净净去了,还能保得徐家最后几分体面。”

  “体面能当饭吃?”何嫔嗤笑一声,“去年她还戴着陛下赏的东珠钗,跟咱们说要给未出世的孩子做虎头鞋呢……”

  柔婕妤手里的银线在素色绢面上打了个结,“或许她是怕了。徐家满门抄斩的血诏贴在宫墙上三日,红得发黑,她夜里能睡得着吗?”

  “睡不睡得着,也轮不到咱们操心了。”何嫔拿起帕子擦了擦手,“倒是她宫里那盆绿萼梅,听说陛下让人挪去烧了,连带着她用过的那些物件,一点痕迹都没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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