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北疆新象

　　初夏的风拂过广袤的河套平原，卷起阵阵麦浪，空气中弥漫着谷物成熟的醇厚香气。这是“玄鼎”治下迎来的又一个丰收年，其意义远超填饱肚腹，更象征着这条新路所孕育出的蓬勃生机。为庆贺丰收，彰显治绩，逐鹿城筹备已久的“夏耘庆典”如期而至，不仅是一场内部的欢宴，更是一次向内外宣示力量与信心的盛大展示。

　　庆典主会场设在逐鹿城外的开阔地，临时搭建的彩棚鳞次栉比，人流如织。不同于旧式王朝庆典的森严等级与皇家威仪，此处的氛围热烈而亲和。张明远携徐庶、潘濬、李顺等核心成员，并未高踞彩台之上，而是漫步于人群之中，与老农闲话桑麻，向工匠询问技艺，观看孩童追逐嬉戏。

　　市集上，来自幽并乃至通过“涓流之策”输入的各地物产琳琅满目。幽州的毛皮、并州的煤炭、辽东的海盐、改良织机织出的细密麻布、天工院出产的各式新奇巧器，甚至还有南方流入的茶叶、漆器，交易繁忙，秩序井然。负责维持秩序的兵士面带笑容，不时帮衬一把年老的行人，与民同乐之意溢于言表。

　　来自颍川的韩洙穿梭其间，感受着这与中原州郡集市截然不同的气象。这里没有横征暴敛的税吏，没有欺行霸市的豪奴，人们脸上洋溢的是收获的喜悦与对生活的期盼。他看见老匠人鲁平带着孙儿，在一个售卖木雕玩具的摊前驻足，那孩子拿起一个精巧的、由鲁平亲手改良了关节的活动木马，爱不释手。鲁平笑着付钱，眼中满是慈爱与安稳。

　　“《礼记》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韩洙对身旁一同游逛的陈方低声感叹，“昔日只觉是圣贤虚言，今日见此景象，方知……此境或非不可及。”

　　陈方用力点头，指着远处正与几名胡商亲切交谈的秃发叱木：“府主曾言，‘胡汉皆赤子，共沐大同天’。看，连昔日互市时常起纷争的胡商，如今亦能在此公平交易，笑语盈盈。此等气象，非强力可致，实乃道路之胜也。”

　　庆典的高潮之一是简短的武备展示。并非炫耀武力，而是展现“玄鼎”军队的精气神。

　　一队队士兵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甲胄鲜明，兵器雪亮，更引人注目的是他们眼中那股昂扬而坚定的神采。他们没有山呼万岁，而是在经过观礼台时，齐声高呼：“保境安民！守护大同！”声震四野，带着一种源于共同信念的磅礴力量。

　　李顺一身常服，站在张明远身侧，看着自己一手参与缔造的军队，感慨万千。他低声道：“昔日我等只为求活，为一餐饱饭而战。如今，将士们皆知为何而战，为谁而战。此心之坚，胜似铁甲。”

　　张明远微微颔首，目光掠过那些年轻而刚毅的面孔，看到了曾在并州壁垒初露锋芒的李焕，如今他已褪去几分青涩，眼神更为沉稳。这便是薪火相传。

　　随后，由马钧、鲁平等匠师主导改进的几种新式军械——射程更远的改进型弩机、便于携带组装的重型盾车、以及为骑兵设计的轻便而防护更佳的复合扎甲——也首次非战斗状态下公开亮相，其精良工艺与实用设计，引来阵阵惊叹。这不仅是武力的展示，更是“天工院”实力与“玄鼎”重视工巧之风的体现。

　　庆典的压轴，是在新筑的“丰稷台”前举行祭告天地与褒奖英模的仪式。台上并无神主牌位，而是供奉着象征五谷的嘉禾、代表百工的尺规、以及镌刻着历次战事与建设中牺牲者名字的英烈碑拓片。

　　潘濬主持仪式，言语朴素而恳切，感念天地滋养，褒扬军民协力，追怀先烈功绩，最后归於对“大同”前路的坚定信念。受奖者中，有精耕细作的老农，有技术革新的工匠，有恪尽职守的吏员，也有奋勇杀敌的普通兵士。他们从张明远等人手中接过代表着荣誉的锦带和实在的赏赐，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盛会持续至日暮，篝火燃起，各族百姓围着火堆载歌载舞，胡笳与汉笛声交织，肉香与麦酒气弥漫，一幅胡汉交融、军民同乐的盛世画卷徐徐展开。

　　夜色渐深，喧嚣散去。张明远与徐庶、潘濬几人登上了逐鹿城的北门城楼，凭栏远眺。城内灯火星星点点，远处原野的麦香依稀可闻，更远处，是沉入黑暗但依然能感受到其存在的、广袤而未知的南方。

　　“元直，文师，”张明远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今日之象，足可告慰陈先生，亦不负我等初衷，不负将士血汗，不负百姓期望。”

　　徐庶望着南方，目光悠远：“内部基石渐固，涓流亦在渗透。然则，树欲静而风不止。曹操、刘备、孙权，皆非庸主。我等的‘新’，在他们眼中，或许是最大的‘异端’。这短暂的平静，恐难持久。”

　　潘濬接口道：“不错。据各方线报，曹操在许都整顿朝纲，实则加紧集权；刘备在荆州招揽人心，卧龙诸葛亮竭力辅佐；孙权稳固江东，觊觎荆益。旧时代的巨轮，仍在沿着它们的轨迹轰然前行，迟早会与我等这条新路，迎头相撞。”

　　张明远默然片刻，缓缓道：“碰撞，不可避免。但这并非坏事。唯有通过碰撞，方能让他们，让天下人看清，何为旧朽，何为新生。我等要做的，便是让这‘新象’不止于北疆，要让这‘新’，成为天下人心之所向。”

　　他伸出手，仿佛要握住那远方的黑暗，语气坚定如山：

　　“风浪，要来便来吧。我等铸此基石，立此新象，等的就是那一天。”

　　城楼之下，万家灯火温暖而宁静；城楼之上，引领这方天地的几人，心中已清晰感知到，来自南方的、决定天下命运的巨大波澜，正在地平线下悄然积聚着力量。
　　http://www.c8e.cc/56695/154.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c8e.cc。笔趣看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m.c8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