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烽烟再起

　　阴山煤矿的产量在奖惩制度的激励下艰难爬升，西域的良铁也在高昂代价下少量流入。逐鹿城如同一个精打细算的管家，小心翼翼地分配着每一份资源，勉强维持着军事和民生最低限度的运转。然而，所有人都清楚，这种紧绷的平衡异常脆弱。

　　曹操的“扰”之策，在经历了初期的试探后，终于露出了更锋利的獠牙。

　　这一次，来的不再是伪装成马贼的小股部队。初春的冻土尚未完全融化，一支约三千人的精锐骑兵，打着并州刺史高干的旗号，但装备之精良、战术之刁钻，远超寻常郡国兵，其核心显然是曹操派出的嫡系精锐。他们不再满足于袭扰商队和屯田点，而是兵分两路，一路直扑正在开拓的阴山煤矿，另一路则试图强攻位于黄河沿岸、负责转运西域物资的关键水陆码头——金河戍。

　　烽火自北方和西方几乎同时燃起，黑色的狼烟如同垂死的巨蟒，扭曲着升上天空。

　　“终于来了！”张明远接到急报，眼中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厉色。他知道，真正的考验到了。曹操这是要一举掐断他刚刚摸索出来的两条生命线。

　　“李顺！”张明远声音沉稳。

　　“末将在！”李顺踏前一步，甲叶铿锵。他如今是飞狼营统领，王胡子牺牲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眼神也愈发沉凝。

　　“你率飞狼营主力，并秃发叱胡骑五百，立刻驰援阴山煤矿！记住，煤矿可以暂时放弃，但工匠和矿工必须安全带回来！依托山势，节节阻击，消耗敌军，不必追求全歼，拖住即可！”

　　“得令！”李顺抱拳，转身大步离去，点兵的号令声瞬间响彻营区。

　　“陈琛！”

　　“属下在！”

　　“金河戍事关西域命脉，不容有失。你坐镇城中，统筹粮草军械，稳定民心。我亲自去金河戍！”

　　陈琛脸色一变：“将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金河戍有守军八百，据险而守，未必……”

　　“不必多言！”张明远打断他，语气决绝，“此战关乎士气，更关乎未来。我必须亲临前线，让将士们知道，我与他们同在！也让曹操知道，他的算盘，打不响！”

　　片刻之后，张明远亲率一千五百步卒及城中最后两百骑兵，冲出南门，向着金河戍方向疾驰而去。马蹄踏碎残冰，卷起漫天尘土。

　　金河戍的攻防战已然爆发。

　　这座依托黄河拐弯处天然石崖修建的戍堡，规模不大，却是连接河套与西域商路的重要节点。戍堡守将是一名沉稳的老兵，指挥着八百士卒凭借地利，用弓弩、滚木和少量火油，顽强地抵挡着下方千余骑兵如同潮水般的冲击。

　　曹军骑兵下马步战，举着大盾，扛着临时赶制的云梯，悍不畏死地向上攀爬。箭矢如雨点般落在盾牌和城墙上，发出密集的哆哆声。不时有曹军勇士冒死登上城头，随即被数杆长枪同时刺穿，惨叫着跌落。

　　守军虽然顽强，但兵力、装备均处劣势，伤亡在持续增加，防线已是岌岌可危。

　　就在守军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远方传来了沉闷如雷的战鼓声！

　　“援军！是我们的援军！”城头一名眼尖的士卒指着东方，声嘶力竭地吼道。

　　只见地平线上，一面玄色“张”字大旗率先出现，紧接着是如林的枪戟和奔腾的马蹄。张明远一马当先，手持“逐鹿”剑，身先士卒，直接冲向曹军侧翼！

　　“府主亲至！杀——！”援军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撞入攻城的曹军阵中。

　　正在全力攻城的曹军没料到援军来得如此之快，更没料到是张明远亲自领军，侧翼瞬间大乱。

　　张明远的目标明确，直指那名在后方指挥的曹军将领。他率领亲卫骑兵，如同一柄烧红的尖刀，撕裂了曹军仓促组织的抵抗阵型。

　　那曹军将领见张明远旗号，又见其兵锋锐不可当，己方士气已堕，知道事不可为，恨恨地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金河戍城头，果断下令：“撤！”

　　鸣金声响起，攻城的曹军如蒙大赦，丢下数百具尸体和攻城器械，狼狈地向西溃退。张明远也不追击，下令弓弩手进行一轮抛射，尽可能扩大战果后，便率军入戍堡。

　　“末将无能，累将军亲冒矢石！”戍堡守将单膝跪地，声音哽咽。

　　张明远扶起他，看着周围疲惫不堪、却眼神炽热的守军，高声道：“诸位将士浴血奋战，保我商路咽喉，何罪之有？此战，诸位当为首功！所有守戍将士，赏三月粮饷，伤亡者，按最高规格抚恤！”

　　“谢将军！”劫后余生的守军们激动万分，欢呼声响彻黄河两岸。

　　与此同时，阴山方向的战报也传了回来。李顺且战且退，成功掩护大部分工匠和矿工撤离，虽然煤矿设施被曹军焚毁一部分，但核心人员和开采工具得以保全。曹军见目的部分达成，又顾忌山区地形和飞狼营的顽强，也未敢深入追击，已自行退去。

　　这两场规模不大却意义重大的边境攻防战，如同两头巨兽的初次角力，以曹操未能达成战略目标，张明远成功守住要害而暂告段落。

　　消息传回许都，曹操看着战报，脸色阴沉。他没想到，在如此严密的封锁下，这张明远竟还能爆发出如此韧性和战斗力。

　　“传令高干，加强边境巡防，绝不能让一粒盐、一斤铁流入河套！”曹操冷声道，随即又看向郭嘉，“奉孝，看来‘困’、‘扰’二策，尚不足以制其死地。你那‘间’之策，需再加一把火。”

　　而在逐鹿城，张明远看着金河戍下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心中并无太多喜悦。他知道，击退一次进攻容易，但如何彻底打破封锁，才是真正的难题。曹操的下一招，恐怕会更加狠辣。

　　南北之争，已从暗流涌动，彻底摆上了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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