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火种燎原

　　那裂开的“口器”并非血肉构成，更像是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扭曲出的一个能量涡旋。无数暗红色的闪电在其中疯狂窜动、压缩、融合，发出的嗡鸣低沉却撼动灵魂，连守护巨树散发的翠绿光芒都在这股尚未爆发的威压下微微摇曳、黯淡。

　　毁灭的气息如同冻结万物的寒潮，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所有正在搏杀的生命，无论是人类还是怪物，动作都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被那纯粹的、毁灭一切的恶意所震慑。

　　墨渊、山魈、灰烬离得最近，感受也最为强烈。他们毫不怀疑，当这股能量彻底爆发时，别说他们，就连身后的守护巨树和整个生门领域，都可能在这一击之下灰飞烟灭！

　　“打断它！”墨渊厉喝，身影化为一道快到极致的青烟，不顾一切地冲向那能量涡旋，剑光凝聚于一点，直刺涡旋核心那最不稳定、能量对冲最激烈的节点！这是搏命，以自己的剑心和性命为赌注，强行介入那恐怖的湮灭性能量构成过程，试图引发其提前失控或偏转！

　　山魈狂吼，双脚踏地，将胸口烙印与大地连接的力量催发到极致，一层厚重的土黄色晶壳瞬间覆盖全身，他整个人如同一颗燃烧着蛮横气血的流星，不是攻击涡旋，而是狠狠撞向那黑暗天灾支撑涡旋的庞大躯体！试图以最纯粹的物理冲击，撼动其能量引导的根基！

　　灰烬眼中幽蓝火焰炽烈到几乎要喷薄而出，她没有冲向涡旋或本体，反而急退数步，双手在胸前猛地合十！掌心之间，那缕来自炎姬馈赠、方才又得到巨树滋养的微弱翠绿生机，与她自身的幽蓝火焰本源，被她以近乎自毁的意志强行揉合在一起！翠绿与幽蓝纠缠、冲突、却又在极限压力下产生了一丝不可思议的融合迹象，化作一缕极其不稳定、却散发着奇异波动的苍白火焰！

　　她将这缕苍白火焰甩出，目标直指那黑暗天灾“口器”边缘、那些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维持涡旋稳定的“能量脉络”！她的直觉告诉她，破坏这些脉络，或许能让那毁灭性能量提前失控，反噬其身！

　　三人的攻击几乎同时抵达！

　　墨渊的剑尖刺入涡旋节点，如同将一根烧红的铁钎插入即将爆炸的火药桶！狂暴混乱的能量瞬间顺着剑身反噬而来，他浑身剧震，七窍同时溢血，握剑的手臂发出不堪重负的骨裂声，但他咬紧牙关，剑心通明，死死锁定那一点，剑气疯狂注入、搅动！

　　山魈的冲撞结结实实轰在黑暗天灾侧腹，那里刚刚凝聚出一片金属与晶体混合的甲壳。巨响声中，甲壳大面积碎裂、晶化，山魈自己也被反震得双臂骨骼欲裂，口中鲜血狂喷，但那股蛮横的冲击力确是让整个庞大身躯猛地一歪，正在汇聚的能量涡旋剧烈晃动了一下！

　　灰烬那缕苍白火焰，如同附骨之蛆，精准地附着在一条最粗大的黑暗能量脉络上。火焰没有剧烈燃烧，而是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渗透”、“中和”，那条脉络迅速变得灰暗、迟滞、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崩解迹象！这明显干扰了能量涡旋的稳定性，暗红色闪电的汇聚速度骤然一乱！

　　三人的搏命一击，竟然真的撼动了那恐怖的毁灭性能量的凝聚过程！

　　黑暗天灾发出震怒的咆哮，涡旋内部能量变得更加狂暴、不稳定，眼看就要失控！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胜利似乎露出一线曙光的刹那——

　　“吼——！！！”

　　一声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从地核最深处传来的恐怖怒吼，猛地从黑暗天灾体内，不，是从它身下那被侵蚀的大地深处爆发出来！

　　紧接着，那即将失控的暗红能量涡旋，竟然被一股更庞大、更无法抗拒的黑暗力量强行稳住、压缩！涡旋非但没有崩溃，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向内坍缩，凝聚成一个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漆黑光点！

　　然后，那黑暗天灾庞大身躯的各个部位，同时亮起无数道扭曲的、与那漆黑光点相呼应的暗红色纹路。这些纹路瞬间构成了一个覆盖其全身的、复杂而亵杂的能量阵列。

　　它竟然……将原本用于范围毁灭的湮灭能量，转化成了指向性的、极致穿透的攻击！

　　那漆黑光点微微一闪。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

　　只有一道绝对黑暗的、细如发丝的能量射线，如同死神无声的凝视，瞬间洞穿了空间，无视了墨渊的剑、山魈的晶壳、灰烬的火焰，甚至无视了生门领域那残存的净化绿光，笔直地射向——

　　守护巨树的核心！

　　以及，巨树下，刚刚因强行引动枢纽之力而遭受重创、正勉力调息的玄臻！

　　更准确地说，是玄臻身前，那块散发着微光的、来自净息之间的星轨盘碎片！

　　这一击的目标，清晰无比——毁掉这块碎片，打断双碎片共鸣，彻底断绝他们借助生门枢纽力量的最后可能！

　　太快！太突然！太致命！

　　墨渊目眦欲裂，想要回身拦截，却因方才的搏命一击而气血逆行，动作慢了半拍。山魈怒吼着试图用身体去挡，但那黑暗射线的速度远超他的反应。灰烬苍白火焰刚刚耗尽，新力未生。

　　玄臻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他能感觉到，那道射线中蕴含的毁灭力量，足以在击碎碎片的同时，将他也彻底蒸发！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防御动作。

　　就在这万分之一秒的生死刹那——

　　一道纤弱却决绝的身影，猛地从旁边扑了过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玄臻和碎片之前！

　　是刚刚苏醒过来、被阿武安置在巨树根旁休息的林晚！

　　她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更不知从哪里爆发出的力量。或许是方才双碎片共鸣时残留在她体内的能量，或许是与生门枢纽连接后获得的某种潜能，又或许……仅仅是保护同伴、保护最后希望的本能。

　　她没有时间动用任何能力，没有“镜心”映照，没有能量引导。

　　她只是，张开了双臂，闭上了眼睛。

　　如同扑火的飞蛾，迎向了那绝对黑暗的死神射线。

　　“不——！！！”玄臻、墨渊、山魈、灰烬、阿武……所有人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

　　漆黑射线，无声无息地，命中了林晚的心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预想中的湮灭、蒸发，并未立刻发生。

　　林晚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她心口的位置，那枚贴身佩戴的、从小便跟着她的、不知来历的残破古玉（曾在之前章节中作为她的随身物品被提及），在接触到漆黑射线的瞬间，亮了起来。

　　不是耀眼的光芒，而是一种温润、内敛、却同样古老深邃的月白色光华。

　　这光华迅速扩散，将林晚整个身体包裹。那道蕴含着恐怖湮灭力量的漆黑射线，射入这片月白光华中，如同泥牛入海，竟被迟滞、分解、吸收了绝大部分！

　　但“网”凝聚的这道攻击实在太过恐怖，月白光华虽然神异，却显然并非完全状态。在抵消了九成以上的毁灭能量后，光华剧烈波动、黯淡下去，残存的一丝黑暗力量，依旧穿透了防御，击中了林晚的身体。

　　林晚如遭重锤，整个人向后抛飞，狠狠撞在玄臻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她胸口衣衫碎裂，露出下方焦黑一片、甚至隐约可见骨骼的恐怖伤口，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土地。她闷哼一声，眼睛无力地闭上，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

　　但，她挡住了！

　　那致命的、足以摧毁碎片和玄臻的黑暗射线，被她用身体和那枚神秘古玉，扛下来了！

　　“林晚——！！！”玄臻不顾自身伤势，翻身抱住林晚，感知到她微弱却尚未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心脏如同被狠狠攥住。他手忙脚乱地取出身上最后的保命丹药，塞入林晚口中，同时将所剩无几的真元不要命地输入她体内，护住她的心脉。

　　变故发生得太快。从黑暗射线射出，到林晚舍身阻挡、重伤濒死，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

　　那黑暗天灾似乎也因这出乎意料的结果而微微一顿，那凝聚了全身力量的漆黑光点在发出这一击后也明显黯淡、消散。显然，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它负担也极大，无法连续使用。

　　而就是这一顿，给了墨渊等人一线喘息和反击的机会！

　　“畜生！！！”

　　山魈第一个爆发出疯狂的怒吼！亲眼目睹林晚为救玄臻和碎片而重伤濒死，这个粗豪的汉子双眼瞬间血红！他不再顾及自身的伤势和消耗，胸口的晶簇烙印仿佛燃烧起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蛮横、甚至带着一丝毁灭气息的力量从他体内涌出，灌注到手中的战斧之上！

　　战斧表面的古朴纹路尽数亮起，斧刃震颤，发出嗜血的嗡鸣！

　　“给老子——去死！！！”

　　山魈如同疯魔，整个人化作一道土黄色与血红色交织的旋风，再次扑向那黑暗天灾！这一次，他的目标不再是甲壳或触手，而是那刚刚发射完黑暗射线、似乎略显萎靡的、位于躯体正面的能量核心区域（虽然仍在变化，但此刻隐约可见一团最浓郁黑暗的凝聚点）！

　　他的战斧，带着一往无前、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狠狠劈向那团黑暗！

　　几乎同时，灰烬眼中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冷杀意。林晚的惨状彻底点燃了她心中那簇幽蓝火焰最深处的暴烈。她没有再尝试复杂的能力，只是将体内所有的火焰本源，连同刚刚因守护巨树滋养而恢复的些许力量，全部、毫无保留地、压缩到了双掌之中！

　　两团凝练到极致、颜色近乎纯黑（火焰压缩到极致的表现）、只边缘跳跃着幽蓝与苍白火星的能量球，在她掌心成型。她没有掷出，而是身影一闪，竟直接冲到了那黑暗天灾的“口器”附近，将两团极度不稳定的毁灭性能量球，狠狠按进了那尚未完全闭合的、仍残留着能量乱流的裂口之中！

　　“爆。”她嘴唇无声翕动。

　　墨渊的剑，则在最精确的时刻，刺向了山魈战斧劈落点侧方三寸、灰烬能量球按入点下方五寸——那是他通过方才搏命试探和此刻观察，计算出的、此刻这怪物能量结构因发动绝杀和遭受干扰而可能出现的、最薄弱的应力交汇点！

　　三人的反击，在极致的愤怒与默契下，于同一瞬间，落在了黑暗天灾身上三个最关键、最要命的部位！

　　“轰隆——！！！！！”

　　这一次，是真正惊天动地的爆炸！

　　山魈的战斧劈入黑暗核心，晶化震荡与蛮力破坏引发了内部能量的连锁殉爆！灰烬暗入的能量球在相对封闭的空间内猛烈爆发，从内部撕裂、焚烧！墨渊的剑气则精准地刺穿了应激交汇点，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破坏了其能量结构的临时稳定！

　　黑暗天灾那庞大、不断变化的躯体，如同被从内部点燃的炸药库，猛地膨胀、扭曲，然后——

　　四分五裂！

　　无数燃烧着幽蓝与苍白火焰的碎块、粘稠的黑色浆液、破碎的晶体与金属、以及狂暴的黑暗能量乱流，如同火山喷发般向四面八方抛射、爆炸！

　　恐怖的冲击波将最近的墨渊、山魈、灰烬三人狠狠掀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个个鲜血狂喷，伤势惨重，几乎昏厥。

　　爆炸的余波甚至席卷到了后方的防线，将环形胸墙掀飞了一大片，守林战士也被震倒不少。

　　但，那笼罩在所有人头顶的、几乎令人窒息的黑暗天灾，消失了。

　　爆炸中心，只留下一个巨大的、冒着滚滚黑烟和残留火焰的深坑，以及散落各处的、正在被生门领域残留绿光缓慢净化的焦黑残骸。

　　死寂。

　　短暂的死寂后，幸存的守林人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混杂着哭泣与呐喊的喧哗。

　　赢了？

　　他们……击退了那恐怖的天灾？

　　然而，玄臻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色。他抱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林晚，手指颤抖地试探着她的脉搏，又猛地抬头，看向爆炸的中心，看向那依旧翻涌着黑暗气息的深坑，看向更远处，那片虽然因为天灾消亡而暂时平静、却依旧无边无际的、笼罩丛林的黑暗。

　　他的心中，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冰冷与沉重。

　　林晚生死未卜。

　　山魈、墨渊、灰烬重伤倒地，失去战力。

　　守林人伤亡过半，防线残破。

　　生门领域因为方才的激战和玄臻的强行引动，光芒已黯淡了大半，净化力量大幅减弱。

　　而“网”……

　　真的只有这一头天灾吗？

　　那来自大地深处的、更古老的怒吼，又是什么？

　　他们拼尽一切，或许只是斩断了“网”伸向这里的一根……比较粗壮的“触手”而已。

　　真正的黑暗，远未退散。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灰暗的天空，望向南方丛林更深处，那依旧被无尽黑暗笼罩的方向。

　　怀中的林晚，身体越来越冷。

　　阿武踉跄着跑过来，脸上混合着悲痛与急迫：“玄臻！林晚她……必须立刻进行更深层的治疗！还有墨渊他们……这里的条件太差了！我们……必须想办法带他们离开！或者……找到更安全的地方！”

　　离开？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

　　玄臻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身前，那两块因为方才剧烈的能量冲击而光芒有些黯淡、却依旧保持着共鸣联系的星轨盘碎片上。

　　一个近乎疯狂、却也是唯一可能带来转机的念头，在他绝望的心中，猛地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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