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师夷长技图自强 晚清洋务启新章

　　同治三年（1864年），南京城的硝烟尚未散尽，曾国藩便带着一身征尘，走进了两江总督府的书房。窗外的梧桐叶被战火熏得枯黄，风一吹便簌簌落下，落在案头那卷《海国图志》上。曾国藩摩挲着书页上的折痕，想起数月前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的惨状，想起湘军与太平军血战的日夜，长叹一声：“长毛虽平，夷患未除。大清若再不思变，迟早要亡国灭种！”

　　话音未落，书房的门被推开，左宗棠大步走了进来。他身着青布长衫，留着标志性的山羊胡，眼神锐利如鹰：“涤生兄，你这一声长叹，可是想到了洋务之事？”

　　曾国藩抬头看向左宗棠，苦笑道：“季高，你我皆是带兵之人，见过洋人的坚船利炮。湘军的大刀长矛，能拼过长毛，却拼不过洋人的火炮。若不师夷长技，大清的江山，迟早要被夷人夺去。”

　　左宗棠走到案前，拿起那卷《海国图志》，翻了几页：“魏源说得好，‘师夷长技以制夷’。洋人有坚船利炮，我们便学他们造坚船利炮；洋人有机器技艺，我们便学他们办机器局。我左宗棠虽不懂洋务，却也知道，这是大清唯一的活路！”

　　就在此时，李鸿章也匆匆赶来。他身着锦袍，举止儒雅，眉宇间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干练：“两位世叔，晚辈刚从上海赶来。上海的洋人机器局，造出来的枪炮，比湘军的抬枪厉害十倍。晚辈以为，办洋务，要从上海、广州这些通商口岸做起，先办机器局，再练新式水师，一步步来。”

　　三人对视一眼，眼中皆闪过一丝炽热。一场影响晚清国运的洋务运动，便在这小小的书房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一、江南制造局：铁厂烟起震沪上

　　同治四年（1865年）的上海，已是华洋杂处的通商大埠。黄浦江边的码头，洋船穿梭，洋货堆积如山。洋人在上海设立的机器局，整日浓烟滚滚，那刺耳的机器轰鸣声，听在李鸿章耳中，却如同天籁。

　　这一日，李鸿章带着幕僚盛宣怀，来到了上海虹口的一处洋行。洋行的老板是个英国人，叫马格里，曾在湘军中担任过军医，对中国的情况颇为熟悉。

　　“李大人，您可是稀客啊！”马格里操着一口生硬的中文，笑着迎了上来。

　　李鸿章拱手道：“马格里先生，今日前来，是想与你谈一桩生意。我想在上海办一家机器局，造枪炮、造轮船，需要你帮忙引进洋人的机器和技术。”

　　马格里眼睛一亮，他知道这是一笔大买卖：“李大人放心，我有最好的机器，也有最好的技师。只要您出钱，一切都好办！”

　　李鸿章却摆了摆手：“我要的，不仅是机器和技师，还要你教会中国人如何造机器、如何用机器。我大清的洋务，要自己办，不能永远靠洋人。”

　　马格里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李大人高瞻远瞩，我一定尽力而为。”

　　不久之后，李鸿章便在上海买下了这家洋行的机器设备，又合并了曾国藩派容闳从美国买回的机器，创办了江南制造总局。这是中国近代第一家大型的机器制造企业，也是洋务运动的标志性成果。

　　江南制造总局的厂房里，机器轰鸣，火花四溅。中国的工匠们，在洋技师的指导下，第一次操作着新式机器，造出了第一支步枪，第一门火炮，第一艘轮船。

　　这一日，曾国藩亲临江南制造总局视察。他看着工匠们造出的步枪，拿在手中掂了掂，又对着靶子开了一枪。子弹正中靶心，曾国藩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少荃，你办的这件事，比打下十个南京城还要重要！”

　　李鸿章躬身道：“世叔过奖了。这不过是洋务的第一步。晚辈还想造轮船，练水师，让大清的水师，也能在黄浦江上与洋人一较高下。”

　　曾国藩点头道：“好！有志气。我在安庆办的内军械所，也造出了一艘小火轮，叫‘黄鹄号’。你我联手，定能让大清的洋务，蒸蒸日上！”

　　二、福州船政局：船台浪涌育水师

　　就在李鸿章在上海创办江南制造总局的同时，左宗棠也在福州，紧锣密鼓地筹办着福州船政局。

　　福州马尾，闽江入海口，江水滔滔，浪涛拍岸。左宗棠站在江边，望着宽阔的江面，对身旁的沈葆桢道：“幼丹，马尾地势险要，江面宽阔，正是办船政局的好地方。我要在这里造轮船，练水师，让洋人再也不敢在我大清的江面上横行霸道！”

　　沈葆桢是林则徐的女婿，也是洋务派的干将。他拱手道：“季高兄放心，我一定帮你把船政局办好。只是，办船政局需要大量的资金和技术，朝廷能给我们多少支持？”

　　左宗棠冷哼一声：“朝廷的银子，都拿去给洋人赔款了。我们自己想办法！我已经向福建的乡绅募捐，又向洋人借了些银子。只要船政局能办起来，再苦再难，我左宗棠也认了！”

　　不久之后，福州船政局正式开工。左宗棠聘请了法国的技师和工匠，指导中国工匠造轮船。船政局的船台上，一艘艘轮船的龙骨被架了起来，工匠们日夜赶工，只为造出中国自己的轮船。

　　这一日，船政局造出了第一艘轮船，取名“万年清”号。轮船下水的那一天，马尾江边挤满了百姓。当“万年清”号的汽笛轰鸣着，驶离船台，驶入闽江时，百姓们欢呼雀跃，纷纷鼓掌叫好。

　　左宗棠站在江边，看着“万年清”号远去的身影，眼中闪烁着泪光：“林公（林则徐），您当年的心愿，今日终于实现了！大清的水师，再也不是洋人眼中的破船烂桨了！”

　　就在此时，一名幕僚匆匆赶来，递给左宗棠一封书信：“季高兄，朝廷调您去西北平叛，船政局的事，交给沈葆桢督办。”

　　左宗棠接过书信，眉头微皱。他知道，西北的捻军和回民起义，已经成了清廷的心腹大患。可他舍不得刚起步的船政局，舍不得这些造轮船的工匠。

　　沈葆桢走上前，握住左宗棠的手：“季高兄放心，我一定会把船政局办好，不辜负您的期望！”

　　左宗棠点了点头，转身望着船政局的厂房，轻声道：“幼丹，船政局就交给你了。我去西北平叛，等我回来，希望能看到更多的轮船，从马尾驶出！”

　　三、天津机器局：津门铁厂固北疆

　　同治六年（1867年），天津的大沽口，海风凛冽。李鸿章站在炮台之上，望着远处的海面，心中满是忧虑。他知道，英法联军随时可能再次来袭，天津作为北京的门户，必须加强防御。

　　“少荃，你在想什么？”曾国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李鸿章回头，见曾国藩身着棉袍，正望着他笑。他躬身道：“世叔，我在想，天津作为京畿门户，必须有自己的机器局，造枪炮，造弹药，才能抵御洋人的进攻。”

　　曾国藩点头道：“你说得对。我已经向朝廷奏请，让你在天津创办机器局。朝廷已经批准了，银子也拨下来了。”

　　李鸿章大喜过望：“多谢世叔！晚辈一定把天津机器局办好，为京畿的防务，添砖加瓦！”

　　不久之后，天津机器局便在天津城外的海光寺开工了。李鸿章从江南制造总局调来了一批工匠，又聘请了英国的技师，指导工匠们造枪炮、造弹药。

　　天津机器局的厂房里，机器轰鸣，热火朝天。工匠们造出的枪炮，源源不断地运往大沽口的炮台，装备清军士兵。

　　这一日，李鸿章带着英国公使威妥玛，来到天津机器局视察。威妥玛看着工匠们造出的步枪，拿在手中试了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李大人，没想到你们中国人，也能造出这么好的枪炮！”

　　李鸿章笑道：“公使先生，这只是开始。我们不仅能造枪炮，还能造轮船，练水师。总有一天，大清的枪炮，会和洋人的一样好！”

　　威妥玛笑了笑，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他以为，中国人不过是在模仿，永远也造不出真正的好枪炮。可他不知道，李鸿章的心中，早已埋下了自强的种子，这颗种子，正在慢慢发芽。

　　四、洋务之辩：朝堂纷争阻前路

　　洋务运动的兴起，在清廷的朝堂之上，引发了激烈的争论。以倭仁、徐桐为代表的顽固派，坚决反对办洋务。他们认为，“师夷长技”是“以夷变夏”，是对祖宗之法的背叛。

　　这一日，朝堂之上，倭仁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同治帝和慈禧太后，慷慨陈词：“太后、皇上，洋人的技艺，不过是奇技淫巧。我大清乃天朝上国，自有祖宗之法，何必学那夷人？办洋务，只会让人心涣散，国本动摇！”

　　李鸿章站了出来，反驳道：“倭大人所言差矣。洋人以枪炮打开我大清的国门，火烧圆明园，割我土地，赔我银两。若不师夷长技，如何抵御洋人？如何保我大清的江山？”

　　倭仁冷哼一声：“李大人，你办洋务，用洋人的机器，用洋人的技师，难道不怕洋人趁机控制我大清的命脉吗？”

　　李鸿章道：“倭大人，我办洋务，是‘师夷长技以制夷’。我们学洋人的技艺，是为了造出自己的枪炮，自己的轮船，让洋人再也不敢欺负我们。若因噎废食，大清迟早要亡国灭种！”

　　慈禧太后坐在珠帘之后，听着双方的争论，心中犹豫不决。她知道，洋务运动能增强清廷的实力，可又害怕顽固派的反对。最终，她开口道：“办洋务，是为了自强。就按李大人说的办，可也要小心行事，莫要惹出乱子。”

　　得到了慈禧太后的支持，李鸿章、曾国藩、左宗棠等人，更加坚定了办洋务的决心。可顽固派的反对，却从未停止。他们处处掣肘洋务运动，给洋务派制造了无数的麻烦。

　　这一日，曾国藩在书房里，看着顽固派的奏折，叹了口气：“少荃，办洋务，难啊！朝堂之上，反对的人太多了。”

　　李鸿章道：“世叔，不管有多难，我们都要坚持下去。这是大清的唯一出路。只要我们造出了枪炮，造出了轮船，顽固派自然就无话可说了。”

　　曾国藩点头道：“你说得对。我们不求所有人都支持，只求问心无愧。为了大清的江山，我们就算粉身碎骨，也值得！”

　　五、自强之梦：路漫漫其修远兮

　　同治九年（1870年），江南制造总局造出了第一艘铁甲轮船，取名“海安”号；福州船政局造出了第一艘巡洋轮船，取名“扬武”号；天津机器局造出的枪炮，已经装备了数万清军士兵。洋务运动，初见成效。

　　这一日，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三人，齐聚上海，在江南制造总局的码头，望着“海安”号轮船，缓缓驶离码头。

　　曾国藩道：“少荃、季高，我们办洋务，已经五年了。这五年，我们造出了枪炮，造出了轮船，练了水师。可洋人还是看不起我们，还是在我大清的土地上横行霸道。”

　　左宗棠道：“涤生兄，洋务之路，任重而道远。我们只是开了个头，后面的路，还很长。我们不仅要办机器局，还要办学堂，派留学生，学洋人的科学技术。只有这样，大清才能真正自强。”

　　李鸿章道：“两位世叔说得对。晚辈已经奏请朝廷，派留学生去美国学习。这些留学生，将来就是大清的栋梁之材。等他们回来，大清的洋务，一定会更上一层楼。”

　　三人望着“海安”号远去的身影，眼中满是憧憬。他们以为，只要坚持办洋务，大清就能自强，就能抵御洋人的侵略。可他们不知道，洋务运动的根本，是维护清廷的封建统治。他们只学洋人的技艺，不学洋人的制度，注定无法改变中国的命运。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黄浦江上，映着“海安”号的船影，也映着三位洋务派大臣的白发。他们的自强之梦，如同一艘在波涛中前行的轮船，虽历经风雨，却从未停下脚步。可历史的洪流，终究是他们无法阻挡的。洋务运动的兴起，虽为中国近代化的开端，却也无法挽救清廷的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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