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代码里的龙

　　淮海路1950创意园内，空调外机的轰鸣与蝉鸣交织成夏日的白噪音。那明站在B4仓库改造的工作室门前，感应器上的红光扫过她的虹膜，门锁发出的一声轻响。

　　推门而入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不是夏季的闷热，而是某种带着金属焦味的燥热。三十台显卡服务器整齐排列在墙边，散热风扇全速运转的嗡鸣声中，隐约能听到一种奇特的、类似龙吟的低频震动。

　　温度异常。小六在她耳边提醒，检测到量子波动与魔法谐振。

　　工作室中央，一个穿着Hello, World DragonT恤的年轻人正弓着背敲击键盘。屏幕蓝光映在他瘦削的脸上，镜片上反射着飞速滚动的代码。

　　陆岚。那明轻声唤道。

　　年轻人头也不抬，手指在机械键盘上敲出暴雨般的节奏：最后一行，马上好。

　　那明走近，看到屏幕上一条8bit红龙正在IDE界面中游弋。龙尾扫过之处，代码自动生成；龙息喷吐时，火焰文字将滚动条烧得通红——那是真实的火焰，显示器边缘的塑料已经开始软化变形。

　　我把龙语写进了C 。陆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编译后能在玩家显卡里筑巢孵化。他转动电竞椅，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很酷吧？

　　那明看向墙上的温度监控屏——97℃，还在缓慢上升。

　　显卡要孵化了。她指向角落里一台剧烈震颤的服务器，金属外壳已经出现不规则的凸起，你给它留了什么样的出口？

　　陆岚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整栋楼的算力，够它吃三秒。他敲下最后一行代码：

　　【if (world==real) delete this;】

　　屏幕瞬间黑屏。工作室的灯光疯狂闪烁，在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瞬，那明看到所有服务器的散热孔同时喷出像素化的火焰。

　　黑暗中，陆岚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平静：赌约还剩9天，你是来阻止我把半个上海变成龙巢副本的？

　　我是来给你选择。那明的手腕纹路亮起微光，照亮两人之间的方寸之地，留下或者回去。

　　服务器阵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金属变形的声音像某种远古巨兽的呜咽。陆岚在微光中凝视着自己的掌心，那里有一道与那明相似的银色纹路，只是形状更像电路图。

　　如果我回去，他突然问道，能把服务器带走吗？

　　可以，但龙得留下。

　　陆岚沉默了几秒，突然大笑起来。他转身面向主控台，手指悬在回车键上方：那让龙替我留下。

　　回车键按下的瞬间，所有服务器机箱同时炸裂。但飞溅的不是碎片，而是无数8bit像素光点。这些光点在空气中汇聚、重组，最终凝成一枚指甲盖大小的红色龙鳞芯片，缓缓落在控制台上。

　　陆岚小心翼翼地捏起芯片，递给那明：替我把它插进魔法世界的月读井，那里...他顿了顿，有我的存档。

　　芯片入手温热，表面浮现出微缩的二进制符文。那明刚将它收好，工作室中央突然裂开一道光缝——不是她开启的那种通道，而是由无数0和1组成的数字门户，内部隐约可见数据流构成的森林与城堡。

　　有趣。小六评价道，他将魔法世界数字化了。

　　陆岚最后环视了一圈工作室，目光在墙上那张《最终幻想》初代海报上停留片刻。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踏入光门，背影被8bit像素火焰吞没的瞬间，那明听到他最后的话语：

　　告诉月读井的NPC，开发者模式密码是龙语C ...

　　光门闭合，工作室突然恢复供电。所有显示器自动亮起，壁挂屏幕上出现一行闪烁的文字：【Dragon has returned to egg. Systerebooting...】

　　那明口袋里的硬币自动跳出，在空中翻转一周——猫头鹰面变成了鸽子面，数字更新为。

　　她正要去捡硬币，突然发现控制台上多了一个未关闭的终端窗口。代码正在自动执行，最后一行是：

　　【while (1) { printf(Goodbye, World Dragon

　　sleep(9); }】

　　警告。小六的声音突然紧绷，检测到守夜人信号，距离200米，快速接近。

　　那明迅速转身，看到工作室的玻璃门外，一个戴着红桃K面具的身影正举起符文匕首。匕首尖端闪烁着不祥的红光，对准了她的心脏位置。

　　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轻松凑齐十九人。那明冷笑一声，手指轻弹，那枚龙鳞芯片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

　　整个创意园的灯光同时熄灭，黑暗中，只有芯片上的二进制符文如呼吸般明灭。当应急灯再度亮起时，门外已空无一人，只剩地上一把正在融化的匕首，金属液滴在地面腐蚀出19/37的字样。

　　那明捡起硬币，新的坐标正在形成。

　　她最后看了一眼恢复平静的工作室，推门走入烈日之下。而在她看不见的数字维度里，一条微缩的8bit红龙正悄然游过上海的网络光纤，将某个加密监控视频替换成了《最终幻想》的片头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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