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雀神试炼

　　午时的阳光如金箔般铺满牌桌，那明却感到刺骨的寒意。麻将馆中央的八仙桌上只坐了两个人——不，准确说是一个半人。

　　洪爱穿着完整的宋代官服坐在东位，绯色袍服上的暗纹在光线下若隐若现。她对面的西位则是一团青色雾气，时而凝聚成雀鸟形状，时而散作满天星斗般的牌张。

　　青雀，上古麻将之灵。小六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今天只剩下一只悬浮的罗盘，试炼规则：不能胡，只能让对手自愧。

　　那明站在一旁，突然发现自己成了旁观者。她的身体变得透明，袖口的梅花却异常鲜艳，绽放成并蒂莲的形状——一半银线，一半血丝。

　　开始。青雀的声音像是千百张麻将牌碰撞的回响。

　　牌局开始得悄无声息。洪爱摸牌的手法优雅如执棋，每次落子都带着金石之音。青雀则根本不用手，牌张自动飞入它的雾气中排列组合。那明惊讶地发现，两人打的不是常规麻将，而是某种上古规则——牌面刻着甲骨文符号，有、、、等自然图腾。

　　你凭什么替翁醉活？青雀突然发问，一张牌重重砸在乌木桌上，激起细小涟漪。

　　洪爱的手指在牌上停顿片刻：棋魂也有爱人权。她打出一对牌，我在雪地里咽气时，也想过为什么必须是我死。

　　那明感到一阵眩晕，洪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十二岁初入宫闱，因女子身份被拒于棋院门外；

　　——血溅棋盘的雪夜，她攥着染血的棋谱，眼中映出刺客腰间的宰相府令牌；

　　——灵魂被困在长卷中的三百年孤寂...

　　自摸。青雀的雾气突然收缩，组成一副天地和的绝妙牌型，但我弃胡。

　　一张闪着青光的牌从雾气中飘出，落在洪爱面前——是张从未见过的牌，上面用金丝嵌着凤凰纹路。

　　重生之羽。青雀的声音变得柔和，能修补时空，但无法归还名字。

　　洪爱双手接过，羽毛牌触到她指尖的刹那，长卷上最大的裂痕突然蠕动起来，像伤口愈合般缓缓闭合。但那张空白麻将上的二字仍然若隐若现，如同将熄未熄的余烬。

　　为什么帮我？洪爱凝视着青雀逐渐稀薄的雾气。

　　牌灵最后凝聚成一只翠色雀鸟，啄起洪爱打出的那张牌：因为你也曾让过牌...在第三百零七个循环里，你本可以吞噬翁醉的意识，却选择教她瘦金体。

　　雀影消散，牌桌上只余那根羽毛牌，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晕。洪爱将它轻轻贴在长卷上，裂痕处的装订线自动缝合，但细看仍能发现细微的针脚。

　　那明突然能动了。她冲到洪爱面前，却不知该说什么。两个灵魂第一次如此清晰地互相凝视——不是通过记忆碎片，不是借助牌局媒介，而是直接站在对方面前，如同镜里镜外的倒影。

　　你都看见了？洪爱轻声问，官服上的血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

　　那明点头，发现自己的袖口并蒂莲完全盛开了——银线与血丝完美交融，再分不出彼此。更奇妙的是，她感到两个心跳开始趋于同步，不再是此消彼长的竞争关系。

　　青雀说的第三百零七个循环...

　　是我们相遇的第一世。洪爱的手指轻抚羽毛牌，那时你是南宋绣娘，我是刚死的棋待诏。你教我刺绣延魂，我教你书法还阳。

　　记忆如闪电劈开那明的脑海：是的，她们不止这一世相遇。在更早的循环里，她们曾是师徒、姐妹、甚至母女...每一次都在时空麻将馆重逢，每一次都选择互相成全而非吞噬。

　　这次不一样。洪爱突然攥紧羽毛牌，长卷裂痕太深，我们必须...

　　午时的钟声打断了她们。羽毛牌上的光芒突然增强，在长卷上投射出一行文字：

　　「最终选择：午时三刻」

　　小六的罗盘突然坠地，铜面裂成两半。一半指向，一半指向。

　　扑通。扑通。

　　两个心跳现在完全同步，却带着某种决绝的韵律，如同赴死之士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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